孟景雯心思縝密,即使很多事情不說,也能夠洞悉其中的含義。
她看著眼前的包含她和慕凌天過往曾經的白玉簫,心中五味雜陳,萬千思緒化作一撮死灰,讓孟景雯猝不及防。
“我...同你回北岳。”孟景雯目光縹緲無神,蒼白的嘴唇輕微動了動,雖然聲音微弱,但七米開外的南宮問川立即激動站起身來,目光灼灼。
他終于等到了孟景雯松口,現下當然是興奮不已,激動萬分,想要說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還有什么話,能夠比小妹說出的這一句好聽!
然而孟景雯這個時候抬起死灰填充的眼眸,看向窗邊陽臺,那里陽光明媚,然而孟景雯卻是覺得無比刺痛,孟景雯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虛弱說道:“我雖然同你回北岳,但我要你答應我四個條件。”
孟景雯這個時候,哪里還有心思理會南宮問川歡欣鼓舞,只是想到心中的某個身影就不能再見面,只有向南宮問川提出條件,才能確保自己以后若是想要做某些事情,也能夠不受阻攔。
南宮問川這會覺得,只要孟景雯能夠跟著他回到北岳,莫說四個,就算是四千個,四萬個,南宮問川也能答應孟景雯,并且竭盡全力幫孟景雯實現愿望。
“景雯你盡管說,哥哥一定會動用在北岳的全部關系,幫你完成。”南宮問川以為孟景雯擔心回到北岳之后的地位受到質疑或者其他方面的影響。
然而孟景雯卻是無聲輕笑:“一,我同你回北岳,但日后若是我想要回楚國,你不能阻攔我。”
嗯?
南宮問川原以為孟景雯是提什么大條件,沒成想是關于楚國這一方面,雖然這和之前那些大條件相比,微不足道,但南宮問川卻是眼神有些疑惑,目光有些復雜。
孟景雯想要來去自如,往表面來說是回楚國不受干擾,但深層的寓意,還是心系楚國京城的慕凌天,對慕凌天還抱著希望。南宮問川想到小妹的心思,也是暗嘆一聲,為小妹感到心苦。
雖然很不情愿,但是心疼小妹,無奈嘆息說道:“這個我可以答應你,但我必須派人跟隨。”
孟景雯知道,就算是真的有那一天,即使自己要求南宮問川不得干涉,南宮問川也是會派人偷偷跟蹤,護衛她的安全。
孟景雯沒有回應南宮問川,算是沉默答應了南宮問川的要求,過了一會,又再次說道:“二,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得暴露我是北岳公主的身份。”
孟景雯為什么愿意離開楚國,其一是被慕凌天傷情至深,想要換個地方好好地躲起來,既然要躲起來,就不想要再去理會其他的東西,包括南宮問川在北岳和三大巨頭的權利爭奪,勾心斗角的事情上,她可以去北岳,但是必須以一個游玩者的身份去,而不是以南宮問川奪取政權的工具傻乎乎地一頭栽進去,再度淪為他人手中的利器。
南宮問川又是一臉的驚訝,驚訝于孟景雯不愿意接受這一頭銜,誰都知道,公主的頭銜雖然不怎樣,但那是身份地位,以及背后擁有的資源多少的象征,如果孟景雯不去理會這些,那么就會少去很多的資源,這對已經離開北岳多年的孟景雯來說,根本不公平。
但是這個時候,南宮問川不敢拒絕孟景雯的要求,當下無奈的將那些抱著僥幸的想法給一一除去,最后嘆息說道:“這個我也答應你,但如果是到危急關頭,需要這證明到你是北岳公主的身份時,我不會再顧忌這些。”
倘若孟景雯能夠去北岳,那么南宮問川必然是竭盡全力的護佑孟景雯的安全,但世事無常,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超出了南宮問川所能夠掌控的范圍,那么,南宮問川自問是會不顧一切的采取一切手段護衛孟景雯,這其中就包括身份這一層次。
孟景雯這個時候和第一次的反應一樣,都是沉默不說話,算是默認了南宮問川的話,過了一會又再次說道:“三,我必須是以一個正常的理由離開楚國,孟景雯這個人,還是依舊存在。”
孟景雯這時候將目光落在了周身房間之中,像是一個即將離去,對這里依依不舍的人兒。
當然,孟景雯并沒有對這安國公府邸有半點留念,只是對這汀香九榭有些不舍。
汀香九榭這里,寄存著她和薔兒的回憶,一草一木,都是有些熟悉,更何況,這里是她在這安國公府邸之中,唯一感到有安全感的地方,她以后必須要靠著孟景雯這個名字,回到汀香九榭,回到京城的十街九巷,留念曾經的人,感嘆時間匆匆過往無常。
南宮問川有著先前孟景雯提到的隨時回到京城這一個條件的刺激,當下對這個保留著孟景雯身份的事情已經不感到驚訝,但眉頭依舊是微微的皺了一下。
保留著身份?說到底,還是想要名正言順的回到京城,還是為了慕凌天!
都說女子外向,當真是向著外人,然而南宮問川并沒有理所應當的發怒生氣,而是在皺眉以后,平復心緒,問道:“你這般呵護于他,到頭來換來的,又是什么?”
南宮問川問出的這話,代表著南宮問川不能理解孟景雯的心思,然而,作為關系到這些事情的孟景雯,又能懂?
正因為不懂,所以才會按照著按照自己心里想的,說出心中的想法,這樣總不會在以后想起時,感到后悔。
孟景雯理所應當的沒有回答,南宮問川攤開順手,表示自己的無奈,做出一副等著孟景雯講第四個條件的模樣。
孟景雯這個時候臉色雖然還是有些憔悴,但是得到了南宮問川的保證之后,目光已經不再是一片死灰,而是帶著一點光芒,一點對以后慕凌天能夠回心轉意的光芒。
孟景雯這時候抬起頭,說道:“四,我可以回北岳,但必須是在楚國國宴之后,才會和你回。”
孟景雯雖然心緒低落,渾身無力不想理會其他的東西,但是對于和陸尚玨的約定,孟景雯還是不會忘記。
對于陸尚玨這個人,孟景雯心中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而且孟景雯有一個準則,那就是人不負我,我不負人,陸尚玨能夠調動手下十里蘭芳的人幫助自己,那么孟景雯答應過陸尚玨的事情,自然是不會違背約定。
她想過,按照陸尚玨所說的那個做法,必然是會將傳聞中慕凌天的妹妹給得罪,從而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但是孟景雯冷笑,竟然自己都不怕見到狠心的慕凌天,那么還怕得罪他的妹妹嗎?
“我不同意。”南宮問川響亮的聲音,堅定執著。
南宮問川這個時候想起手下傳回來的那些情報,也是想起了不久之后楚國的國宴,當即就是聯想到很多關鍵的點,他也是知道,孟景雯先前在花會之上,得到楚國長公主的賞識,由此被文瑤公主挑中,讓孟景雯在不久之后的國宴之上舞劍。
國宴上舞劍,歷來都是有不小的風險,不是說技藝不行從而被掌權者給安一個罪名死于非命,而是這種舞劍,往往是和陰謀有關,誰知道文瑤公主是不是想要挑選一個替死鬼,在國宴上做些手腳,故意讓孟景雯在緊要關頭出意外,從而被套上一個刺殺楚國皇帝的罪名。
“如此,就很抱歉,我不會和你回北岳。”危險和承諾相比,孟景雯更在意的是承諾,她不想讓別人對自己背信棄義,那么她自己就要做到信守諾言,要不然,今后誰還愿意和她有所往來?
南宮問川想到了危險,孟景雯自然也是能夠想到,但南宮問川選擇了避開危險,孟景雯是選擇信守諾言罷了,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不能有半步的退移。
“你!”南宮問川一心為孟景雯的安危著想,但奈何孟景雯不聽勸告,一意孤行,當即就是將他氣的臉色鐵青。
南宮問川自小就在皇宮之中,孤苦伶仃,整日要防備皇宮內的人,處處都是勾心斗角,日積月累,當然是積累了一些操控人心,至人于死地的手段,但對于自己這個剛冒出來不久的小妹,他竟然是沒有半點法子,若是被楚國那些老家伙看見了鼎鼎有名的南宮問川竟然被一個小女孩牽著鼻子走,想必一定會是笑掉大牙,感到羞恥。
然而這個時候,南宮問川雖然心中的怒火還在,但出于一定要讓孟景雯遠離楚國京城,跟著他回到北岳皇都的原則,南宮問川忍耐下來,隨即對著孟景雯說道:“那好,這四個條件,我都一一答應了你,但是,楚國國宴,我會和你一同前往。”
孟景雯原以為事情在南宮問川說不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塵埃落定,沒想到南宮問川竟然會改變心意,當即也是有著震驚。
隨著南宮問川的這帶著答應口吻的話說出來,孟景雯心中有些心動,又有些失落心動的是自己能夠去履行自己的諾言,失落的是到底還是要遠離楚國京城,遠離這個她曾經虞留過許多喜怒哀樂懼的都城,遠離...心中無法抹去的那人。
孟景雯這個時候向著窗邊陽臺走過去,看著下邊荷塘的景色,默而不語,后面的南宮問川見孟景雯的這一副景象,也是搖搖頭,說道:“那在楚國國宴之時,我們在相見。”
南宮問川說完這句話,就向著外邊走過去,他知道,這種情形結局,已經是最好的了,至于孟景雯依舊傷情,也必須要讓她自己慢慢地從里面走出來,自己多在這里一秒,反而會增加孟景雯對外界多一分抵觸,沒能真正的體會這件事情的真實想法。
伴隨著遠處那個白色身影輕松躍上圍墻,孟景雯知道,這一次南宮問川是真正的走了,現在她一個人,也就是安靜獨處在這里。
然而獨處的時候,腦海中往往會浮現出更多的思緒,孟景雯心思敏感,當然是想到了更多的事實,比如現下慕凌天如何如何;比如南宮問川若是同她前去國宴,雖然知道,南宮問川本事不小,一定有著自己的后手,不會輕易被楚國的人抓獲,但是孟景雯還是擔心,畢竟,那也是自己在這世間上唯一的親人了,對于親人這一層,雖然她兩世為人,經歷過所謂的生離死別,但是孟景雯還是無法割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