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火八成是人為,帝修寒心中下了定論,卻并不確定,這場火是針對他和沈月的,還是說他們只是遭受了池魚之殃。
正思忖間,便見清徐迎面跑了過來,“王爺,火勢太大了,我們趕緊出去吧。”
帝修寒回過神來,沒看到沈月的身影,禁不住皺起眉頭,“沈月呢?”
“沈小姐身手不弱,又一向警醒,大概已經出去了吧。屬下剛才經過沈小姐的房間,喊了她兩聲,并沒有得到回應。”清徐說著,眉宇間禁不住閃過一抹憤慨之色。
他覺得,自家王爺一顆真心都被狗吃了。
這沈小姐實在是沒良心,枉費王爺之前還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沒想到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竟半點沒想到王爺,只顧著自己逃命了。
帝修寒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此時的情況卻容不得他多想,只好先出了被大火包圍的客棧。
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逃出來的客人,幾乎所有人都是衣衫不整,滿面惶恐地模樣。
客棧的掌柜正癱坐在地上,滿臉絕望地看著大火中的客棧,嚎啕大哭。
還有不少人來來回回地提著水桶,依舊在嘗試救火,場面十分混亂。
帝修寒的目光一一從一個個神色不同的人臉上劃過,卻沒能找到他想找的人,心下不由咯噔了一聲,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正熊熊燃燒的客棧。
沈月還在里面,她沒有出來。
這場火是針對沈月的,否則以她的能力不可能還沒有出來。
沈月不能死。
一系列念頭在帝修寒眼中飛快劃過,他冰冷的面容上劃過一抹冰寒,轉身毫不猶豫地再次沖進了火場。
“主子。”清徐不由驚叫了一聲,顧忌著周圍這么多人,不敢直接喊出帝修寒的身份,只好用主子代稱。
他連忙跟在帝修寒后面也想沖進去,那燒焦的門框卻在此時噼里啪啦的倒了下來,正好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一停頓的時間,帝修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濃濃的煙霧中。
這客棧面積不小,又到處都是濃煙,他這樣貿貿然的沖進去能夠和王爺成功匯合的可能性太小,恐怕到時候不僅幫不了王爺,還會拖后腿。
清徐氣惱地握緊了雙拳,死死地盯著火場,眼睛被大火晃得生疼,卻依舊不肯眨一下。
沈月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她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看到帝修寒的身影,忍不住拍了一把清徐的肩膀道:“清徐,你站在這里干什么,你家主子呢?”
“沈小姐,你怎么在這里?”清徐震驚地看著沈月。
沈月將提在手里的人隨手丟在地上,挑眉道:“我不在這里應該在哪里?”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清徐氣急敗壞地道:“我們家主子以為你還在火場里,沖進去救你了。”
“什么?”沈月倏地轉頭看向在大火中已經搖搖欲墜,仿佛隨時便會整個坍塌的客棧,眼不由閃過一抹焦急,“你看好這個家伙,我進去找你家主子。”
說完,便從旁邊拎起一桶水,直接澆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等清徐反應過來,就一頭扎進了火場。
帝修寒不能死。
火場里到處都彌漫著濃煙,能見度非常低,她只能憑著記憶向自己房間的方向摸去。
一邊走,一邊嘗試著呼喊帝修寒的名字。
“帝修寒,帝修寒……咳咳咳”
結果剛喊了兩聲,就被濃煙嗆的劇烈咳嗽了起來,眼睛也被熏得不停流淚,眼前幾乎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的頭頂,一根被燒焦的房梁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她卻依舊在捂著胸口劇烈咳嗽。
等她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房梁朝自己的頭頂落下。
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絕望。
難道她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嗎?那么,她重生回來究竟有什么意思?
若是她現在就死了那,沈薇薇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成為帝塵墨的正妃,甚至不用再遭受前世那些搶奪姐姐夫君的非議。
她本以為自己重生歸來是為了報仇,如今竟反而成全了那對狗男女。
老天何其不公,她不甘,她不服。
老天爺仿佛聽到了她心中的吶喊,千鈞一發之際,一條修長的手臂仿佛憑空出現般攔在了她的身前,一把將那房梁掃了出去。
沈月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帝修寒,思緒還沒能從剛才激烈的情緒中收回來。
“發什么呆,不想活了?快走。”帝修寒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跑去。
兩人前腳沖出火場,后腳整個客棧便轟然塌陷,徹底成了一堆廢墟。
“王……主子!”清徐看到兩人,立刻興奮地迎了上去。
不過,他倒是沒有忘記沈月的囑咐,順手便將那昏迷的男人給提在了手里。
待走得近了,他立刻便注意到了帝修寒衣袖上燒焦的痕跡,聲音驟然拔高,“主子您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必大驚小怪。”帝修寒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看向他手里提著的人道:“怎么回事?”
沈月立刻便意識到,帝修寒手臂上的傷正是為了幫自己擋那房梁受的,心中禁不住又是感激又有些悶悶的疼。
但是,從火場中出來,她心中的危機感卻并沒有下降。
此時敵在暗他們在明,此處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聽帝修寒問起那昏迷的男人,忙道:“人是我帶回來的,咱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帝修寒的臉色也不由凝重起來,淡淡地點了點頭,三人便帶著那昏迷的男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前行的過程中,沈月抽空言簡意賅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今天她進客棧的時候,便恍惚中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
雖然當時什么都沒有發現,但她心里卻依舊十分不安,晚上也睡得很不踏實。
半夜正迷糊的時候,突然聽到房頂傳來一陣異動,便被驚醒了過來。
出了房間,就看到那個昏迷的男人正趴在她房間的房頂上,正準備揭開瓦片。
而她一出現,那人便發現了,立刻毫不猶豫地轉身便逃,她當時根本來不及多想,直接就追了上去。結果,那人的輕功也很是不俗,她追出三條街,才終于將人擒住,一回頭就發現客棧這邊火光沖天,忙拎著人匆匆忙忙趕了回來。
當時因為著急干脆直接把人打暈了,也沒來得及審問,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派來的,又是什么目的。
她追人的時候,放火燒客棧的人還沒有出現,現在她也不能肯定這場火是不是針對她的了。
清徐看了一眼被自己拎在手里的人,陰測測的笑了一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人弄醒了審一審不就清楚了?”
這家伙就算不是那些縱火者的同伙,半夜鬼鬼祟祟爬房頂也肯定不是好人。
害他們家王爺受傷,這家伙絕對也有一份,不可饒恕。
沈月看著他的模樣禁不住感覺周身仿佛有陰風陣陣,忍不住小聲地向帝修寒詢問道:“他怎么了?”
“沒事。”帝修寒勾了勾唇,輕笑道:“一會兒就好了,有清徐在,保證讓那人把祖宗十八代都給交代出來。”
三人很快便尋找到了一座偏僻的廢棄宅院落腳,然后清徐就提著人離開了。
沈月轉頭看向帝修寒,硬邦邦的道:“手伸出來。”
話已出口,她就忍不住咬了咬唇。她明明沒想這么生硬的,可是話已出口就成了這個樣子。
帝修寒卻似乎并沒放在心上,乖乖地聽話伸出了手。
沈月看著那被燒破的衣袖中隱隱露出的黑紅色傷口,頓時忘了心中的糾結,忙抬手小心翼翼地將帝修寒的衣袖掀了起來。
灼燒的傷口不可避免的和衣物粘連在了一起,縱然她再小心,還是撕掉了帝修寒一小塊皮肉,鮮紅的血瞬間從傷口處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
帝修寒的傷口因為是燒傷的原因看著恐怖,其實并不大,如果放在沈月自己身上,她根本就不會在乎。
可是,此時她卻忍不住亂了手腳,慌慌張張地從袖袋中掏出金瘡藥,結果手一抖,一下子便將整瓶藥粉都倒了上去。
猙獰的傷口瞬間便被雪白的藥粉覆蓋了,止血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沈月見帝修寒的傷口不再流血,才猛地松了口氣。
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里緩和過來,禁不住感覺身體一陣發軟。
帝修寒不由揚眉調侃道:“還好嗎?怎么本王感覺受傷的好像不是本王,而是你一般?”
沈月忍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生硬地道:“你是為我受的傷,這份情我記住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在帝修寒面前再沒有自稱過民女,也很少會喊他寒王,而帝修寒對此也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對于沈月的話,帝修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半個時辰后,一身血腥味的清徐獨自一人走了回來,“問清楚了,這人是永寧侯府的家奴。火是他的同伙放的,他是被派來踩點的。”
“大夫人?”沈月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大夫人笑瞇瞇的臉。
“是。”清徐肯定地點了點頭,言語中有些訝異,“聽聞沈夫人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為人最是和善,沒想到背地里竟如此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