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秦嚴還在昏睡當中,怕吵醒她,秦宇皓只得壓制住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那緊握的雙手骨節已經明顯泛白著。
而此刻的孟羿峰,除了滿心的愧疚自責再無其他情緒。對於秦宇皓的怒斥,他沒有半句辯駁,目光一直停留在病牀上的秦嚴身上,一刻也不曾離開。
見他們兩人這般帶著火氣的僵持著,樑洛不得不勸道:“你們兩個回去吧,這裡有我照顧就好。”
“不,讓我留下來照顧她吧!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想不開而割腕自殺。就讓我留下吧,我心裡還能好過一些。”樑洛的話音剛落,孟羿峰就主動提議道,哀求的目光,懇求的聲音。
樑洛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秦宇皓。她並不清楚秦嚴和孟羿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好回答孟羿峰的懇求。
秦宇皓淡淡掃了一眼孟羿峰,果斷冷聲拒絕:“既然你知道是因爲你,你就不應該繼續出現在她眼前。趁我現在還沒失去理智,趕緊消失!別讓我再看見你。”
他的話句句如刺一般扎進孟羿峰的心,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轉過身,卻仍是一步三回頭留戀的看著病牀上的秦嚴,不甘不願的離開。
孟羿峰走後,樑洛長長嘆了一聲,看向臉上還帶著慍怒的秦宇皓,“你剛剛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兒啊?畢竟我們根本不瞭解到底什麼情況。”
“哼!還用瞭解什麼?人現在躺在病牀上,他也承認是因爲他,還需要了解多少?”
秦宇皓現在明顯在氣頭上,說的話也很衝動。樑洛不同他爭辯,默默在牀邊照顧秦嚴。
看著小心的爲秦嚴擦著額頭上的虛汗的樑洛,秦宇皓心裡劃過一絲微恙。想到兩人一下飛機到現在都不曾休息過,不免心疼。
他走上前,搶過她手裡的毛巾,“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照顧就好。”
樑洛倒不以爲然,作勢真的起身,卻只是淡淡唸叨了一句:“可以啊,你留下來照顧。若是秦嚴姐醒來想去洗手間,身子又虛,你記得陪她一起進去啊!”
秦宇皓拿著毛巾的手頓時一僵。尷尬的看了一眼秦嚴,才意識到自己留下確實沒有樑洛合適。
“那你注意休息啊,旁邊有陪護牀,你也睡一會兒。我明早過來給你買早飯。”
“嗯。”沒有半分不情願,眼神沒有一分抱怨。
但於秦宇皓來講,還是覺得委屈了樑洛,不禁再三叮嚀囑咐,讓她一定要休息,這才轉身離開。
而就在病房門被砰然關上的時候,秦嚴的眼角滑下一滴淚水。“吧嗒”一聲落在枕頭上,一片洇溼。
樑洛緩緩走到病牀邊坐下,心疼又同情的看著臉色蒼白的秦嚴,不免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靜謐的病房,只聽她輕聲道:“我知道你早就醒了。他們都走了,你可以放心了。”
話音剛落,秦嚴緩緩睜開雙眼,早已是淚眼朦朧。
淚水再也不受壓制的奪眶而出,將枕頭洇溼了一大片。
她抽噎著
,嗚咽著,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看到她這副脆弱無助的樣子,樑洛不禁起身抱住她,讓秦嚴自然地靠在她的懷裡盡情的撕心裂肺。
似乎壓抑了太久,直到哭的累了,秦嚴才漸漸停止抽咽。
她靠著樑洛,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盡顯疲憊,“洛洛,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羨慕你。宇皓是個專一負責的男人,他認定了就會一直堅持,堅持去愛、去守護。”
秦嚴的話讓樑洛驀地一怔,她萬萬沒想到秦嚴居然會羨慕她。聽著她口中的秦宇皓,樑洛的心裡竟莫名有幾分欣喜與得意。
無需她出聲勸慰,秦嚴的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眼中帶著濃濃的悲傷。
她自嘲般的笑說道:“不像我,愛了一個連責任都不敢負的男人。他一方面說著愛我,一方面又接受家裡人給安排的相親,甚至順理成章的跟人家相處交往。我一直在等他給我一個答案,他卻告訴我他要跟別人訂婚了……”
嘴角的苦澀漸濃,那哽咽的聲音讓樑洛心疼。
所以她排斥愛情,排斥與人接近,就是怕會像秦嚴這樣被傷的遍體鱗傷。
“我告訴他,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要再有任何聯繫了,變成彼此的陌生人就好。可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闖進我的生活,讓我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被徹底推翻。洛洛,你說我們女人爲什麼就不能向他們那麼灑脫?”
秦嚴的問題問住了樑洛。她幾次想開口,可是喉嚨像是被哽住一般,竟然無從回答。
是啊,在感情這個問題上,男人永遠比女人要灑脫的多。似乎到最後卑微挽留的那個人總是愛到骨子裡的女人。
她澀澀一笑,勉強安慰:“別這麼極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樣。或許他也是因爲放不下你纔會三番五次的來找你呢。”
對於感情這件事,樑洛著實沒有發言權。想來自己也活了二十多年了,可是秦宇皓是她的第一段感情。她真的沒有資格去評價感情的事兒。
聽著她的勸慰,秦嚴只是搖搖頭,什麼都不再說。因爲沒有人會懂,懂她在愛裡自我折磨般的掙扎。
她掙脫樑洛的懷抱,倒回牀上,閉上眼。她以爲她已經把眼淚哭幹了,可是依舊有淚水順著眼角淌下。
樑洛知趣的站起身,默默離開房間,留給她一片安靜。
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門,此刻的樑洛心情異常沉重。
秦嚴的話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感情這件事,心裡莫名的隱隱不安起來。
她撥通秦宇皓的號碼,心砰砰亂跳著,等待著他接聽。
秦宇皓並沒有讓她等太久,很快接聽電話,聲音略顯慵懶,“喂,洛洛,怎麼了?”
迴應他的是樑洛久久的沉默。
這讓秦宇皓不由著急起來,霍然從牀上坐起,作勢就要去找她。
“皓,你會不會離開我?”
樑洛突然的問題讓秦宇皓穿著拖鞋就要出門的腳步頓然一頓。他稍愣了愣,反問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
因爲……我突然發現感情原來是那麼脆弱的東西。我……我有點怕。”怕你也會突然離開我。樑洛在心中喃喃念著。
迴應她的是秦宇皓溫柔的輕哄:“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別胡思亂想了。”
那一聲親暱的稱呼讓樑洛心裡一暖,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害羞的“嗯”了一聲。
掛斷電話後,樑洛心情舒暢了許多。小心的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才發現裡面的秦嚴已經睡著了。
她正準備進門,身後突然一股力量將她扯了過來。
她驚恐的回過頭,意外的發現身後的人竟然是孟羿峰。
“你沒走?”
面對樑洛的狐疑,孟羿峰顯得有些心虛。他輕輕點了點頭,有些尷尬的垂下頭。
看著他,樑洛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他不免有些同情。
孟羿峰朝病房裡探了探頭,小心翼翼的問道:“她醒過嗎?”
“嗯,剛剛醒過來,哭了一會兒,又睡了。”
樑洛的語氣平淡,並不似秦宇皓那般反感和憤怒。更多的是無奈與同情。
她淡淡嘆了一聲,勸著孟羿峰:“你回去吧,何必在這裡傻傻等著呢。你要是真想跟她談談或者跟她道歉,明早再來也可以啊。”不然的話,若是要她跟孟羿峰處在一起,也蠻尷尬的。
孟羿峰有些猶豫,再次朝病房裡面張望著,腳步躊躇著。
“回去吧。”
樑洛目送孟羿峰失落的離開,他的背影略顯淒涼,莫名的讓樑洛責怪不起他來。
默默走進病房,坐在陪護的牀上,打量著秦嚴,心裡再次不是滋味起來。
然而,無論前一天經歷過怎樣的風波,新的一天還是會到來。
太陽光透過乾淨剔透的窗戶斜射進來,溫暖了整間病房。
樑洛醒來的時候,秦嚴正站在靠在牀頭看著雜誌。見她醒來,秦嚴溫潤一笑,“你醒了。”
“你瞧我,居然睡過了。”樑洛有些不好意思。說好好好照顧秦嚴的,結果她卻醒的比秦嚴還晚。
“別這麼說,是我該感謝你。若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也不會睡的那麼踏實。是我不好,還要勞煩你來照顧我。”
秦嚴的客氣讓樑洛有些不自在,她既然留下來陪她,那就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的親人一般了。只是她這樣客氣,反倒讓她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姐,你別這樣說。我是真的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姐姐纔會主動留下的。你這樣客氣,我反倒有些難堪了。”樑洛越說聲音越低,好似剛剛秦嚴的話已經讓她難堪了一般。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隨隨便便一句溫暖的話都足以讓秦嚴感動的熱淚盈眶,聽到樑洛如此真心的話更是毫不例外的蓄起了淚水。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樑洛,卻覺得此時此刻說一句“謝謝”都是多餘。終究也只是含著淚點了點頭。
這時,病房的門被突然敲響。樑洛起身開門,看到的卻是孟羿峰那副忐忑不安的神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