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怡安閣內,聽著沉香湊過來低聲說著離開後大花廳內發生的事,白瓔珞和流蘇三人的面上,均閃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驚喜。
沉香也是一臉抑制不住的喜意,眼睛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點了點頭說道:“奴婢並未和誰打探,回頭去尋趙媽媽,想託她帶點東西給我爹孃,纔在門外聽了一耳朵。後來,東西交給趙媽媽,奴婢便緊趕著回來了。”
深吸了幾口氣,平復著激動的心情,白瓔珞擡眼叮囑著沉香幾人道:“祖父既然沒當著一大家子人的面宣佈此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以後,你們該如何還如何,切莫去打聽,一切和往日一般,記住了嗎?”
“是,奴婢曉得。”
流蘇和流鶯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和沉香一起應聲道。
沐浴完躺回牀榻,看著頭頂層層疊疊的牀鰻,白瓔珞只覺得,眼前似是有一圈圈的光暈在迷濛漫開,而遠處,還有星星點點的光亮,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的指引著自己朝遠處去。
是啊,一旦自己成功的搬入承歡居,這大半年的籌謀,便算是成功了。
而將來的路,總要一步一步的去謀算,不是嗎?
不知想到了什麼,白瓔珞的脣邊,漸漸的露出了一抹溫婉的笑容,即便是在睡夢中,也顯得那麼恬淡溫暖。
一夜無夢。
第二日醒來,依舊是往日的時辰,白瓔珞捧著陶壎去了後院梨林,吹奏了兩首曲子,回去的路上,便正遇上出來散步的白老侯爺和白老太太。
恭敬的請了安,白瓔珞便回屋更衣了,進了宮,六公主一見白瓔珞,便面帶歡喜的把她拽到了一邊。
“昨兒夜裡,我得了好些東西,瓔珞,都是你的功勞,一會兒到雲柔殿,你挑幾樣拿去賞玩,就當是我送你的中秋禮物。”
六公主喜氣洋洋的說道。
“我的功勞?”
白瓔珞聽的一頭霧水。
小雞啄米一般的點著頭,六公主似是想到了昨晚受賞的情形,一雙眼睛笑的月牙兒一般彎彎的。
“昨夜的中秋夜宴,我準備了個神秘的節目,說是送給父皇和母后的。事後,父皇和母后高興極了,所以賞了我好些東西。你那麼聰明,定然能猜到我送了什麼,對不對?”
說著,六公主俏皮的衝白瓔珞眨了眨眼睛。
“公主用陶壎吹了首曲子?”
白瓔珞心中瞭然,不禁讚歎她的用心獨特。
點了點頭,六公主面上的歡喜,忽的黯淡了下來,“其實,我並不是爲了討賞。想著這也許是我在京城過的最後一個團圓中秋了,而我還從來沒爲父皇和母后做過什麼,所以,便借花獻佛的吹了那首曲子。”
聞言,白瓔珞也有些感傷起來。
“昨兒,我吹了那首《報恩歸》,母后聽著聽著就哭了,等我吹完,又笑著說我長大了也懂事了,瓔珞,你不知道,當時看著她眼圈紅紅的模樣,我的心裡忽然就好難過。”
六公主低聲說道。
相比白瓔珞,六公主的處境,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是故,白瓔珞自然有無數的勸慰之語,不一會兒,六公主就破涕而笑了。
再一回頭,教授禮儀的夫子邁過了門檻朝上首處而去,兩人相視一笑,各自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剛過巳時,課程便結束了,擺了擺手揮退了竇繡巧等人,六公主拉著白瓔珞的手,飛快的奔回了雲柔殿。
珍珠翡翠,金銀首飾,古玩字畫,還有一套玉製的九連環。
林林總總的擺了一桌子,六公主親熱的挽著白瓔珞的胳膊坐在錦桌旁,大方的揮了揮手道:“喜歡什麼就選什麼,當是我送你的謝禮。”
白瓔珞抿著嘴笑了笑,正打算去拿最不顯眼的那對翡翠鐲子,剛伸出手,便被六公主打落了。
衝她手腕上努了努嘴,六公主衝她做了個鬼臉道:“有了我們的金蘭手串,那對鐲子拿回去也是放在梳妝盒裡當擺設,選來做什麼?你是故意選了它敷衍我的吧?”
話雖如此說,六公主的心裡卻明鏡兒一般,知曉白瓔珞不是那種喜歡佔人便宜的人,便親自動手選了幾樣,喚來了梨花找出了一個錦盒裝了起來。
那其中,最獨特最顯眼的,自然便是金鑲玉的那套九連環,看著金燦燦綠瑩瑩的,哪怕就是不玩,放在手裡看著,也極是賞心悅目,可六公主卻絲毫不顯猶豫,麻利的拎過來遞給了梨花。
白瓔珞心內又是一陣感動。
捧著錦盒回了侯府,大門口的門房裡,照舊是流鶯候著,接過沉甸甸的錦盒,流鶯笑的眉眼彎彎的說道:“小姐,六公主待您可真是好呢。回頭,小姐也要準備些禮物回謝纔是,要不然,倒顯得小姐涼薄。”
白瓔珞笑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便見前面有丫鬟疾步而來。
待到看清了來人,正是秋然軒二夫人身邊的丫鬟。
“六小姐,二夫人找您過去說說話呢。”
那丫鬟行了禮,一雙眼睛,卻不住的打量著流鶯懷裡的錦盒。
不喜歡那丫鬟滴溜溜眼珠亂轉的模樣,白瓔珞沉著臉應了一聲,磚頭吩咐著流鶯道:“你先回屋去吧,一會兒,我跟著二伯母一道去慶安堂便是。”
流鶯應下,徑自朝怡安閣的方向去了,白瓔珞則擡腳朝秋然軒走去。
進了正屋,卻見二老爺也在。
“二伯父,二伯母……”
白瓔珞俯身行了個福禮道。
“珞姐兒,快起來坐吧。”
二夫人話語柔和的衝白瓔珞說道。
起身坐在往日來此坐的扶手椅中,白瓔珞的心內有些惴惴的,一邊卻猜度著他們叫自己過來的用意。
從前,二夫人和白瓔蕓若是想從自己身上算計什麼,二老爺都是不在的,可此刻,他一臉的雲淡風輕,可眼中的那絲緊張卻是顯而易見的。
白瓔珞略微想了想,便大抵明白是何事了。
這些日子,靖安侯府裡議論著的,不就是承歡居的歸屬一事?
此刻二老爺和二夫人喚了自己來,怕是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果然,一旁,二老爺已經和聲和氣的問道:“珞姐兒,如今每日進宮,身子可受的住?若是有不舒服的,便和你二伯母說,知道了嗎?雖然二伯父平日在衙門,不大關心你,可我們的心裡,當你和蕓姐兒一般無二的。”
打一棒子之前,總是要先給個甜棗兒的,這個招數,二夫人這麼多年用了許多次,屢試不爽,如今,二老爺竟也是一般的,白瓔珞心內暗笑,面上卻微帶感激的應道:“多謝二伯父,瓔珞記住了。”
本想著二房養育了她十二年,她怎麼著也要感恩戴德的說上好一番話的,到時候,兩人總能挑出一兩句合適的插進話去,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可她就這麼一句就完事了。
雖然態度也算恭敬,可到底心裡存了彆扭,二老爺便愈發覺得白瓔珞有些不大懂事的礙眼了。
“珞姐兒,老侯爺的意思,是讓你搬進承歡居去住,你意下如何啊?”
回頭瞪了二老爺一眼,二夫人柔聲問道。
故作第一回聽說此事,白瓔珞的面上顯出了一抹驚詫,下一瞬,她搖了搖頭回絕道:“承歡居是爹爹和孃的屋子,瓔珞不會去擾了他們的清靜。”
看著白瓔珞低垂著頭的謹慎樣子,二夫人沒好氣的斜了一眼,愈發放柔了聲音哄道:“上月中元節,承歡居鬧鬼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白雲觀的道長又是怎麼說的,你也心裡有數。若是不早些解決此事,日後常有鬧鬼一事,豈不是更擾了你父母的清靜?珞姐兒,二伯父和二伯母當你如親生女兒一般的待著,難道我們還會害了你不成?”
脣邊的冷笑一閃而過,白瓔珞故作不解的擡頭看向二夫人,“那依二伯母之言,瓔珞便該順了祖父的意,早些搬進承歡居去,可對?”
恨的咬緊了銀牙,二夫人強撐著扯出了一個柔美的笑容,點了點頭,又帶著關切的說道:“那道長說了,承歡居里陰氣太重,所以纔出了鬧鬼一事。你一己之身,又是女兒家,一旦被鬼神衝撞到,豈不是更添麻煩?倒不如,讓二伯父和二伯母帶著你幾個兄弟姐妹一同住進去,到時候,咱們人多陽氣就重,鬼神什麼的,自然不敢再來了。你說呢?”
拐彎抹角的費了這好大的一番周折,二夫人才把喚白瓔珞過來的目的說清楚,當即,二老爺和二夫人都眉眼定定的盯著白瓔珞,彷彿她只要敢說出一個“不願意”,二人當即就能扯出一番不仁不義的大帽子壓在她身上一般。
早在進屋後沒一會兒,白瓔珞便猜出了二人的目的,這麼會兒功夫,白瓔珞卻早已思忖出了對策。
是故,二夫人說完,白瓔珞擡眼目光真誠的看著二老爺和二夫人道:“二伯父和二伯母的恩德,瓔珞無以爲報,如今,二伯父和二伯母有教誨,瓔珞無不遵從。”
“不可……”
開口打斷了白瓔珞的話,二老爺卻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說出那樣一番話。
一旁,白瓔珞卻似是明白了。
站起身看著二老爺和二夫人,白瓔珞輕聲說道:“二伯父和二伯母放心便是,瓔珞會去尋祖父說明,就說,是瓔珞自己的意思,不想和二房分開,也不想讓父母的亡靈被鬼神所擾,所以,希望二房搬入承歡居。”
見白瓔珞開竅了,二老爺和二夫人心滿意足的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