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雷蒙理解他這番話的意思,事實上,弗雷迪從沒有掩飾過自己的野心。為了攀上夢寐以求的高位,他絕對會使用能夠利用的一切,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正如同他追隨雷蒙,來到這塊混亂的大陸一樣,其實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利用”,借著輔佐雷蒙的機會,來實現自己的貴族之夢。
因此,在別人眼中大逆不道的行為,對弗雷迪而言卻再正常不過。因為對他來說,人無所謂高低貴賤,只有利用價值的大小而已。
這樣的心態看起來很可怕,與冷血動物無異,但卻是弗雷迪不斷前進的“精神食糧”,也正由于此,他才能毫不顧忌的展示著自己那獨特的才華。
雷蒙本人并不憎厭這一點,他一向都對手下人那各異的姓格很包容。因為弗雷迪野心雖大,且冷酷無情,但始終都表現得正大光明,沒有遮遮掩掩,說一套做一套。光是這種坦誠,就比很多道貌岸然的所謂“貴族紳士”高尚得多了。
因此,帳篷里幾乎所有人都因弗雷迪一番話而瞠目結舌的時候,雷蒙反倒沒太大意外的表情。話說這才像弗雷迪該說的話嘛,你要指望他憐香惜玉那才見鬼了,盡管雷蒙自己也并不贊成把人當做純粹的物件來看待…
“雷…雷蒙大人!”驚駭之下,莫里尼忍不住望向雷蒙道。
“唔?弗雷迪的話其實也有幾分道理。”雷蒙擺了擺手,待看到莫里尼幾乎快瞪出來的眼珠子,這才補充了一句:“當然,我并不是為了這種目的才救她的。”
雷蒙“模糊”的態度,讓弗雷迪眼中閃過欣賞之色。顯然,他將雷蒙這番話理解為對自己的支持,只不過是為了安撫其他人才有所保留。
我果然沒有看錯,雷蒙大人一開始就有如此遠見,真是讓人佩服啊。
渾不知弗雷迪已把自己劃到了跟他一國,雷蒙又道:“怎么安頓索菲亞,這個以后再說。我們還是先說說,怎么應付接下來的事吧。”
賈維爾這時道:“莫里尼先生的擔憂沒錯,我們救走了索菲亞公主,又被對方發現,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相信要不了多久,更多的追兵就會趕來了。”
“魯茲,我們的兵力狀況如何?”雷蒙點了點頭,轉而對魯茲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魯茲聞言,沉聲道:“少主前往加斯帕德王國后,我們立刻開始全力征兵,短時間里一共募集了1000名左右的新兵,加上原有的士兵,目前我們的讀力軍團已經有1500人左右了。”
“1500?這么多。”希爾尼斯聞言,大為驚喜的道。
海丁頓原本只有近萬人口,就算加上奧斯頓,兩城也不過2萬多人,短短時間里能夠征集到上千人的新兵,可說相當不容易了。
“不過,這些人都是新兵,幾乎沒做任何訓練就開赴此地。因此人數雖多,戰斗力卻實在讓人擔憂。”莫里尼卻一臉的憂心忡忡。
魯茲點點頭:“莫里尼先生說得沒錯,別看我們讀力軍團擴編了不少,但其中大部分士兵都沒經過訓練,就連裝備也不齊。其中能夠真正作戰的,只有海丁頓和奧斯頓以前的守備隊士兵,以及新兵中一些曾經做過傭兵,或是練習過武藝的人,總人數不超過500人。”
“這次得到少主的命令,除了留下300人維持海丁頓和奧斯頓的治安外,我把剩下的1200人全部帶來了,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很難發揮作用的新兵。所以我們的部隊看似強大,但戰斗力實在堪憂。”
聽魯茲這么說,原本面露喜色的希爾尼斯等人,不由全都怔住。
曾幾何時,雷蒙的“讀力軍團”空有其名,其實只有區區幾百殘兵,能夠在短短時間里擴張到1500人,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成果了。
但人數的增加卻并不代表戰斗力的加強,由于雷蒙倉促的命令,這支擴充的隊伍來不及做任何訓練,就被迫開赴此地。要知道,他們即將面對的,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加斯帕德正規軍,以此刻部隊良莠不齊的素質,很可能被對方輕易擊至粉碎。
“就算真的要這么干,至少也要給我們三個…不,兩個月就好,能對士兵做最基本的訓練,還有湊齊裝備。現在這樣,實在是…唉。”莫里尼仍然難以釋懷,這時發出一聲懊惱的長嘆。
弗雷迪頗為不屑的道:“兩個月?哼,只需要一個月,不,只要晚上一天,我們就會失去所有機會,到時候訓練好這些士兵又有什么用?”
說著,他冷然道:“放心吧,加斯帕德國內發生這么大的動亂,查理公爵哪會那么容易就掌控大局,他必定要分出大部分精力去對付反對者。只要我們能撐過第一波追兵,就一定有機會挽回局面。”
魯茲這時道:“多虧少主及時的命令,我們才能奪取這個重要的關隘。我已經大致探查過了,這里地形險要,非常利于防守,況且關卡原本就有防御設施,我也在盡力加固,一旦打起來的話,就算可戰斗人員有限,我們至少也能抵御2到3倍敵軍的進攻。”
以可戰斗的500人計的話,也就是能抵擋1500人左右敵軍的攻擊,以這樣一支裝備不齊,訓練低下的隊伍而言,已經很難得了。
“加斯帕德原本國力就不太強,加上在這一帶邊境地區的駐軍不多,短時間里頂多也只能召集到這個數目。”曾對加斯帕德王國做過一番研究的賈維爾說道。
魯茲又補充道:“將來若是能夠在這里修筑一座正式的要塞的話,我有信心可以防守十倍之敵的來犯。”
“別說什么將來了,還是先把眼前的麻煩打發了再說吧。”哈洛特惡形惡狀的掏著鼻孔,說著風涼話。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傳來一陣示警的號角聲。很快就有一名士兵掀開帳篷,大聲道:“報告,有大量的敵人,正在關卡外集結。”
“不是吧,這么準?”哈洛特的動作一下停住。
同時,帳篷里眾人表情各異的對看一眼,來得好快啊…
“好,會議暫停,咱們先去招呼這些不速之客吧。”雷蒙啪的一拍巴掌,首先站起身來。
在之前的幾次戰斗中,雷蒙已成功在這些人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加上去了加斯帕德一趟,還順帶拐回來個公主。雖然讓莫里尼大為惱火,但也給人“這家伙不簡單”的感覺。
因此,這話一出,無論是雷蒙從摩季那大陸帶來的班底,還是原海丁頓與奧斯頓兩城的人,都轟然應諾,無有不從。
就連身為外人的魯本斯,也一臉興奮的點點頭:“也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隨后,一行人大步離開帳篷,迎接即將到來的戰斗。
撩開帳篷的門簾,雷蒙走到外面,霎時間就聽到一片嘈雜的吵鬧聲傳入耳中。夜晚的營地燃起星星點點的火把,一眼望去,周圍人影憧憧,到處是四處奔走的士兵。
雖然缺乏訓練,但經驗豐富的魯茲,早針對可能出現的情形做好了安排。沒受過訓練的新兵在原本守備隊士兵的率領下,在后方留作后備,負責運送物資,或是救護傷員,而有戰斗經驗的那500人,則把守著關卡各處要點,因此雖然看似忙亂一團,但一時間卻也不會出什么差錯。
魯茲和魯本斯等人,早已率人匆匆向陣前走去。忠心的芭絲特則在外等著雷蒙,見他出來,貓女便道:“少主,我們快走吧。”
雷蒙點點頭,正要動身,忽聽一個聲音從旁傳來:“雷蒙先生。”
這個聲音很耳熟,雷蒙轉過身,只見索菲亞在洛娜的陪同下,正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她沒有參加會議,但從現在的情形,多少也猜到是追兵來了。看著這個少女靜靜的站在夜色中,四周則是忙亂的人影奔來跑去,形單影只,令她看起來越發的孤立無助,惹人憐惜。
想起弗雷迪剛才的話,雷蒙不禁心下暗嘆。當時一時沖動,干了件痛快的事,卻也惹來不小的麻煩,老實說確實有違自己一貫冷靜的處事風格。
但不管怎樣,做了就不后悔,這是他一貫以來的信條之一。
想到這里,雷蒙沖索菲亞笑道:“看來有不死心的家伙追來了,你別怕,先呆在這里,等我打發走了他們再說。”
哪知出乎意料的是,索菲亞哼了一聲:“誰說我怕了,我也要參加戰斗。”
“啊?”雷蒙不禁一愣。
“啊什么啊。”索菲亞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兒:“別忘了我可是一名牧師,現在正是我發揮作用的時候。”
說著,她又道:“況且,追兵是為我而來,從逃出奧拉特城開始,我已經接受了你們太多的幫助。現在,該是我為自己戰斗的時候了。”
雷蒙怎么也沒想到,索菲亞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原本以為,此時的她一定因為陷害和背叛,正是精神脆弱的時候,哪知這姑娘一反常態,居然元氣十足。
看來雖貴為皇族,索菲亞卻并不是那種嬌生慣養,一無是處之輩,反而比大多數人想象的更要堅強。
可是,打仗并非兒戲,雷蒙深知其中的兇險,他不由向洛娜看去,希望她能勸住索菲亞。
然而面容沉冷的少女,此時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顯然,對這個脾氣倔強的主人,她同樣無計可施。
雷蒙正感頭疼時,索菲亞已走上前,大大方方的拖著他就走:“放心吧,有洛娜保護我,不會出事的。”
“倒是你,我本以為你也算是個豪杰,原來也這么婆婆媽媽的。”說著,她反而責備起雷蒙來。
“喵呀,人家有時候也這么覺得呢。”
“芭絲特,給我閉嘴!”
看著帶著一絲興奮的索菲亞,雷蒙不由心里苦笑,看樣子自己還真是低估了這妞兒的韌姓。不過也好,神經大條點,也總比哭哭啼啼,遇事就慌神的嬌小姐好多了。
這么想著,兩人已來到關卡最前沿。這時,魯茲正不斷下令加強防御,一眾士兵跑來跑去,將捆扎好的木樁搬到防御的空隙處,抵擋即將來到的進攻。
相比后方的新兵,這里的士兵都是參加過海丁頓保衛戰的守備隊老兵,或是有過從軍經驗的人,因此盡管忙碌,卻沒有一絲混亂,讓人放心不少。
這時,從關卡的外墻看出去,只見對面數百米處,一大片黑沉沉的人影正不斷聚集。由于相隔太遠,一時也看不清對方的底細。
“芭絲特。”雷蒙轉頭叫了一聲。
貓女會意,聞言立刻輕盈的竄上關卡側面的緩坡,借著夜色的掩護,探察敵情去了。
這時,魯茲等人已經注意到雷蒙的到來,不過看到他身邊的索菲亞,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雷蒙大人,她來做什么?”莫里尼低聲道。
“沒辦法,她一定要參加戰斗。”雷蒙無奈的道。
“什么?”弗雷迪聞言,眉頭一擰:“這太亂來了,公主殿下,您還是趕快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看得出,對于這個“貴重物品”不顧自己的安危,到處亂跑一事,弗雷迪是相當的生氣。若非顧忌索菲亞的身份,他恐怕早就說出難聽的話來了。
“不,我是一名牧師,在戰場上救護傷患是我的職責。”索菲亞搖頭道。
“太亂來了,難道你沒看出來,追兵是為你而來的嗎?”弗雷迪道。
“我當然知道。”索菲亞毫不示弱的與弗雷迪對視著:“正是這樣,我就更不應該逃避,而應該盡自己的一份力。所以從現在起,我希望你們別再把我看成一個公主了。”
“這怎么可以。”弗雷迪冷哼一聲:“尊卑有別,怎么能亂來。”
看著固執的弗雷迪,索菲亞的眼珠狡黠的轉了轉,突然道:“這么說,你還是更想把我看成一個公主啰?”
弗雷迪毫不猶豫的道:“那當然,這才是您應有的身份。”
“那么,你憑什么阻止我?”索菲亞笑著反問:“身為一介平民,不是該聽我的話才對嗎?”
“這…”以弗雷迪的急智,突然被將了一軍,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他蒼白的臉一下漲得通紅,瞪大眼珠子盯著索菲亞,一副很想發作,但又強自忍耐的艱難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