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美丹!”
“你說什麼?!”書瑤大跌眼鏡,一下子站起來蹦到了喬佳偉的對面,死死的盯著他。
“我說,我從沒喜歡過美丹!”他又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你、你、你這個騙子!”書瑤突然擡起手來,想扇他一個大耳光,比起他的辜負,她更恨他的欺騙。
他沒有躲閃,而是閉上眼睛擡起頭來,好像早就做好了迎接這一記耳光的準備。她的手停在半空,“你竟然騙了她這麼多年,你怎麼忍心,她是那麼單純的女孩!”
“因爲我喜歡你!”
“啊?!”這次的震動更大,她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喬佳偉,你在說什麼?你是醉了嗎?你是瘋了嗎”
“我沒醉,也沒瘋。我知道,只要我說出來,我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可是,這幾年憋在心裡,憋得我難受!”他用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領口,“軍訓的時候我就喜歡你,本來我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可偏偏讓我自己遇上了!後來你一個勁兒的撮合我和美丹,我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說明這一切,但我太害羞了,遲遲猶豫著,可偏偏你那個男朋友在你演出時當衆表白,我常問自己,爲什麼那麼膽小,哪怕說出來被你拒絕也好啊!”他拗過頭去,書瑤知道他一定是哭了,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一切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內,她又一次措手不及!
“那你爲什麼還要接受美丹?”
“我以爲,時間久了,我就會愛上她,我以爲和她在一起會變成一種習慣,可是我錯了,我徹底錯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老想著你在幹什麼,一個人是不是很孤單?知道你要熬夜畫圖,我寧願在教室裡陪著你,雖然我的圖早就畫完了!看到你一個人在操場傷心的抽菸,我比你更心痛欲裂!”他低下頭,十指插進頭髮,又狠狠地攥到一起。
“可是、可是你這不是騙了美丹嗎?”
“是啊,所以我纔跟她分手,才告訴她我實習的時候喜歡上了公司同事,我不想再騙她了!她怎麼樣,還好吧?已經過了傷心的階段了吧?”
“即使不再傷心,可是心裡的痛,要怎麼才能忘記呢?”書瑤想起了初二的時候,自己喜歡的常念和別的女孩手拉手從站在她面前時,自己的傷心欲絕。
“有時候,我覺得這像上帝開的一個玩笑,專門用來折磨我們,專門讓我們心裡難受!”
書瑤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默默的再次坐到他身邊,過了一會兒,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還好,我們畢業了,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這件事,我們一起保密,永遠都不要告訴美丹,好嗎?”書瑤已經失去了喬佳偉這個朋友,她不想再失去美丹。
“好。”他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書瑤想起當初美丹就是對他的一口白牙念念不忘,心裡不禁五味雜陳。
“書瑤,你說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你說呢?”她看著他,他沒有回答,“喬佳偉,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那,我能抱抱你嗎?明天領了畢業證,後天我就去重慶了,也許,再也不會見面了。”
書瑤站起身來,對他搖搖頭,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路上走去。她打了車,回到學校,宿舍此刻已經鎖門了,她來到操場,學校裡的路燈也關了,這裡沒有一個人。她並不感到害怕,她走到操場中間,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看著當空的明月,聽著呱呱的蛙叫,突然感到說不出的愜意,好像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一切真的好像是一場夢啊!她要記住這個日子,2007年6月29日,農曆五月十五。
第二天,大家陸續到學院裡領畢業證,她們宿舍四個人一起去的,路上迎面遇到已經領了證的喬佳偉,美丹趕忙低下了頭,而書瑤,則對他咧嘴笑了,他也對著她笑,兩個人頗有點“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拿到手的是兩本酒紅色的證,一個大學畢業證、一個學士學位證,四個人翻來覆去的看著,每個證上就那麼三兩行字,卻好像怎麼也看不完似的。
“唉~就這麼兩個紙片片,禍害了老孃十幾年的大好青春!”樊華語出驚人,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是啊,我們上了十大幾年的書,還不是就爲了這麼個證?
同學們陸續離開了學校,美丹搬到了公司宿舍,盧慧回家去了,秋天她就要去哈爾濱讀研了。考上研的同學都回了家,找到工作的都去單位報到了,工作還沒著落的大都去了北上廣等一線城市,其中也包括樊華,那裡機會多,工作也好找一些。班裡只有書瑤一個人準備考公務員,還暫時留在學校,再有十多天學弟學妹們也要放假了,宿舍要鎖樓門,就不能再住在學校了。
這幾天,她需要找一個安身之處,還真不好找,本來她想找一個離學校不遠的居民樓,以便開學後還能到學校自習室學習,可找了半天,學校周圍都被情侶們租下了,沒租出去的也被炒高了價錢。書瑤早知道很多大學生都在外同居,可是沒想到這麼多!雖然家裡還按時寄錢給她,但她已經畢業了,本來應該工作給家裡掙錢了,現在還花著家裡的錢,著實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一定不能租貴的房子。最後,她在周邊的城中村找了一戶住平房的人家,房東住正房,她一個人住南房。雖然房間低矮,條件簡陋,倒也清靜,關鍵是價格便宜,一個月只要五十塊,冬天還管碳,學校裡一年都要一千呢。
晚上,書瑤一個人慢慢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個帶鎖的日記,那是小學三年級自己參加縣運會得的獎,從那以後她更加自信了,也愛上了運動,看見它就會想起高峰老師,這個她要留著;一把掉了漆的口琴,唱出了多少她心裡的悲傷和歡樂,她會留著它;一本相冊,翻開後,都是他從小到大的老師和同學,其中她和郝佳的合影最多,她留在了北京,實現了去銀行工作的夢想;還有跨世紀時和哥哥妹妹及常唸的合影,還有過生日時自己和王錚、羅宇陽三個人的合影,這個要留著;兩本同學錄,一本小學的,一本初中的,高中時候學習太忙,沒顧上弄這個,也留著吧,它們是自己成長的見證;一個淡粉色的風鈴,這是高一那年王龍寄給她的生日禮物,現在已經有些褪色了,她把它掛在窗前,讓它帶著那些美好的記憶就留在這裡吧;一個嵌著玫瑰的心形音樂盒,自己曾經細心地修補過那破碎的一角,此刻,那破碎的玻璃上,正印著自己破碎的臉,書瑤突然心煩意亂起來,她拿起音樂盒,一把扔到垃圾桶裡,破碎的聲音頓時劃破夜空,生生的刺著她的耳朵。
她刪掉了王龍給她發的所有短信,刪掉了他的電話號碼,分手後,她再也沒有打過電話,而現在,他早已離開了吧?她又翻出了王龍從初中開始寫給自己所有的信以及他們在一起所有的照片,一一撕得粉碎,既然要忘記,那麼就乾脆一點吧!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做,只是停不下來,他留下來的東西太多了,而自己,真的無力承擔!
第二天,書瑤把自己的東西一趟趟從六樓運下來,先是被褥、然後是衣服,最後是書,這些專業課本雖然很沉,但對她很有幫助,以後一定用得到,她不捨得丟棄它們。同學們都走了,沒有人能幫助她,只能自己螞蟻搬家一樣的把東西一點點搬到門房。書瑤去外面打了車,司機師傅幫她把行李放在後備箱和後座上。
“姑娘這是畢業了吧?”
“畢業了。”
“這下可算解放了,再也不用上學了。”師傅笑著說。
“是啊,畢業了,再也不用上學了!”
可是,她好像並沒有解脫的喜悅,可能是一種生活結束了,心裡還有些不捨吧。車子啓動了,書瑤擡頭望著漸行漸遠的宿舍,窗前還掛著那串孤獨的風鈴,她在心裡暗暗地說:“再見了,我的學生生涯!再見了,曾經的過往,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