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很久都沒回來，眾人大致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指不定就是被抓了個現行，然后必須得聽葉老爺嘮叨什么。沒人猜到的是，墨然竟然跪在了別人家的祠堂門口。

托墨然的福，葉老爺現在沒空管她。小葉子房門大開，那些個被迷香迷倒了的家丁也被弄醒了，她的小院子恢復了平靜。

“小桃，你說啊，那鐘毓然倒還真是我的福星。你看他一來，我都不用別軟禁了。”小葉子吃著宵夜，沒錯，是小廚房剛做的。

小桃抬頭看了一眼，十分冷靜地說，“小姐你是好了，人家小然少爺跪祠堂去了。”

小葉子吐吐舌頭。

跪在青石板上的墨然是百味雜陳啊，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跪祠堂對于他的人生有什么意義。沒有人能夠真正明白跪祠堂就是他會呼吸的痛。因為他們都沒有墨然的這種經歷，跪完了自家的祠堂不說，還跪著別人家的祠堂。

葉家上空不知飛過了什么鳥，墨然也沒有心情去探究了。總之，他聽出了那鳥叫喚的凄慘啊，真是夠應他現在的景的。其實人家那鳥根本就沒有什么悲慘凄涼之說，只是聽在墨然心里，什么都是悲傷的。“杜鵑泣血猿哀鳴”啊！墨然已經快要泣血了。

葉老爺沒說話，墨然以為葉老爺已經走了，或是坐著睡著了。怎知眼睛一掃過去，葉老爺便盯著他，眉目清明，一點困意沒有。得，人家比他還精神呢。

跪了好久的墨然現在已是眼波流轉目無寸光，難為葉老爺還得一直盯著他。墨然也是比較可憐，跪著久了，膝蓋都麻了，他倒是像動動身子骨，移移膝蓋來著，但是葉老爺一直看著。本來在人家眼里印象就差了，可不能雪上加霜啊，墨然只好一直忍著，忍著。

世人總說這婆媳關系難解決，在墨然看來，這翁婿關系也是一樣一樣的啊。你看那葉老爺對他的態度，給他的眼神，像不像欠了他很多很多銀子的樣子？

墨然還是想娶小葉子的，小葉子就是她的女神啊，仙女一樣的存在啊，現在又認識了，難道還可能放棄？就是葉老爺這關顯然比較難過。墨然暗自感嘆一下，自己還不如堂哥呢。姑奶奶喜歡吃的，這就是個突破口啊。但是這葉老爺“百毒不侵”的，他也沒法下手啊。

跪著的時候，沒什么別的事情可干，只好想點什么東西來緩解跪著的疼痛感。于是，墨然在這種氣氛下，想了很多，重溫了之前八歲時候跪祠堂的場景和心理狀態。

終于，天亮了。

墨然這一晚上，倒是想著事情，想著想著睡著了的，跪著睡著還挺安穩的，可能是知道了不會有什么危險吧。行走江湖，總是不定會發生些什么事情，墨

然倒是無法睡得像這次一樣，他連雞鳴都沒聽到。

醒來以后的墨然偷偷看了看葉老爺，發現他依舊如昨晚盯著自己般眉目清明。墨然暗自感嘆，不知道葉老爺昨晚有沒有休息，但是他真的很想說一句，“老當益壯”，如果不被葉老爺揍的話。

葉老爺也看到墨然醒了，站起身來，丟下一句，“走。”

墨然知道這是要他跟著呢，看來目標地點是鐘府了。不知道自己這身打扮回去，爹娘會不會嚇一跳。

墨然正要起身，卻又馬上跪回去。跪了一夜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他現在雙腳已經麻痹，饒是內力深厚，還是感覺膝蓋很痛啊。小時候跪祠堂他是有耍點小動作的，管事的又讓他跪在坐墊上，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為了不讓葉老爺看輕，墨然忍著，直起身子，裝作沒事一樣。果然，他瞥見了葉老爺眼底的怒火消了不少。

墨然在心里暗自清算，如果跪一夜祠堂能夠讓葉老爺對他多認可一點的話，那他需要跪幾次祠堂才能娶到小葉子？

想想就覺得可怕，還是不要想了。

墨然是坐著轎子回府的。一來是葉老覺得讓他被自己拎著在街上走實在是太招搖了，街上的人必定會圍觀，這樣有傷自尊的嫌疑。而來是體恤墨然跪了一天的雙腿。其實經過一晚的思考，他對于墨然的成見已經沒有那么深了。很多事情，“三思”完了便明白了。如果眼前這個臭小子能夠對女兒好的話，那什么都夠了。當然，葉老爺對墨然的稱呼還是不能夠回到一個親切的地步。

“這是怎么了？”二夫人聽下人匯報葉老爺帶著墨然回來了，便急沖沖地跑到大門前。

“娘，我沒事。”在轎子里已經有好一番休息的墨然腿上的疼痛已經基本消除了，他內力深厚，這點傷不算什么，但是腿上必定是會留下印記的。如今，不能讓二夫人擔心，必須先“保平安”。

墨然的這一舉動在葉老爺看來的確是順眼了許多。心道，“這小子還不至于一無是處。”人其實都是這樣的，當你對一個人有成見的時候，他做什么你都覺得是討厭的是有目的的，但是當你對他放下成見了，任何一個細小的事情你都會覺得他是經過思考的可靠的。毫無疑問，現在的葉老爺已經轉向了對墨然放下成見的地步了。

但是，墨然夜半時分闖他女兒院子的事情可不能就這么算了，所以，葉老爺一副特別嚴肅的樣子，“嫂夫人，我們進去里面再談吧。”

把前因后果復述了一遍，二夫人的嘴巴已經合不攏了。使勁兒平復一下心情，發現還是沒辦法。二夫人一聲大喊，把在座的人嚇了一大跳，“臭小子，你就不能干點人干的

事情！”

二夫人也是一掌拍在桌子上，形象瞬間變成了巾幗不讓須眉的樣子。

二爺倒是習慣了自己夫人的快速變化，但是其他人是不習慣啊。

“怪不得墨然也喜歡拍桌子。”東方玉兒對著鐘毓協碎碎念，她可還沒有忘記昨日炸毛的墨然把葉府的強子嚇了一跳的事情。

二夫人察覺到眾人的異樣，收回了桌上的手，瞬間得體大方。

事情回到正題上，作為夜半時分被強闖民宅的當事人葉老爺一臉嚴肅，但是還是那句話，他的心里已經沒有那么生氣了。“做人做事為什么不光明正大呢？”

葉老爺留了一個下臺階，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能聽出來。

墨然腦子一轉，這是在叫我應該光明正大地去葉家的意思嗎？這是不是就是同意了我跟小葉子的婚事？“伯父大人，我知道錯了。”墨然一聲“撲通”又跪在地上了，他回府以后，跪在地上的次數多了很多，足足是以前好幾年的份啊。而且，昨夜才跪的青石板，現在一下子跪下去，墨然竟然生生地覺得，這是一種歸屬感。看來有句話是不錯的，被虐待得多了的人一下子受到了尊敬的對待，就會感覺肉疼。

葉老爺挺欣賞他聽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心道，“這小子的腦袋還是挺靈光的。”會心一笑。

葉老爺的態度轉變都被大家收于眼底，暗道墨然總算是媳婦熬成婆，熬出頭了。

但是，葉老爺還是不可能隨隨便便地就原諒墨然的，總得付出什么代價嘛。葉老爺現在的想法是，把墨然“折磨”得慘一些，給他一個下馬威，那么女兒以后嫁過去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一些。這種想法，跟婆婆想給新媳婦樹立權威的想法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昨日潛進葉府，這半個月，不如就讓你的勞動贖罪吧。”“贖罪”這個詞是講得過分了點，但是這個提議倒是不錯的，尤其是二夫人很是支持。兒子當年就那樣一言不發地跑掉了，她可是罵都沒處罵啊，現在可倒好，有人教訓他了。

墨然要是知道二夫人現在的心里想法的話，指定會在地上直接挪過去，“娘啊，你是我的親娘啊。”

東方玉兒偷笑，這葉老爺也挺好玩的，怎么就能想到讓墨然做苦力的事情呢？

于是，在在場的人們全部同意以后，墨然從明日起就要去葉府做苦力了，今日是葉老爺特許讓他休息。其實，墨然心里也是很愿意的。在葉府做苦力，說明了什么？說明他可以一直看到小葉子了，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句話可不是鬧著玩的。慢慢發展發展就會有感情了，日久生情……墨然已經開始憧憬他的生活了，嗯，苦力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