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我一直在昏睡,結果奉谷和王美麗,都以爲我真的是又睡過去了,沒有一點的懷疑。
王美麗對奉谷說道:“外面的蟲子,每天都在增多,還要再等麼?”
奉谷說道:“再支撐一段時間。她的身體,還沒辦法在路上折騰。”他緊接著又道:“你在這裡守著太婭,我出去看一看。”話音落地,我就聽著房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奉谷走了。
我睜開眼睛,轉過身:“美麗姐。”
“啊!”王美麗被嚇了一跳,她指著我:“你沒睡著?”
我點頭:“嗯。”轉而,我問道:“什麼蟲子?”
王美麗在“說”和“不說”中猶豫了片刻,然後坐在我身邊,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不是看著他爲你做的事情。只看到你的疼痛掙扎,我也會勸你離開他。會勸你說,你是人,他是鬼,你們註定不會在一起,不會幸福的。可是……”王美麗伸手,像大姐姐那般。想給我將落下的一縷頭髮,掛在耳後,但是她的手,穿了過了我的頭髮。
王美麗收回手,說道:“我雖然也不能理解奉谷要留下鬼胎,傷害你。可是你在疼的時候,他比你更疼。我從夢境遊戲中出來的時候,就一直待在奉谷堂,所以那天我是看著他抱著你衝進奉谷堂的。那時候你臉色蒼白,他將你放下的時候,手不停的顫抖。而後爲了壓制住憑著本能在暴躁傷害你的鬼胎。他以一個鬼魂之身,在地上畫著陰陽術士的陣法。太婭,你也是這個圈子的,你應該知道,鬼魂是沒辦法畫陽世的陣法的。”
這個我知道。
不光是畫陽世的陣法,還有製作符篆。
奉谷可以觸摸低級的符篆,還有低級的陣法,不代表他可以製作它們。因爲在製作它們的過程中,是跟天地間的“氣”所相連的。無論是多強大的鬼魂,都會受到無法彌補的創傷。
“奉谷畫完陣法之後,你身上開始淌血,他連忙將你放進了陣法中,然後先是安慰你,守在你跟前。直到你暫時脫離危險,他將你抱在牀上後,纔將自己被傷到的十指,一一斬去。”王美麗嘆了一口氣說道:“鬼魂的肢體,雖然不是實物,可以改變形態,不會在死後成爲殘廢。可是拋去一身體的一部分,那比真正的人類,受到的疼痛還要多很多。”
奉谷在安慰我的同時。他的身體也在持續著疼痛?
王美麗又說:“你昏迷的這兩天,他爲了彌補你的生氣,不影響你的壽命,沒日沒夜的跑了很多地方,找來了屍骨草,給你熬湯藥,讓你喝。”
屍骨草,一種長在背陰,完全不見陽光的墓地旁邊的草,灰白色的,上面有黴菌般的斑點。因爲它常伴屍骨,所以被叫做屍骨草。據說,食用了它,可以補生氣養精血,延年益壽。但是,又因爲潮溼和背陰等條件,在有這種草的地方,會有惡鬼,或者變異的屍體存在。更可怕的是,屍骨草的氣味,很吸引屍蟲!
所以剛纔王美麗提到的蟲子,就是被屍骨草的氣味吸引過來的屍蟲了!
我只要想到,自己喝的酸酸甜甜的東西,不是中藥,而是屍骨草,就覺得一陣一陣的反胃。
吐也吐不出來……我也沒想吐出來,雖然噁心,可這東西真是好東西啊,我幹什麼要吐出來?它消化的很快,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在我身體裡,轉化爲能量了。
想到在我恨著奉谷的時候,奉谷居然沒有聲響的做了這麼多,我就感覺心臟一揪一揪的疼痛。我在被子下面,用手捂著心臟。愛,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是我還在愛著奉谷的心,在心疼他,在疼痛著。
但我的面部表情卻很無所謂,我甚至嘲諷道:“這也證明了,我肚子裡的鬼胎對他的確很重要。”一句話,就將奉谷所做的,全部歸咎到鬼胎身上。
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這話,就這樣溜了出來。
客廳中,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
奉谷聽到了?
王美麗慌忙站起來,追了出去,她在門口,轉頭衝我說道:“這些話我不是說站在奉谷這邊,纔對你說的。我只是希望你在知道所有的情況下,做出自己心裡真正的選擇。”
我將被子蒙到自己的頭上,不停的想著“心裡真正的選擇”?
我愛上兇鬼奉谷,已經是一個大膽的選擇了。難道我爲了他,再堵上一把,要了這個鬼胎麼?不對,等等……鬼胎不是奉谷一個人,他,也是我的。
不管他是不是傷害我,他都在我的肚子裡成長著,他都會烙下我的烙印。
我的心裡很亂,各種各樣的想法,都在腦袋裡一閃而過。我甚至想到了,奉谷需要這個孩子,鬼胎需要降臨在這個世界上,有他們兩個在希冀著,我是不是應該犧牲自己?我想到,如果鬼胎再大一點,他會很可愛麼?會喊我媽媽麼?
如果我死了之後,奉谷會帶著鬼胎,到我墓前,指著我的相片說:“這是你的媽媽。”
他會不會說一句:“我好愛我的媽媽。”
僅僅這樣想著,我都有種莫名的感覺,暖暖的,無法言喻。我覺得,我或許可以爲了他,犧牲自己的生命。我自己在被子中,眼角淌下淚水。如果這個孩子,像人類的孩子一樣,不會奪走我的生命,我現在是不是滿懷欣喜的,爲他的到來,準備著各式各樣小衣服?會爲了他的成長,進行著胎教,給他講故事聽?
可是現在,從一開始我就希望著他能離開我,希望他趕緊去死!
我跟錢雪比起來,還真不是一個好媽媽。
我實在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隔著被子,有一雙手,拍在我的後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慰著我。
我抹乾眼淚,拉起被子問道:“你需要這個孩子,不僅僅因爲你是他父親,還有其他原因麼?”言語中,我將鬼胎拋去改成了孩子,因爲我在試著轉變,將他當成我的寶貝看待。
我等待著奉谷的回答,心中告訴自己:只這一次。
我只問他這麼一次。
奉谷沉默了片刻,然後告訴我說:“是。”他的聲音,特別的滄桑:“詳細的事情,等你好起來,我會全部告訴你的。你現在先休息,不要想太多,就算……”奉谷停頓了一下,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就算你好起來,想將孩子拿掉,我也不會阻止你了。”
奉谷將我緊緊的抱住:“真的太婭,我不會再阻止你了。”
我直接撲進了他的懷抱中,環抱住了他的腰,我搖搖頭,我想要告訴奉谷說,我要努力,試著讓我、他和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我想要爲了這幅畫面,而拼盡全力。
可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王美麗一臉驚慌的出現:“外面突然有了大量陰氣。”
奉谷皺眉:“怎麼回事兒?”
王美麗搖搖頭,說:“不知道,就是突然出現的。我覺得,可能是背後有人在搞鬼。”
奉谷站起來,看了我一眼,說道:“屋子各處,我都下了烙印,不會有鬼魂進來的,你好好在屋子帶著,我出去看看。”
我點頭,“嗯。”
奉谷和王美麗都出去了,臥室中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仰面躺著,想著弄出來大量陰氣的人,應該跟夢境遊戲有關的人,和刺激我肚子中鬼胎的人,是一個。我是怎麼得罪這麼一個人的?或者,我身上,有什麼東西,是這個人想要得到的?
猛然,小腹突然傳來些動靜。
胎動麼?
一般的胎兒在兩個多月後,能讓媽媽感覺到它的動靜,在四個月後,感覺會很清晰而且很頻繁,會像電視上一樣,肚皮上被拳頭或者腳丫撐得凸起一塊。
現在我的孩子,還不足一個月,已經能表達他的存在了。是因爲他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麼?
我用手捂著肚子,說道:“寶寶乖,沒事兒的。”
第一次嘗試說這樣的話語,即使房間內只有自己一個人,我還是有些羞澀。餘節莊亡。
可是有效果,他真的恢復了正常。
這樣的狀況讓我很欣喜,我的手沒有拿開肚子,就一直貼著它,又睡了過去。我相信奉谷,甚至帶有一種盲目性的,相信他能解決掉外面的事情。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很安靜,沒有聲音。
外面很黑,是深夜。
我打開牀邊的燈,發現自家的地面上,有一層白色的,類似白霜的東西。這是什麼?是陰氣?又不像,陰氣不都是霧狀的麼?
我叫道:“奉谷?”
奉谷沒有迴應,我打開手機看了看,現在正是晚上八點,這時候應該很熱鬧的啊,周圍的鄰居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算不上吵鬧,但也會傳進來。爲什麼,今天卻這樣的安靜?
仿若整個世界都沉睡了,只有我一個人清醒一樣。
不對,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已經二月十號了,那就是初三!我又一口氣睡了三天?!
我覺得挺詭異的,連聲喊奉谷和王美麗,可我的臥室門口突然出現一個男人,他手裡拿著一把大刀,朝我走來。我立刻爬起來,站在牀上,盯著這個男人看,我認識他,他跟我是同一棟樓的,只是不是一個樓層。
我們平時見面了點點頭,還真沒有說過幾句話。
所以,他現在怎麼就出現在了我家裡?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