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真的沒再給我匯生活費。看著自動取款機上顯示的小小的兩位數(shù),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最后我還是沒有勇氣停學(xué)去復(fù)讀,現(xiàn)在的我依然只是依附著父母的學(xué)生而已,那龐大的費用我是無論如何也負擔(dān)不起的。按下退卡鍵,我取回卡,隔著衣服摸著口袋里的皮夾,里面就剩著最后的一張大團結(jié)。看來不得不去打工了,我掏出米愛給我的名片,決定去找這家中介公司,現(xiàn)在的困窘已經(jīng)無暇讓我去考慮其他的事,首先得解決的絕對是生機問題。
周末的天氣一反前幾天的陰霾。
陽光普照啊,我伸了個懶腰,推開店門,探頭往門外看著。
“今天一定會忙死。”云美趴在柜臺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多虧了米愛推薦的中介公司,我在星光大道的一家西餐廳找到了一份兼職,薪水不是很優(yōu)渥,但排班時間較符合我的課表,工作也比一般的促銷和發(fā)單穩(wěn)定。而云美是和我排在同一班的服務(wù)生,是做長期的,人很大方,對我也很照顧。而云美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看到她,總能忘記以前總總的不愉快,忘記所有的煩惱,恢復(fù)成以前陽光的我。
“生意好,老板才會給我們加薪。”我拍掉手上的灰塵,走進店內(nèi)說道。
“才怪,”云美翻了個白眼,“我在這做了也有三年了,從沒看到老板給我加薪。”
我輕笑著把她拉起推向門口,“還是努力工作吧,客人上門了。”
通常作餐飲的生意都有時段性,大概是因為這家西餐廳不是純提供大餐而已吧,這一天生意難以想象的好。
“饒了我吧,我快不行了。老板有在飯里加毒品嗎?為什么生意這么好!”云美將菜單甩給廚房,攤在后面的椅子上。
“云美,不行啦,快起來招呼客人。”我跟著推開門進來,將手里的菜單交給大廚,順手拽著她的手臂。“被老板看見會減薪啦!”
“曉蓁小妹妹,你就自個堅守一會兒陣線,姐姐我喘口氣馬上就來,好不?”云美拍來我的手,哀求道。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自己拿著menu走出去。我可做不到像她這么大膽,畢竟我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栓在這兒呢。
“先生,小姐,”我走到靠窗的桌子旁邊,掛上服務(wù)性笑容說道,“這是我們的菜…譜…”
在這位先生仰起臉的時候,我的聲音哽在了喉頭,笑容也完全凍結(jié)。空白一片的腦袋里飄過一行字:冤家路窄。
“葵,怎么了?你們認識嗎?”見歐陽葵皺著眉盯著我看,他對面的女生一臉好奇地打量了我一向,問道。我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好個漂亮的女孩子!卷卷的頭發(fā),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宛如一個有生命力的洋娃娃一樣。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好,身邊的女生永遠是一等一的好,我在心底撇了撇嘴。
“也許先生以前有來光顧過吧。”腦子很快就迅速轉(zhuǎn)動起來,我笑吟吟地說。強硬地將他皺眉的表情解讀成覺得我面善,而不是“你為什么在這兒?”或是“你怎么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歐陽葵一向冷成冰塊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詭異的笑容,讓我在一點不冷的狀態(tài)下顫抖了一次。“是啊,這位服務(wù)生的服務(wù)很周到,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們要好好享受她的服務(wù),會終生難忘的。點菜吧!”
這家伙果然和米愛說的一樣——不是善類!我緊握著菜單,咬著牙走進了廚房。這么多天一直都沒見到他對我那天的大不敬作出實質(zhì)性的報復(fù),我還以為他不是什么狡詐分子。現(xiàn)在一看,我簡直錯的離譜!他那鬼魅的笑容,分明就是看穿我在打什么注意,還有拐著彎粉碎我的夢想的企圖!
“怎么了?曉蓁,仇家找上門了?”云美還坐在那兒,悠閑地翹著二郎腿,好奇地瞅著我咬牙切齒的模樣。
眼睛猛然放光,我將腦袋湊近她,甜甜地誘惑道,“云美,外面來了個很帥的帥哥哦!”
“真的?真的?”對美男免疫一向為零的云美小朋友不負所望地乖乖上鉤。
“我可從來沒騙過你吧?”我豪爽地拍拍她的肩,向后指指門外,“13號桌,換你去。我對帥哥不敢興趣,好事就留給你了。加油哦,萬一釣上了記得請我吃飯。”
“謝啦!”云美絲毫沒意識到我的詭計,接過菜和菜單就往外走去。
“Fighting!Fighting!”我揮揮手里的抹布,賊笑道。笑話,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是啦,知道歐陽葵駭人的一堆身世背景,我哪敢再惹他!是很沒骨氣沒錯啦,可是我現(xiàn)在屋子已經(jīng)夠破了,它在下雨我就絕對不用活了。
接過大櫥不斷遞出來的盤子,我開始認真地對照菜單排菜。但是不到一會兒,云美就大力地拍開門,興奮地跳了進來。
“曉蓁,那個人真的好帥!”云美樂極了,拉著我轉(zhuǎn)了兩圈。
“那你還舍得進來?”我晃晃被她轉(zhuǎn)得有些暈暈的腦子,調(diào)侃道。
“人家走了嘛!”云美挑張凳子坐了下來,失望地說,“可惜啊,他似乎已經(jīng)名草有主了。不過說來,他們也挺相配的。女的又漂亮又有氣質(zhì),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我笑著低下頭,沒聽見云美又說了些什么,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總算把那尊大佛請走了。
可是我完全忘記了剛才自己的認知——這家伙絕對不好惹!
“你這家伙為什么還在這兒?!”我一手指著他的鼻尖,大聲吼道,完全忘了不能對這個人無理。為什么當(dāng)我下班走出西餐廳,會在街對面看到倚著一輛銀灰色跑車的歐陽葵?!
“家伙?”他像揮蒼蠅一樣拍掉我指著他鼻尖的手,習(xí)慣性地攏著眉。
心里打了個咯噔,這家伙絕對吃定了我知道他身份后就絕對不會像第一次一樣目中無人。額角抽搐了一下,我換上有些諂媚的笑:“歐陽學(xué)長你怎么還在這兒?”
他偏過臉干咳兩下,掩飾了自己的笑意。“一直想找你道歉的。今天正好遇見,就向你正式表達一下歉意吧。”
我訝異地上下打量著他,上次還冰著臉理直氣壯地暗諷我們的人現(xiàn)在再次向我道歉?
“畢竟,上次我說話是過分了。”他有些尷尬地笑著,是不習(xí)慣向人道歉的關(guān)系吧。
“哦。”我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言曉蓁,這聲‘哦’代表什么意思?”他伸出手勾住我的肩。
我朝天翻了一個白眼,轉(zhuǎn)過身,“歐陽學(xué)長,上次的事您不用放心上,我們也有錯。”
“某人今天的表現(xiàn)怎么跟上回完全不同啊?”
我偷瞪他一眼,咕囔道:“我也還想混下去。現(xiàn)在形勢處處對我不利。”
他輕笑兩聲,按下遙控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挑眉問道:“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連忙搖搖手。剛解決完最近的一件大事,我可不想再惹什么麻煩,被他送回學(xué)校,明天謠言的內(nèi)容主角就又是我了。
“天很晚了,”見我拒絕,他又走了出來,“這算是我道歉的一部分。”
“不晚不晚。”我拉緊包包準(zhǔn)備轉(zhuǎn)身就跑。
不等我有動作,他伸出手扯住我的包帶,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放心吧,我開的不是自己的車。”
我扯扯嘴角。不是車的問題,我是不想和他再有牽扯好不好?
見我還是想跑,他靠向車,丟出一句:“通常女生一直拒絕我的好意,我會理解為是‘欲擒故縱’。”
激將法!卑鄙!我咬牙。轉(zhuǎn)過身,我走到車的另一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兩眼直視著前方,“那就麻煩學(xué)長了。”
但到車子駛到樓下,我才發(fā)現(xiàn)搭他的車回來也許是正確的選擇,整棟宿舍樓就只有一兩間房里還亮著燈,要是宿管將樓門鎖了就完蛋了。我急忙跳下車,邊跑邊說:“謝謝你,學(xué)長。我先上去了。”
歐陽葵跟著我下了車,喊道:“曉蓁,我們已經(jīng)恩怨兩消了,是吧?”
我止住腳步回頭看向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恩啊,是這樣沒錯。”我有些怔怔地點點頭。奇怪,要決定是不是放過我的是他吧?剛剛的不對勁就是這個吧!
“那么,晚安。”歐陽葵嘴角彎著優(yōu)雅的弧度,向我揮揮手,走回了車子,銀灰色的跑車打了個轉(zhuǎn)開了回去。
“我看到了哦。”輕飄飄的聲音在我身后悠悠地響起。
“呵!米愛!”我猛抽一口氣,回頭,大力地拍著胸口,“你嚇?biāo)牢伊恕!?
“你才嚇?biāo)牢伊耍泵讗壑讣恻c著我的腦門,“剛剛我沒看錯的話,那是搖光的大會長沒錯吧?你怎么會搭他的車回來?”
“今天在打工的地方遇到他,他就送我回來而已。”移開她的指尖,我揉揉被她尖尖的指甲戳的有些發(fā)疼的額頭。
等等,“你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啊?”我奇怪地上下掃視著她。
“有事,有事。”她心虛地眼睛四處亂瞟著。“那么說你的一號警報算解除了?”
“大概吧。”我聳了聳肩,裝作沒看穿她的轉(zhuǎn)移話題。
“好事一樁啊。”米愛開心地說道,“我的愧疚感也可以少一點了。好了,回去回去,我今天煮夜宵給你吃!”
我再次看了一眼歐陽葵離去的方向,跟上了米愛,“不怕被阿姨發(fā)現(xiàn)嗎?那是電飯鍋哎!”
“who怕who啊!今天要給你慶祝慶祝!最近好事多多啊!”
“看來你也有好事啊?從實招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