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小姐的病……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嗎?”院長手肘撐在桌上,抑郁地問,“聯(lián)合你們兩個也沒有辦法嗎?”
“很抱歉,院長。”我垂下眼瞼,“或許這不應該成為借口,但是對于A病毒,現(xiàn)在世界范圍是沒有治愈方法的,無論是發(fā)現(xiàn)的早還是遲。對不起,是我的能力不足。”
“我明白,言小姐你已經(jīng)盡了你最大的努力了。”
“院長,也許這是我們最后能做的,請讓高木小姐開刀。”我鄭重地說道,四周一片抽氣聲。
“開刀?”院長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我,“言醫(yī)師,高木小姐患的是A病毒引起的疾病,不是普通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障礙,況且這種病毒是通過血液傳染的,怎么能開刀呢?”
“院長,這是最后的希望,進行手術切除掉已經(jīng)畸形的部分,可以暫時延緩高木小姐的病程發(fā)展。而且A病毒必須寄宿血液中為生,所以避免傷口的話,是沒有問題的。”我清楚要他很難答應這種要求,可是我還是竭盡所能的請求道。
“即使開刀,也不能避免死亡是吧……”院長皺緊了眉,“風險太大了。”
會議室的門被一把推了開來,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門口,是高木先生,身后是紅著眼眶的高木夫人。
“高木先生……”院長站起身,有些心虛地不敢迎視他。
“小女是不是治不好了?”高木先生環(huán)視了一室的醫(yī)生,沉聲問。
“高木先生,很抱歉,我們都已經(jīng)盡了力。”院長深深地彎下腰,“請你理解,這是絕癥。”
“不!”高木夫人掩口失聲痛苦。
“現(xiàn)在能做的只是拖延她的日子。”院長垂著頭低聲道。
“院長,麻煩你,一天也好,讓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再多一天。”高木先生眨去眼底的濕意,顫聲道。
“高木先生,可是這將有可能造成其他人也感染這種病毒。”
高木先生吃驚地瞪大了眼。
“唯一的方法是開刀切除病變部分。可是,小姐的病是病毒引起的,還是會通過血液感染的病毒,風險實在太大啊!”院長凝重地說道。
高木先生垂下了眼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院長,請讓高木小姐開刀。”推開椅子,我一字一句地說。
所有的視線都會聚到了我的身上。
“沒有人會冒這個險!”院長無奈地說,“可惜你是獸醫(yī),否則可以由你操刀。”
“我來操刀。”平靜的聲音,卻在一室寂靜中有著**一樣的威力。
“歐陽醫(yī)師?”
“我是高木小姐的主治醫(yī)師,要操刀的話,應該由我來。”歐陽葵依舊一派平靜,仿佛說的只是“今天天氣很好”這類的話。
“這個手術,由我和歐陽醫(yī)師共同實施。”我看向那雙俊眸,里面是無言的支持。
“歐陽醫(yī)師!言醫(yī)師!”院長低吼著,“這不是玩笑。”
“我們不是開玩笑。所謂醫(yī)師,在患者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不應該放棄他的生命的,不是嗎?”歐陽葵仍然一臉平靜。
“支援的部分,由我來。愿意幫忙的人歡迎,懼怕的人也不強迫。院長,拜托你。”我深深地彎下腰。
院長長嘆了一口氣,“就由你們吧,可是記住,請以你們的安全為優(yōu)先。”
所有的人在跟著院長離開會議室前都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兩個。
“大概,我們在他們眼中已經(jīng)是個瘋子了吧。”將筆**口袋,我嘆道。
“兩個為一個絕癥患者做無用功的瘋子。”歐陽葵笑著附和道。
“歐陽醫(yī)師,言醫(yī)師……”我們不約而同地看向還滯留在會議室的高木夫婦。高木先生九十度向我們彎下腰,“謝謝你們,你們對我女兒所盡的每一分心力,高木必將涌泉相報。”
高木夫人淚流滿面,顫抖地握住我的雙手,“對不起,言醫(yī)師,我曾那樣對你。謝謝你,謝謝你為明美所做的一切。”
我看向歐陽葵,看到的是他鼓勵的笑容,那樣溫柔,也那樣充滿著力量。
我推著明美走向手術室。明美的手覆上了我的。
我低頭看了她一眼,“明美,你怕嗎?”
她輕輕地搖搖頭,“有言醫(yī)師你在我旁邊,我一點都不怕。”
“明美,你要加油,手術后,我們就去找他。”我握緊她的手。
明美用力地點頭,憔悴的臉上卻有著明亮的笑。她從來沒有說過,但是,我感覺的到,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生命不長了。可是,她依舊沒有放棄,就算是渺小的希望,她都不曾放棄。
“曉蓁姐,讓我來支援你。”手術室里,小葵已經(jīng)換上了防護服。
“小葵,謝謝。”
“那么,我們開始了。”歐陽葵掃了一下我們,又看了一眼已經(jīng)麻醉了的明美,“今天的手術有點危險,你們一定要小心不能割出傷口!”
一場硬仗開始了……
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我又閉起眼睛,過了一會兒再張開,眼前有些清楚起來。外間傳來一陣敲擊鍵盤的聲音。我伸伸有些麻木的手腳,站起身走進外間。
“你在干什么?”我瞇著眼看著辦公桌前一邊看著文件,一邊打著什么的歐陽葵。
“你醒了?”他笑著揚揚手里的文件,“被禁足了,但該做的事還是不能拖延啊,還有很多病人等著我呢。”
哦,模糊地記起院長有些沉重的臉,貌似我們確實被禁足了,在明天的檢查報告出來之前,我們得留在辦公室里了。
“怎么?睡傻了?”歐陽葵走到飲水機旁,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過來。
“大概吧。”我捏了捏眉心,“居然還是沒人相信我。A病毒有這么容易傳染,病例會這么少有嗎?”
“它和艾滋可是同一種感染途徑。”他把咖啡杯塞進了我的手里。
我翻了白眼,“也少了一個更容易的途徑。”熱氣上涌,我很清楚不是被咖啡的熱氣熏的。我為什么要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其實我還有些感謝高木小姐得了這個病。”我側過頭,看見的是熟悉的溫柔,一如五年前。
“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再遇見你。可能…我們就這樣錯過了吧。”他倚著桌沿,有些感嘆地說道,“這樣,我就無法重新認識你,就不會認識真正的你了。大概,我就只能一直活在怨恨中了吧。我一直責怪你不依靠我,不相信我的能力,卻從不懷疑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守護你。再次看見你時,你是那樣充滿自信,有那樣優(yōu)秀,根本不需要我自以為是的幫助。現(xiàn)在想想,我爸說的很對,那時的我們確實太年輕,年輕的不能理解別人的所需,也不能負擔人生的重量。”
“歐陽葵,謝謝你。”我走近他,手指觸上他飛揚的眉,狹長的眼,英挺的鼻,“謝謝你,五年前的守侯,五年后的支持,已經(jīng)五年間的記掛,是恨也好,謝謝你不曾忘記我。”
歐陽葵笑了,生動的笑了。他俯下頭,輕觸一下我的唇。我也笑了,環(huán)住他的頸項,整張臉埋進他的頸側。這次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不會再放開他了。
“曉蓁姐!歐陽醫(yī)師!沒事了!你們沒事了!”清晨,當我和歐陽葵分別占著沙發(fā)的一頭沉沉睡著的時候,小葵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大聲喊道。
我揉揉惺忪的眼,一時有些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歐陽葵已經(jīng)站起了身,抹著臉問道:“是實驗結果出來了嗎?”
“是的。”小葵將手里的報告遞給我,“檢查結果,一個人也沒有感染。”
“雨音,謝謝。”歐陽葵眨著眼,包含深意。
小葵比了個OK的手勢,有興奮地說道:“還有高木小姐也在七點左右的時候醒過來了!雖然手腳仍是使不上力,但是吞咽已經(jīng)沒那么困難了。”
“真的?”我驚喜地跳了起來,將手里厚厚的一疊報告塞進她的懷里,快速跑向明美的病房。
“明美!”我推開房門,高木夫婦正坐在床邊,我有些歉然的示意。
“言醫(yī)師!”床上的明美笑著向我揮揮手。
高木夫婦互看了一眼,向我點了下頭走出了病房。
“言醫(yī)師!”明美向我伸出雙手,“我已經(jīng)好多了。謝謝你。”
我握住她白皙的小手,卻仍是一手冰涼。突然意識到,我有些高興的太早了,這場手術并不能挽回她的生命,我所做到的只是延遲了死神降臨的時間。
“言醫(yī)師?你…不高興嗎?”明美晃晃我的手,有些不安地說。
“沒有。”我勉強地笑著,遲疑了一會,還是決定將真實的情況告訴她,“明美,請你原諒我。我…沒有用,手術沒有解決真正的問題。”
“沒關系的。”明美握緊我的手,“我知道言醫(yī)師你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想救我。我一直都相信上帝做他每一個安排,都有他一定的用意。他安排我得這個病,也許就是要我認識言醫(yī)師,認識歐陽醫(yī)師,認識大家。我覺得很值得,用我這條命來換這場相識。”
我握緊她的手,心中的酸澀不斷上涌。我曾一直埋怨命運對我的殘酷,可是它至少給我機會找回歐陽葵,可是眼前的女孩,卻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要說有遺憾的話,只有他了。”明美仰起滿臉淚痕的小臉,“言醫(yī)師,我想見他,可不可以?我真的想見他!”
我咬緊下唇,忍著淚點了點頭。
“所以,你要去找他?”歐陽葵推開眼前的電腦,皺緊了眉問。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那是她唯一的希望,我認為自己應該替她實現(xiàn)。”
“那個男人是牛郎,你認為高木夫婦會允許他靠近他們唯一的女兒嗎?”
“我不認為,事實上他們早已經(jīng)用行動表明了這一點。”
“那么……”
我瞟了他一眼,“但是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不是嗎?”
他無奈地笑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你不會是專程來告訴我這個決定這么簡單吧?”
“就這么簡單,”我聳聳肩,“畢竟我要去的是女人的消魂窟,與其讓別人告訴你,還是我自己先說比較好。”
“五年前你要是每次莽撞行動前都知會我一聲,估計我想生你的氣也不容易。”他拉回電腦,算是默許了我的要求。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