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當初在陽關殘破的城墻上枯坐了很久,并且在那里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羌笛。
從那一天開始,他就把自己在東京汴梁城的做派收斂的極為干凈,因為那些做派在這里非常的不合時宜。
相信孟元直也感受到了戈壁大漠的風采,也在校正自己做事情的方法。
一個東京城里的鐵心源和戈壁上的鐵心源自然會有非常大的差別。
相對的,東京城里的孟元直和戈壁沙漠里的孟元直也會有非常大的不同。
一個是剛剛長出獠牙的餓狼,另一個則是慢慢回歸野性的斑斕猛虎。
此時的鐵心源即便是再欣賞狼王的無畏,一點也不妨礙他射出手中的弩箭,為了救回眼看就要被狼王要死的鐵三百多,弩弓里的三支弩箭被他一次發射了出去。
五十步的距離,強弩可以洞穿三層重甲!
最后撤退的鐵三百多的背后就是森森的狼牙,他甚至不用回頭看就明白自己目前是一個什么樣的處境。
當年,他的爺爺,他的父親都是這樣死在狼牙之下的,雖說部落里傳說,打狼的人終究會被狼神安排死在狼牙之下,是一種宿命和榮耀。
鐵三百多一點都不想要這種宿命和榮耀,他在山谷里剛剛獲得了一個胖大的婦人的青睞,眼看就要將獵人的血脈傳播下去,如何能在這個時候就死?
于是,在疾火流星之中,他的雙腿猛地一蹬,就離開了三丈多高的山崖,身體如同蒼鷹一般凌空飛起,向前面竄出兩丈遠之后,就像一塊秤砣一般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一口咬空的狼王,身形一陣不穩,踩落了山崖上的碎石。等他穩住身體,一枝冰冷的弩箭就鉆進了他的脊背,弩箭巨大的沖力將他的身體狠狠地推向山崖。
與此同時,另外兩只弩箭也趕到了。兩支弩箭幾乎是同時飛過來的,和第一支弩箭形成一個品字形將狼王的身體牢牢的釘在山崖上。
痛苦的狼王扭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脫離不了弩箭的羈絆,就仰頭長嚎了一聲。
這一聲長嚎,似乎就是撤退的命令。其余從山谷里沖殺出來的巨狼聽到這聲嚎叫之后,立刻就止住了腳步,卻為時已晚。
鐵一的弓箭已經射翻一頭粗壯的巨狼,其余人的羽箭如同雨點般的落在因為停下腳步而簇擁在一起的巨狼身上。
射殺了狼王之后,鐵心源就不再扣動弩弓了,雖然他的弩弓已經被鐵一上好了弩弦,裝滿了弩箭,他也沒了殺戮的心思。
他從來就不喜歡打獵這種事情。
鐵三百多掉在地上至今都沒有回音,折讓鐵心源有點擔心,探出頭去。才發現這個如同蟑螂一般堅強的男人,正在吃力的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爬過來。
瞅瞅戰場上似乎只有自己一個閑人,就連鐵嘎嘎都在用牛筋制作的彈弓狠狠地打擊已經亂成一團的狼群。
于是鐵心源就跑下山坡,吃力的架起鐵三百多往山坡后面跑。
一頭已經明顯被羽箭射成篩子的巨狼,竟然不管不顧的追了過來,直到被鐵一的強弓射穿了腦袋之后,才倒在地上不斷地抽搐,鮮紅色的血流淌了一地。
“殺母狼!”
被摔得很慘的鐵三百多終于說出來一句話,鐵心源有點猶豫,他真的認為母狼應該已經沒有什么威脅了。如果把狼群連根拔起,好像不符合環保概念。
只是稍微一猶豫,狼巢那邊就傳來一聲凄厲到了極點的狼嚎。
鐵三百多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面如死灰的道:“完蛋了。母狼在殺小崽子!”
鐵心源皺眉看著山谷里的巨狼一一的倒在羽箭之下,就回頭對鐵一道:“快去看看狼巢那里。”
等鐵心源來到狼巢的時候,即便是已經心如鐵石的他,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渾身發冷。
狼巢的口子上,全是倒地的小狼崽子。只要看看狼崽子脖子上巨大的牙齒痕跡,這不是母狼下的手又能是誰干的?
最讓鐵心源心驚的就是地上還有三只剛剛成型的狼胎,這該是那頭母狼,剛剛生下來的。
她知道帶著崽子逃不脫獵人的追捕,干脆殺死了自己還沒有長成的孩子,輕身逃離了這個山谷。
“那匹母狼會化身魔狼,不吃光咱們族群里最后一個人,她是不會停下來的。”
鐵三百多如喪考批!
“沒關系,我們連狼群都能滅掉,逃跑的幾匹狼算得了什么,你以后就叫鐵三百,算是這一次殺狼的獎勵。
我老是記不住你到底是多少號,以后我們要把自己的編號繡在胸口才成。”
鐵心源對于這樣的傳說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在這個滿世界都是敵人的戈壁灘上,實在是沒有必要在乎還有一匹狼對自己抱有敵意。
“主人,不殺死那匹狼,我們將不得安生啊!”鐵三百多還是不放心,再一次向鐵心源進言。
鐵心源略微想了一下道:“那好,我給你二十個人,你要帶著這二十個人看護好咱們的牲口群,如果見到那匹母狼能殺就殺,殺不了我再派人幫你。
你現在是鐵三百了,記著,咱們是鐵族,世上最硬的族群,一匹狼還咬不死我們,她的牙齒沒有那么堅硬。”
鐵三百不顧自己滿身都是傷口,單膝跪地承諾道:“我一定保護好族里的牲口,不讓那頭魔狼咬死一頭。即便是我死了,牲口也不能死!”
鐵心源沒好氣的輕輕踢了鐵三百一腳道:“記住了,人比牲口重要,牲口沒了我們可以去搶,去拿錢買,人死了,我們要那么多的牲口干什么。
一個個蠢得要死,這點道理都弄不明白!”
處理完了鐵三百的事情,出于好奇,在鐵一的陪同下,鐵心源用手帕包著鼻子,走進了這個陰森森的狼巢。
狼巢里面比鐵心源想象的干凈。
只是一些石頭上掛滿了灰色的狼毛,這是春日里狼換毛之后留下的。
那些獵人們對于狼毛一點都放過,哪怕是一小撮都要收集起來。
狼毛在戈壁上是很值錢的貨物,尤其是草原上的薩滿,最喜歡通過燃燒狼毛來請下神靈來保佑草原牧草豐盛,牛羊無病無災。
越往里走,里面的空間就越大,轉過一個彎,一座有著高大穹頂的空間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鐵一帶著人將火把插滿這個大廳之后,整個山洞這才映入眾人的眼簾。
雖然這里充滿了狼騷味,鐵心源對于這里的環境滿意至極。
這里陰冷,干燥,只要徹底的清洗一遍,再用清香木篝火去去味道,就是最好的糧倉所在地。
直到現在,鐵心源才弄明白,上輩子那個弄死自己的老家伙的大本營就在這里。
現在知道,不能說太晚了,而是實在太早了。
有了這個山洞,自己就多了一處巢穴,如果這個山洞能夠再多一條出路就好了。
鐵心源拍拍身邊的花崗巖,苦笑著搖搖頭,就現在的技術條件,根本就不足矣在這里開路。
每當鐵心源需要技術人才的時候,他就無比的想念身在青塘的巧哥。
按理說西域從不缺少高明的工匠,技藝高超的手藝人,可是,鐵心源直到現在都沒找出幾個聰明到可堪一用的人才,就連鐵三百也是矮子里面拔高個湊活出來的。
這里的人為了吃飽肚子,根本就顧不上享受任何精美的東西。
或許,于闐的遺族中間能有幾個可以用的人才。
鐵心源不知道的是,于闐的遺族被高昌回鶻給擋在鄯善城外了。
數千人的流動,在西域已經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了,只要是婦孺,這里的每一個城池都缺少。
人口在西域之地乃是一個國家的命脈。
這聽起來似乎非常的矛盾,他們一面絞殺那些不臣服的野人,一面又大開方便之門招納流民。
鄯善城主在得知有兩千多婦孺準備通過自己的城關,那里還會放過這群人,兩千多婦孺即便是賣掉也是一筆非常寶貴的財富。
椅子六百人的騎兵就守在鄯善城外,等候那群人的到來,這里地勢險要,只要卡死關口,除非是進入滿是流沙的死人灘沙漠,否則一定繞不開鄯善城關。
孟元直就坐在城主府的房頂上,聽城主和奴隸販子們一個子一個子的商討成交的價格,就在剛才,他用一雙手就無聲無息的掐死了散落在城主府里的十二個護衛,并且找到了自己早就想要找的猛火油。
這是沒法子的事情,孟元直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可以毫發無傷的干掉六百個訓練有素的騎兵,他只想通過點燃整座鄯善城,從而達到讓于闐遺族那群可憐人不受干擾的通過鄯善城……
城主和奴隸販子們交談的很是熱烈,他們已經打探好了,那支隊伍里只有一些女人拿著弓箭在保護隊伍,這些武力對城主來說,算不到麻煩,肥胖的城主甚至在拿那些女護衛和奴隸販子們開玩笑。
孟元直拔下一根頭發,試驗了一下風向,確定自己已經灑落的猛火油浸透了屋頂,就點燃了猛火油,見紅色的火苗迅猛的向四周蔓延之后。
就一個大翻身,握著長長的鐵槍站在城主府大廳的大門之外,等著里面的肥老鼠們一個個的跑出來受死。(未完待續。)
ps: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