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其實還是有些興奮地。
因為他抓住了戈壁上人人談虎色變的大盜一片云,雖然被兩個武士抬著的一片云不斷的要求鐵心源給他一點武士的寬松待遇和尊嚴。
鐵心源還是一口回絕了,他自己肩膀上還有一個洞呢,自己的怨氣還沒有發泄呢,怎么可能會以寬厚的姿態去對待別人?
原諒別人是上蒼的事情,鐵心源不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每一次原諒,都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憑什么?
一片云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訴說著自己以前曾經積累下多么多的財富,發現過多么多的秘密道路,知道多少西域王族的機密……
他說這些無非就是想要活命而已。
鐵心源一路上都是笑瞇瞇的,還非常好心的把一片云垂在地上的白發,幫他挽了一個發髻,他的頭發已經被抬他的武士不下心踩下來兩三撮子。
山魈被另外兩個武士抬著,待遇比自己的主人好不到那里去,除了沒有在身上挖洞之外,綁的同樣結實。
狐貍偷懶不愿意走路,依舊站在山魈的身上,用大尾巴逗弄的山魈不斷的尖叫。
城下的戰斗已經結束,清香谷的武士們按照慣例在每一具尸體上都捅了一刀,然后就整齊的撤退到盾墻的后面,燃起大火取暖,等待天明之后再去清理戰場。
王柔花房間里的燈火一夜未熄滅,直到鐵心源回來之后,她才帶著一群婦人給回到會議室的將領們送來了熱騰騰的夜宵。
確定自己的兒子毫發無傷之后,這才回到溫泉邊溫暖的房間里休憩去了。
一片云就被放在碩大的桌子上,這張桌子是清香谷首腦們平日里吃飯的那張。
眾人圍坐在飯桌上,西里呼嚕的吃著滾燙的餛飩,桌子上的一片云就像是一盤下酒菜。
一片云努力維持自己的威嚴,高高的抬著頭,脖子伸的老長,殊不知因為捆綁姿勢的問題,他的模樣如同一只甲魚一般更加的滑稽。
在將領們吃夜宵的時候,總有人找借口跑進來看一片云,嘎嘎和尉遲文一個手里拿著一頭蒜,一個手里端著一小盤子鹽菜,匆匆的放在桌子上之后,就目不轉睛的打量著一片云,嘎嘎甚至探出手揪揪一片云的耳朵,好確定他還活著。
尉遲灼灼送來了一盤子咸韭菜,垂下頭看清楚了一片云的老臉之后,拍著小胸脯愉快的走了。
澤瑪身為鐵二的副手打著匯報狼穴物資狀況的名義,跑進來了,嘴里不知道對鐵心源說著什么,大部分都是在胡言亂語,眼睛卻把一片云看了一個通透,鐵心源覺得如果自己這群人不在的話,這個女人可能會把一片云扒光好看的更加仔細一些。
一片云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鐵心源,殺了我吧,莫要再羞辱我,你也會有這么一天的。”
鐵心源丟下飯碗笑道:“你是指你還有人來幫你復仇?據我所知,你的副手一旦知道你落在我們的手里,他會非常愉快的接收你留下的一切,然后自己成為新的老大。
如果我現在要求你的副手送一筆錢來,你說他送是不送?”
一片云道:“他會送的,只要你拿我的人頭去跟他交換,你會拿到好大一筆錢財。
如果我的副手是我的兒子,那就不一樣了,他會帶著人和你死戰到底。
放了我吧,我愿意繳納一大筆贖金,直到讓你滿意,我還可以對天神起誓,絕不報復,我們從今后兩不相干。”
正在吃飯的孟元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覺得一片云說的話實在是太可笑了。
人在生死關頭什么諾言不敢許?只要得脫大難,事后卷土重來的事情這世上還少嗎?
鐵心源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又便宜先占然后說事情的主,一片云這種騙傻子的話如何能影響到他。
回頭看看鐵心源,果然看見這個家伙正在吃第二碗餛飩,一片云的話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等鐵心源吃完餛飩之后就聽他對鐵一道:“把一片云交給鐵二,務必要在最快的時間里問出他所有的事情。”
鐵一點點頭提起一片云就走了出去。
盡管一片云反復提起自己的兒子會為自己報仇的事情,鐵心源還是不為所動。
他這個時候更想知道李巧他們的行動進行的如何了,既然一片云在清香谷,一片云嘴里的兒子應該就在天山北面的山谷里,百十里地的距離,算不得多遠,天亮的時候,也就該有消息傳來了。
李巧從馬賊嘴里知道了一片云去了清香谷的消息之后,一刻都沒有猶豫,立刻下達了點火的命令。
漆黑,寂靜的山谷中,突兀的有百十道火線從樹林中飛出來,有規律地落在剛剛搭建好的營地里。
緊接著,無數道火光沖天而起,而后散落成星星點點的火苗,搖曳著從高空落下。
營地在一瞬間就變得燈火通明,一連串悶響如同天邊的雷聲密集。
*爆炸的氣浪把附近的營帳如同落葉一般掀到空中,同時被拋飛的還有無數條人的身影。
爆炸驚醒了這座沉睡的山谷,幾只寒鴉撲棱棱的從雪松林中飛出來,拼命的拍打著翅膀飛向遠方。
一道明顯的火圈形成之后,李巧才長出了一口氣,至此,勝局在握。
殘存的馬賊們被一連串的爆炸弄昏了頭腦,跌跌撞撞的在營地里四處奔走。
一片云的兒子乎魯努爾全身火焰從倒塌的帳幕里沖了出來,將****的身體埋進奴隸們掃起來的雪堆里,這才讓身體上的火焰慢慢熄滅。
他強忍著疼痛,怒吼著從雪堆里鉆出來,準備召集人手,將偷襲他的敵人碎尸萬段。
一個馬賊猛地撲上來將他按倒在雪地上,惱怒的乎魯努爾推開趴在自己身上的馬賊,這才借著熊熊的火光看到那個馬賊的腦袋上插著一支粗大的羽箭。
乎魯努爾急速的向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滾去,在他的滾過的地方,兩支羽箭落空,射進堅硬的土地上,尾羽依舊不停的晃動。
拉赫曼遺憾的放下手里的鐵胎弓,剛才連續射擊三次,并未殺掉乎魯努爾,最后一支羽箭僅僅刺穿了他的大腿。
一根根綁在大樹上的牛筋被清香谷武士拉扯到極限,然后就有人把一個人頭大小的壇子放在一個皮兜子上,武士的手一松,裝滿輕油的壇子就被彈弓一樣的東西給發射到了火圈里,壇子碎裂之后,火光再起。
李巧從雪松林里走出來,手里的弩弓不斷的鳴響,收割著火圈里的生命。
百十匹戰馬忽然嘶鳴著在火圈里狂奔,沒頭沒腦的沖進大火里,竟然活生生的在火圈上踏出一個缺口。
而那些沾染了輕油的戰馬,則變成了一匹匹熊熊燃燒的巨型火把,一頭撞進了雪松林。
鐵三百大驚失色,顧不得繼續射殺從缺口處涌出來的馬賊,沖著廝殺的正起勁的李巧大吼一聲,立刻就帶著自己的部下,向山谷外狂奔。
李巧回頭一看,亡魂大冒,也大吼一聲,就帶著自己的部下席卷著拉赫曼的部下頭都不回的也朝山谷口狂奔。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雪松林里似乎平地起了一聲雷,一股狂風將從后面席卷過來將正在奔馳的李巧以及清香谷的武士重重的推倒在地。
知道接下來就要發生什么事情的李巧從地上爬起來,甚至來不及撿拾自己丟棄的弩弓,拖著受傷的同伴,繼續向山谷外面奔跑。
一片明亮的火流在雪松林子里如水般蔓延過來,點燃了大地上的一切。
跑出山谷的李巧回頭看著熊熊燃燒的山谷依舊心有余悸,他發現自己只要放一次火,就會倒霉一次。
自己帶來的輕油大部分都藏在雪松林子里,誰能想到乎魯努爾竟然會用戰馬沖開火圈,那些沒頭沒腦亂闖的戰馬竟然好死不死的去了儲存輕油的地方……從而引發了山火。
冬日里的天山,天干物燥,雖然有大雪覆蓋,但是山里的松樹全部都分泌出易燃的松油來保持自己不被寒風凍死,松樹下都是枯黃的干草,莫說是上千斤輕油炸開了,即便是點篝火的時候不小心,也會引起一場恐怖的山火。
獵人出身的鐵三百茫然的指著沖天的大火道:“這片林子完蛋了,這場火也不知道會燒到什么時候。
那些馬賊休想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拉赫曼奇怪的道:“我們跑了,那些馬賊自然也可以跑,只要跑到火圈外面,還不至于都被大火燒死吧?”
鐵三百搖頭道:“你不曉得山火,和草原大火的厲害,一旦火勢成了,大火燃燒到了一定程度就會產生火旋風,而火旋風是會跑的,沒人能夠跑的過火旋風。
火旋風經過的地方會點燃所有能燒的東西,繼而讓那個火旋風變得更加龐大,直到燒無可燒的時候,才會自己熄滅,除非天降大雨,而現在是冬天。”
李巧指著旁邊黑越越的山巔道:“大火燒不了多長時間,兩邊的山脊上全是厚厚的雪層,如果大火燒上山脊,就會融化冰雪,冰雪會把大火撲滅的。
我現在就是可惜一片云的兒子乎魯努爾帶來的那些物資,以前還想著發一筆財,現在看來全部敬獻給火神,山神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