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了,這匹馬不是戰馬,而是專門給婦人孩子在花園里騎乘的游馬。
騎著它漫步在草坪上,花叢間,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把它和棗紅馬放在一起,問題就大了。
棗紅馬當馬王當得時間長了,最見不得這種沒用處的馬,一般情況下,這種會拖累大隊的馬會被驅趕出馬群的。
所以,正在吃食的棗紅馬二話不說,后蹄子抬起來,一蹄子就踢在這匹漂亮的游馬脖子上。
游馬哀鳴一聲轟然倒地,慌得那個賣馬人拼命用身體護住倒地的游馬,生怕棗紅馬再來一蹄子。
如果棗紅馬的身體完全復原的話,這一蹄子就會把游馬的脖子生生踢斷。
棗紅馬對自己這一蹄子很不滿意,嘴里咀嚼著食物,轉過頭沖著游馬打了一個響鼻,游馬就像是觸電一般從地上翻起來,拖著賣馬人就向外狂奔。
鐵心源瞅著蘇軾問道:“這匹馬人家要多少錢?”
蘇軾面紅耳赤,支吾良久才道:“百萬錢!”
“一千貫?不算很多,賣馬的人還算厚道,留著給家眷們游玩的時候騎乘還是不錯的。”
鐵心源繼續幫棗紅馬撓下巴安慰它,這家伙才是真正的寶貝,不敢怠慢了。
胡老三嘿嘿笑道:“剛才那匹馬已經是一匹十歲口以上的老馬了,當游馬也用不了兩年。沒聽說過這種雜種馬能活過十五歲的。
小的以前養過這種馬,兩歲口可以馱孩子的游馬,只要毛色漂亮一點的,賣一百貫沒問題,沒想到這東西來到大宋之后會身價百倍。
老爺,這門生意咱們可以做啊,只要給小的一小片草場,挑選合適的馬匹,只要兩三代,就能培育出來。”
“我們的馬匹還沒有多到那個地步,先養好戰馬才是根本。
哈密不像中原那樣缺少戰馬。我們地處西北要津,不論是大食馬,還是大宛馬,亦或是蒙古馬,契丹馬,青塘馬得來都不是很難。
如果你能培育出一種全新的,最適合我們作戰的軍馬,胡老三,你的前途將會非常的遠大。”
說完胡老三,鐵心源又轉頭看著蘇軾笑道:“外表美好的東西不一定都是美的。
你天性爛漫,喜好美麗的東西,從內心里就擯棄那些骯臟的東西。
這是一種好的品質,只是,你需要有一顆能現真正的美的一顆心,透過表象看本質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如果你能做到,你這一生必將會少遭受很多磨難。”
蘇軾對鐵心源現在表現出來的高高在上的做派很是不習慣。
不久之前,鐵心源對自己還是和顏悅色的,哪怕是他勒著自己的脖子威脅,蘇軾也沒有感覺到鐵心源比自己高明多少,可是,今天這一番話,讓他覺得鐵心源就是一個王者,而自己只是一個沒有多少見識的野小子。
這讓他那顆不羈的心開始煩躁起來,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給我準備一匹好馬!”
說完之后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莊園,鐵心源給他的壓力非常的大,讓他有些無所適從,本能的選擇了逃避。
鐵心源知道蘇軾這時候的想法,剛才那副模樣他是故意做出來的。
很久以來他都沒有一個王者的自覺。
主要是身邊的人不是親人,就是肝膽相照的朋友,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給誰看啊。
清香谷草創,因陋就簡,這時候需要所有人齊心合力從最基礎的地方做起,如果這個時候伙伴中出現了一個王,而不是一個和藹的族長,就沒有人愿意傾盡全力的工作,為族群工作和為王工作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現在不一樣了,清香谷已經變成了清香國,家庭作坊式的管理模式就已經行不通了。
人一多,法律的意義就完全徹底的顯露了出來。
有了法律就必須有執行法律的人,有了執行法律的人,就必須有為這些人提供保障的國家機器,一旦國家機器出現了,沒有一個王是非常不合適的。
孟元直是最早感受到鐵心源由族長向王轉變的第一個人,然后就是阿大,和阿二,再下來就是鐵一他們。
這群人都是聰明人,他們在第一時間里就擺正了自己的態度,不論是孟元直不止一次的效忠,還是阿大他們一次次的用諫言的方式和鐵心源談話,都是這種形式的具體表現。
鐵心源相信,這種感覺會馬上蔓延的,直到李巧這群兄弟們也開始認為鐵心源已經是王,不再是自己兄弟的時候,清香谷最基本的王權就算是建立起來了。
兄弟情意中可以誕生王權,卻沒有辦法和王權伴生,這完全是南轅北轍的兩種事情。
鐵心源從不相信共富貴這個說法。
窮人可以抱團取暖,是因為資源有限,誰離開誰都會被凍死。
富人抱團取暖那就是笑話了,富人天生就該獨自一人享受更多的資源,而不是分享。
他們天生就該是孤獨的,唯有如此抱團取暖的窮人才能和它們對抗,才能和他們永遠都保持一個合適的恰當的關系。
如果富人過于貪婪,讓窮人連抱團取暖的功夫都沒有了,窮人們就只好仗著自己人多,推翻這個不合理的世界,重新塑造一個他們認為相對公平的環境。泱泱中華,幾千年來的王朝更替就是這么過來的。
因此,鐵心源如今更多的是和棗紅馬待在一起,而不是和自己那些新收的部下們在一起。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心腹手下有這么一群人已經足夠了,再多,那就是大鍋飯了,清香國以后的資源不夠這么多的心腹瓜分的。
中午的時候,楊懷玉來了,他身邊還有一個面如重棗,身形雄偉的漢子。
這人應該不是狄青,早就聽說狄青此人以面目俊秀出名,雖然身高非常的合適,面容不像,而且,此人的額頭沒有金印。
鐵心源沒有出迎,就站在窗前笑吟吟的看著楊懷玉龍行虎步的走過來。
兩人隔著花窗相互打量了很久之后,鐵心源才笑道;“終于成了大將軍!”
“你也終于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我早就說過,只有王,才是適合你的位置。”
“哈密清香國太小,還容不下我的雄心……”鐵心源隨著楊懷玉的話語打趣。
楊懷玉卻認真的道:“此言有理!”
見鐵心源的目光落在那個大漢的身上,連忙介紹道:“虎威將軍甄鐵城!”
鐵心源的眉毛挑了一下道:“孤軍守泥咕寨的鐵門閂?被官家御賜鐵城的門閂將軍?”
大漢傲然道:“沒想到賤名居然遠播萬里之外,實在是讓某家吃驚。”
鐵心源笑道:“我本是東京人氏,知道此事自然不難,既然門閂將軍都來了,沒有酒可就說不過去了。”
清香谷武士立刻送上來三只小小的壇子遞給了鐵心源和楊懷玉,以及甄鐵城。
“將軍百戰功成,某家這里只有薄酒一杯,敬兩位將軍。”
鐵心源說完話就拍開酒壇子大口喝了起來,一時間酒香四溢。
楊懷玉皺皺眉頭,不解的看看鐵心源,還是端起酒壇子跟著痛飲了起來。
甄鐵城早就聞到了美酒的味道,見楊懷玉開始喝,他也仰頭狂飲起來,一邊喝一邊大叫好酒!
一壇子酒喝完,甄鐵城就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整個人痛苦的如同一只被油煎的大蝦。
“你怎么給他喝酒頭子?”楊懷玉搬起甄鐵城瞅了一眼就把他放在地上那個埋怨道。
鐵心源慢慢的喝著自己壇子里的酒道:“我有話對你說,來了一個外人還怎么談話?
他酒量不好怨得誰來?”
楊懷玉苦笑道:“酒量好的也沒法子喝下去一壇子酒頭子。按照你說的話,那東西快要成酒精了。”
鐵心源瞅瞅無意識嘔吐出一灘清水的甄鐵城淡淡的道:“看樣子死不了。睡一覺就好了。
你老婆說你們打算派人進哈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說說。”
楊懷玉單手按在窗欞上,兩腿一跨就進了屋子,先是四面瞅瞅,找到了一碟子糕點抱在懷里,美美的吃了一塊之后才道:“這個主意其實是我的。”
“你想干嘛?奪權篡位?還奪我的權利篡我的位子。”
楊懷玉笑道:“外人自然是這樣想的,只有我知道這樣干沒有半點成功的可能。派去的人只會被你當成苦力來用,因此,就幫你多找了一些,反正你在哈密孤立無援的身邊多些宋人在總是好的。”
鐵心源點點頭道:“三五千人丟進哈密確實連漣漪都泛不起來,如果這些人去了哈密之后達不到你說的目的,你將如何自處?”
楊懷玉喝了一口自己壇子里的酒道:“關我屁事,一群兵痞,回到東京就是被人家收拾的貨,我幫他們找一個能財能保命的地方,他們還有什么好埋怨的。
對了,他們跟著你應該能財吧?“
鐵心源點點頭道:“財是一定的,至于能不能保住性命這個我不保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