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宿舍樓就直奔我所知道的命中注定的寢室而去,事實上我心里忐忑不安。因為,怎么說呢,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所住的寢室并非是我在"過去"所真實住過的寢室,那會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歷史已經被改寫,意味著我的人生軌跡,我的簡單的幸福生活,會被改變,從而使我的未來完全失去掌控。
這幢宿舍樓歷史已經比較悠久了,即使是在1990年,那也是有了五六年的歷史,學生宿舍的安排在當時是比較有創意的,因為男女生是住在一幢樓里的,簡單地說,女生住一樓和二樓的一半,其它則皆為男生宿舍。因為二樓比較特殊,一半男生一半女生,所以在樓道中間隔了一堵木板墻,還有一位正處更年期的老大媽作為管理員,主要是防止晚上十點過后男女生之間不正當的接觸。
上帝保佑,當我快步到二樓的202室門前,如愿以償地在門上貼著的名單中看到了我的名字,沒錯,這正是我"過去"曾經住過的202室。門半敞開著,走進去一看,已經有三位同學入住了,上帝再次保佑,他們全都是我"過去的"室友,他們的面孔我是如此熟悉,現在一沖眼看到,還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我的床位在二號床下鋪,完全與既定的史實相吻合。而在我上鋪整理被子的則正是我親愛的曾經的語言文學班班長沈洪濤。
我奪口而出喊出了他的名字:“沈洪濤!”
大學四年,我將和這位面貌清秀如潘安,才華橫溢勝宋玉的沈洪濤同學同處一室,手談棋局無數,所以免不了激動一下。
這可把洪濤嚇了一大跳,他疑惑地看著我說:“你是——我們班的?”
顯然此時他并不認識我,所以對我能直呼其名感到疑慮重重也是可以理解的。
“哦,我叫周序,我看你睡我上鋪嘛,大家以后是鋪友了。”我熱情地說著,指了一下他的床鋪上掛著的一個小卡片牌,那上面果然有他的名字。
“哈哈,我還以為你老早就認識我了呢,原來是這樣啊。”洪濤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事實上這是他的招牌動作,當他下棋下出臭招并試圖悔棋時,也會不斷地撓頭。
我又和另外兩位室友打了招呼,當然我必須努力裝出是初次相會的感覺,而實際上,這兩位,在這四年中將是我在辦班刊時的得力助手。我和他們,一位叫陳啟立一位叫顧鑫的,我們將在以后的歲月里多次坐在圖書館前的草地上喝酒扯蛋,無樂不作。
其后就是母親幫我整理床鋪,而父親則與我的那些室友同學嘮叨了好一陣,無非就是俺兒子和您們都是社會的精英國家的棟梁,大家以后要多多地互相照顧。
其后又來了三位同學,都是我今后要天天面對并時時聊天的好室友。但是,還有一位同學遲遲沒來,也就是睡我旁邊那個鋪的。這位同學,按“史實”來看,應該算是我在大學時代最形影不離的死黨了。老實說,他未來的或者說過去的首任女朋友還是我介紹的呢。
這位兄弟名叫金普光,名字夠怪的,充滿了佛教意韻,總讓我想到金光普照之意境,頗耐人尋味。
等到中午,金普光同學還沒來,我就領著父母直奔食堂而去。在我擔任社團中心干部的時候,我在這座遍地臟水和雞骨頭的食堂里曾經辦過不下十場的舞會,并從中得到了許多妙不可言的好處,包括免費的酸奶和充足的社團運營資金,所以我對這個食堂有著頗為深厚的感情。
室友們也下意識地跟著我走向食堂,奇妙的是,我對H大用餐環境之熟悉,令他們既佩服又疑惑。難道,周序是留級的學生而不是新生不成?
我有19年沒有使用過飯菜票了,但是畢竟腦海中尚存印象,所以很快盤算出最經濟實惠的菜肴搭配,以保證我和父母都能吃飽吃好且不Lang費。
母親只是覺得我突然間變得成熟了,不時在吃飯時感嘆兒子終于長大成材了。
吃完飯后我讓父母早點回家,我要準備一下課程了。母親欣慰地笑著說,也別急著看書,先到校園里走走,熟悉一下環境。還要跟同學多聊聊。
叮囑完成后他們就放心地走了。我拿出泰戈爾詩集來看了會,發現在寢室看詩集果然很傻很天真,于是打算抱上幾本書到圖書館看,正如我四年中經常干的那樣。
我正要出門,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瘦瘦的男孩,看個頭就象個初中生一般。他穿著件大得出奇的白襯衫,一條黑乎乎的過長的褲子,扛著一床被子和一個大書包,沉重的負擔與他瘦小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連忙幫他拎起了大書包,我的天,我承認我從來沒拎過如此重的書包。他感激地朝我笑了笑,很靦腆地笑,然后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這位同學謝謝你啦,你是住這兒的吧,我叫金普光,以后我們是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