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小伙嘴笨,支支吾吾的,他倒是編不出啥鬼故事,所以噎在那兒,讓大家伙很掃興。
而我卻是反倒信了他的那一番話。因為他根本不是伶牙俐齒的人,但他先前的描述栩栩如生,半點摻假都沒有,那就意味著他絕對沒撒謊!
正在眾人有些失望的時候,司機猛然一踩剎車!
所有人都是猛地搖晃一下子,險些撞在前面車座上,頓時“奶奶個熊”、“我先人板板”、“賊娃子找死啊”、“俺娘”之類的經(jīng)典國罵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噴。
但僅僅是在兩秒后,所有叫罵戛然止住!
我也是毛骨悚然地看到正前方車窗上,赫然趴著一張青白色的人臉,正沖我們詭笑,露出一排鋸齒般的尖牙,笑得格森,而她的臉上有著大片斑點。
那種斑點我跟胖子可是半點都不陌生,因為那正是尸斑!!!
待我們所有人都像著魔一樣盯著那張人臉后,她忽然就滑落了下去,而一只手卻在玻璃窗上拍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大巴車上的所有人如夢初醒,驚聲尖叫。
“我一定是餓得眼花了……前些日子從老家逃饑荒跑出來的,道上都是啃野菜和撿垃圾維生。所以有點眼花。”又一個中年婦女喃喃自語。
我皺了皺眉,心想:那個老伯也是因為饑荒跑出來的,這人也是,看來大巴車上的很多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啊。
“你們……都看見了?”一個小年輕哆哆嗦嗦地問。
“啊?你們說啥啊?”這時候,卻又有揉著惺忪睡眼的人,面露疑惑地看向驚駭欲絕的眾人。受到緊張氣氛的感染,所有人都很驚慌,但剛睡醒的人們,卻是對鬧鬼事件一無所知。
所以,兩幫人立馬吵得不可開交。
親眼瞧見鬼臉的人,一口咬定真的有鬼。
但后來才被吵醒的那批人,卻不耐煩地認為那是愚人節(jié)的玩笑。
“真的有鬼!小伙子,我告訴你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你可得小心著點,別被鬼怪抓去。”
“行了大爺,還沒到愚人節(jié)呢。再說,您是把我們當(dāng)傻瓜忽悠?或者說,您居心叵測,企圖蒙我,甚至是拐賣人口?”
我、胖子和趙胭脂都呆在后座,靜靜觀察著眾人,尤其是司機和售票員,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面無表情,真是越看越可疑。
沒多久,司機打圓場說:“也許是碰見啥天氣引起的怪現(xiàn)象,稀松平常。我走南闖北,啥事沒見過啊?依我看,多半是一些投影之類的惡作劇,深夜拿咱們?nèi)纺亍N覀兝^續(xù)上路吧。”
他一出面,頓時平息了所有吵鬧,但人們依舊心存疑竇。
可是,這一回他拼命踩油門,大巴車卻拋錨了,停在荒山野嶺的郊外!
“靠,剛才剎車踩急了,這種巴士車早就該廢棄回收了。”司機恨恨地踢了一腳,說道,“我下車去臨時維修一下,你們盡管放心,我的手藝杠杠的。”
售貨員也微笑著說:“是啊,老林常年在這片兒跑,他也算久病成良醫(yī)。這種車毛病多的很,但國營企業(yè)嘛,本身就是臃腫得很,手續(xù)繁瑣得要命,所以老林一直申請換輛新車,卻也根本沒人搭理。”
“哦哦,是啊,近期國企改革,很快就會輪到你們了。放心,好日子就快到了。”
“沒錯兒,再過兩年,巴士公交公司也會有改革措施的。”
他們閑聊著打發(fā)時間。
司機拉開車門,頓時呼呼的冷風(fēng)灌入,格外冰涼徹骨。
我一哆嗦,忽然瞧見車前方有個黯淡的手印兒。
“那是什么?”一個阿姨抱著的小男孩忽然懵懂地指向我瞧見的手印。
眾人循聲望去,都是勃然變色,那竟是一個正在淌血的血手印!!!血仍未干涸,意味著它是最新印上去的,而且,一定是新鮮血液,那就意味著……有死者!!!
本來心存質(zhì)疑的那批人,瞬間都啞口無言,不敢說話了。
而我們也火急火燎的一塊兒下車,去看那血手印,這時候,大巴車底部猝然鉆出一張黑漆漆的人臉!
我們?nèi)济倾と唬芏嗳水?dāng)場嚇得在地。
可一定神,“司機?”很多人叫出聲來。
“當(dāng)然是我,你們以為呢?”司機拿滿是油污的袖子擦擦臉,惱火地說,“我得修車啊,不是我,難道是鬼嗎?售貨員呢?我讓她給我遞扳手,她卻根本就沒啥動靜,跟死了一樣,操!”
他火冒三丈,罵罵咧咧的,一抬頭,卻是瞳孔劇烈收縮,一坐倒在地上,驚駭欲絕地看向車窗。
只見無數(shù)鮮血像小溪一樣,順著大巴車的玻璃往下流淌。
而在大巴車頂,是死不瞑目的售票員阿姨,她本來盤著的頭發(fā)如今散落下來,眼睛翻白,仿佛猛鬼索命一樣盯著我們所有人,嘴角微翹。
“看那些血!”趙胭脂冷冷地提醒我們。
就見流淌的鮮血竟然詭異地匯聚成一串潦草的文字:一,個,都,別,想,跑!
所有人通體冰涼,嚇傻眼了。
民工小伙慌慌張張地說:“我就說嘛,我根本就沒看錯,果然是有鬼的……這下子糟了,咱們的大巴車拋錨,又出了人命,難道說鬼要將咱們都留在這個地方?”
一個阿姨立馬說:“那咱們拋棄大巴車,步行離開吧。這地方距離市郊不遠,咱們走個十里地,應(yīng)該就能瞧見賓館了。咱們不能拿命冒險啊。”
她的提議,立馬獲得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支持。
我也深以為然,覺得既然猛鬼跟大巴車有關(guān),那離它遠些,肯定是非常穩(wěn)妥的法子才對。
“不。”趙胭脂卻毅然決然地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如今我們都聚集在一塊兒,人多勢眾,就算有啥鬼怪,也未必就敢跟咱們抗衡。你們瞧,它趁大巴車拋錨,司機和售票員分開時,才敢對落單的售票員下手,那意味著,它肯定不夠強。但是,我們一旦分散的話,黑燈瞎火的,它就能夠逐個擊破咱們!”
不得不說,趙胭脂的話頗有點道理,而且,她蜂腰翹臀的,是個妖嬈的大美人,所以很容易贏得男性同胞的信賴和好感。因為美貌嘛,總是會輕易令人聯(lián)想到善良、溫柔、正義等正面詞匯。
我也點了點頭,一咬牙,說:“是啊,一旦分散的話,鬼怪襲擊咱們怎么辦?反正天也快亮了,等日頭出來,任何牛鬼蛇神肯定都得完蛋!所以,咱們寧愿留在這人等一等。只要大家都湊在一塊兒,誰也別離開,我就不信,難道那個鬼能在眾目睽睽下,將咱們掠走嗎?”
“走,我們?nèi)ゴ蜷_大巴車的燈光!”有人提議。
嗶嗶啵啵……
噼里啪啦……
大巴車上卻驟然有一股電火花,緊接著所有燈光全數(shù)熄滅。
司機勃然變色,一拍:“靠!車的電源被剪斷啦!這下子好了,就算我修好發(fā)動機引擎,也沒有電來打火。而且,也根本就不可能再亮車燈。”
所有的乘客頓時又分崩離析了。
黑洞洞的大巴車,在中猶如吃人猛獸一樣,格外猙獰,尤其是在如今詭異的氣氛下,愈加顯得格森。
“臥槽,那個鬼相當(dāng)聰明啊。”胖子一咬牙,緊張兮兮地說,“簡直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步步將咱們推入死局。王曉,依我看,咱們撤吧。黑雨說的沒錯兒,幽靈大巴的事,憑咱們的這點微末道行,根本就管不了。”
“孬種。”趙胭脂冷笑連連,瞪了他一眼。
胖子縮了縮脖子,雖然也覺得很丟人,但依舊羞怒地犟嘴道:“你不怕死,就留在這兒陪葬!我們兄弟倆有保命法子,現(xiàn)在拋棄大巴車,直接跑路,還來得及。”
“不。”我咬緊牙,毅然道,“車上有三十多個無辜者呢!那鬼,肯定就在咱們附近盯著呢。再說,我也得抓三只鬼回去,救趙麗的命。這鬼如此兇猛,它的三魂七魄肯定大補,對于趙麗來說,就像靈丹妙藥一樣。”
“你這是見色忘死啊。”胖子嘟囔,“趙麗的事兒,我也急。但咱們?nèi)绻装谞奚诖蟀蛙囘@兒,誰給趙麗抓鬼治病?”
趙胭脂不禁嘖嘖稱奇:“你們真有意思,我只聽說過抓藥治病,沒想到還有抓鬼治病。”
人群亂糟糟的,但大家一合計,還是決定留在大巴車,讓司機修理引擎,而在大巴車里也有個電工,他自告奮勇說可以修理好線路。這下子,人們又獲得了指望,所以全都安靜下來。
“唉?售票員的尸體呢?”這時候,忽然有眼尖的人指向大巴車的上方。
我們仨也是一瞧,果真尸體已經(jīng)沒了!
尸體不翼而飛,鮮血卻干涸在車窗上,非常的清晰。
這時候,大巴車上的一個男孩忽然說:“阿雯呢?她也不見了!你們誰瞧見她去哪兒了?就是個穿黑色直筒褲的小姑娘。”
“哦,我看見了。”民工小伙說,沖著南面的樹林一指,“我見她朝著那地方去了,以為她是去方便的,就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