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憐兒在瞬間清醒。還沒睜開眼睛,就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
“頭發長了?!?
睜開眼睛,看到明徹放大的臉,她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仰。
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她才看清楚自己躺在榻上。
明徹側著身,一只手撐著臉頰,由著她好奇地看著四周。
臉上一涼,肖憐兒哎了聲摸著自己的臉。
明徹用姆指和食指拎著透明的幻獸皮隨手扔在了旁邊的案幾上,淡淡說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
他這么一問,肖憐兒坐了起來:“你怎么知道?是我三師兄顧小風。”
明徹哦了聲:“原來清風把長風譜給了他?!?
長風譜?肖憐兒恍然大悟。明徹在臨時小鎮放開神識找人,卻沒有發現自己和顧小風。顧小風用的陣法是清風長老最得意的長風譜。
她嘿嘿笑了:“你在街上太招搖,我和師兄不方便來找你。還好師兄買了枚魔門血符,否則,我都不知道怎么進來?!?
明徹眉毛動了動,唇邊有了笑意:“你早想來找我了?”
“是?。∥以谛℃偵献×藘蓚€多月了。那天你坐花轎來,我就看到你了?!?
終于見著明徹,肖憐兒很是放松,一氣把自己如何選擇南下,怎么遇到妙手云弄到幻獸面具,再易容回天穹峰的事竹筒倒豆子說了一遍。
明徹凝視著她:“這么說,沒這張面具,你還不敢來哦?”
“那當然。我又不傻。”肖憐兒理所當然地說道。
“如果沒這面具,你不敢回天穹峰,你怎么才找得到我?”
“看情況唄,說不定哪天就又遇到你了呢?”
像只嘰嘰喳喳的鳥。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肖憐兒俯下身:“什么?”
腰間傳來一股推力,她撲倒在他身上。肖憐兒撐著胳膊想起來,明徹攬住了她的腰,眼神下移:“你來找我,是想求我幫你把清風救出來?”
趴在他身上,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胸在微微震動。肖憐兒有點不自在,去推他放在腰間的胳膊:“不是呢。哎,這樣和你說話不方便?!?
明徹翻身將她置于身下,目光和她平視著:“這樣可好?”
肖憐兒的臉一點點染上了暈紅。他的臉離她的更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他瞳仁里映著自己的臉。她撐著他的胸,躲閃著他的注視:“別逗我啦。我找你有事。”
明徹扶著她的臉,讓她的目光無所逃避:“除了有事才來找我,就沒有別的?”
她眨了眨眼。別的……一點澀意從眼里漸漸彌漫開來。她該如何回答?
漂亮的長眉,俊美的臉,認真的眼神,明徹話里的意思好像就是那個意思。她不是不懂??赡軉幔?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只有害怕與恐懼。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也是。后來,便是在秘境中了。她又想起他伏在巖壁上,仰頭沖自己笑的模樣。她當時在想,他都是元嬰修士了,怎么還像個愣頭青似的,跑去折那根綠枝……
肖憐兒沒有注意到,自己抵在明徹胸前的手無意識的磨來磨去。
她的指尖從柔軟的衣襟上劃過,明徹感覺心在她指下跳了跳。她的眼神穿過自己的臉,散漫著。他的眉不自覺地蹙了蹙,需要想這么久?
“少君,比武大會開始了。”
外面的聲音讓肖憐兒的眼神有了焦距,推著他起身,瞬間如釋重負,輕聲提醒他:“……比武大會開始了?!?
明顯躲閃逃避的樣子真令人痛恨。明徹捉著她一絡頭發拉開。頭發剛長到脖頸。他松開手,黑發柔軟落在頸邊,像吸足墨的筆,從雪白的絹上劃過。肌膚細膩得讓他想……掐。
就在肖憐兒又惶惶然不自在的時候,明徹放開了她,離開了床榻。一揮袖,前方數扇木質大門散開,露出寬敞的平臺,和平臺對面的比武擂臺。
清晨的光透過輕紗帳幔照進來。明砌轉過頭看她:“比武大會開始了。”
長眉下的眼神有點不滿,像是在說,你想看,還賴在榻上做什么?
肖憐兒一躍而起,突然發現自己換了身衣裳。大交領的雪白宮裝,衣料如云似霧:“雪蠶衣?誰給我換的?”
“我換的,怎么了?”
四目相對,肖憐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怎么能幫自己換衣裳?
“不喜歡?那我幫你換回去。”
驚得肖憐兒摟住了自己的胳膊。
明徹哈哈大笑。眼里蒙著的那層曖昧不明的神色煙消云散。晨曦落在了他的眉梢眼角,臉驟然亮了起來,神采飛揚:“求我看,還得看本座心情好不好。”
瞬息間,先前的尷尬化為無形。
他的傲嬌樣兒讓肖憐兒也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又逗我!”
明徹握住了她的手,自然地帶著她走出去。感覺到肖憐兒停步不前,他瞥了她一眼:“害怕被看成道門叛徒。你還來找我?”
“看到我和你站在一起,我師傅的罪名就洗不清了?!毙z兒神識一探,平臺上的輕紗如霧,隱隱將她的神識擋開。心情頓時放輕松了。
明徹聞言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他們沒那本事?!?
怎么突然這么高興?肖憐兒突然反應過來。明徹高興的是,自己不是因為害怕和他在一起被人瞧見,而是不想讓師傅坐實罪名。她低下頭,感覺到臉微微發燙。
邁出木門,兩端行來一群人,躬身朝明徹行禮:“少君。”
肖憐兒又想掙脫他的手。明徹扯了她一把,拉她在平臺前的椅子上坐了:“開始吧?!?
有人應了聲出去了。
肖憐兒不安地動了動。目光偷偷往左右瞟了眼。這群人全部站在身后,修為明顯很高,她這樣坐著好嗎?她瞅了眼他握著自己的手,又想偷偷抽回。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明徹終于松了手。
肖憐兒哦了聲,拿出了顧小風的紙鶴:“我三師兄給你的。”
明徹拿過去,隨手塞進了衣袖。
“你不看?。俊?
“看完了?!?
真的假的?肖憐兒腹誹了句。自己的神識都看不透這只鶴,顧小風究竟說了什么?“我三師兄出了什么主意呀?”
明徹笑著,身子傾向她??吹剿难劬ψ笥翌┲樕弦粚蛹t暈像快成熟的水桃兒,羞怯怯的。越發不肯放過她:“他說……”
他擺出副不好讓人聽到的樣子,朝她勾手指。
肖憐兒這回不上當了。真不想讓人聽到,就用神識傳音嘛,用得著在眾目睽睽下逗自己?她瞪他一眼:“我不想知道?!?
秀眉輕揚,只差用手掌將自己的臉拍回去。明徹悻悻然:“不后悔?”
肖憐兒正襟端坐:“我回頭問三師兄去?!?
“好吧,我告訴你。他把你送給我了。”明徹想起那只紙鶴,笑了笑。
她才不信呢。
……
清晨,一大團瑰麗的朝霞出現在東方天際。太陽從云層后尚未露臉,天穹峰下的原野那層薄霧還未消散。元道宗外山門前的廣場已擠了個水泄不通。三宗四門外的修士們在空中疊羅漢般搭起了高高的人墻。只苦了那些需用法寶才能飛至空中的煉氣弟子們。沒人體恤他們站得久了,會真氣不濟摔落下來。
元道宗做為東道主,照例是由玉和真人飛上了廣場正中的擂臺。先感謝了一番前來湊熱鬧為道門加油的修士們。便直入主題,宣布比武規則。
十場比試,道魔各出五題。道門為東道主,第一題便由道門先出,接下來是魔門,以此類推。出題方上臺的是筑基修士,對方上來的人修為就不能是金丹以上,以示公平。當然,接招的一方想推個煉氣弟子上臺,挑戰方也不介意痛扁對方。
道門這方在擂臺左側搭起了一座長臺,上面坐著大概二十幾位元嬰修士。
魔門宮殿的二樓平臺被一層淺淺的白紗帳幔遮擋著。帳幔背后人影幢幢,看得出也坐了不少人。
道門元嬰修士自然而然放開神識去看。那層帳幔看似普通,卻毫不客氣地把眾人的窺視擋了回去。惹得道門修士們無奈之下,只得暗罵一聲裝神弄鬼了事。
首戰贏士氣。
道門上一次在黑魔山道門贏了四場。其中劍修贏了一場。這一次,第一個上場的便是劍宗首座大弟子封斬。封斬金性體質,是和石清楓肖憐兒一批進秘境的弟子。如今已邁進筑基后期修為。據說已領悟了劍宗秘傳的奔雷劍意,劍心堅定。
封斬背著把黑色長劍上了擂臺,生的不如石清楓清秀,卻另有一番男子氣概。上臺后利落地朝四周的修士團團一揖。歡呼聲叫好聲便響成了一片。
他站在臺上等了一會,就看到魔門宮殿一樓處,娉婷行來一個女子。云髻高聳,穿著件綠色宮裝,臂挽披帛,嫵媚動人。
魔門出了人應戰。擂臺旁邊的光屏上顯露出女子的體質與修為。
五行相生相克,最克金體質的當屬火體質。火克金,金克木。光屏上顯示,魔門這位筑基女修卻是木性體質。
所有人都吃不準魔門有何用意。封斬一呆,心想管它呢,先拿下首場勝利再說。待到于涵上臺,抱拳行禮,黑色的長劍從背后跳出,漆黑的劍身上隱隱浮著層金光。
于涵身為十八魔女之首,也不含糊,披帛揚起,一團青色的霧氣從腳下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