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的喪葬期被選在七天后舉行,是爺爺用他那黑竹神算占卜出地日子。
這次喪葬由于沒有完整的尸體,爺爺上了趟后山,將二狗子那只余下白骨的小腿用白布包裹拿了回來,放進了棺材里。香玉見著那白骨差點沒吐昏厥過去,但還是好抽抽噎噎地痛哭了一番。
“祖,這又得麻煩你為狗娃操勞了。”香玉有些憔悴的對著爺爺說。
“這孩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村人,凈說這客氣話。狗娃走了,只余你一個人,以后有啥做不了地事情,就去景家灣找你嬸子和叔,還有我知道不?”爺爺慈祥的安慰著。
“楊祖,謝謝您。”香玉被爺爺的話感動得淚水不斷涌出眼眶,爺爺點點頭便又開始忙事了。
二狗子入土的日子在鬼節前夕,爺爺說這日子也不是啥好時辰,是犯大忌諱的,但是也得入土。我不明白,即使這樣為啥還要下葬。
爺爺說上吊、兇殺、投水都是兇死,這樣的死者,靈魂得不到安定,帶有很重的煞氣,如果葬在祖墳里,會引起家宅的不安寧,死者秧及后人。可是如果不入祖墳,又會成為孤魂野鬼,投胎無路,四處亂竄。眼下只有一個辦法,在死者地雙腳掌上插入繡花針,為其定乾坤,讓受其天地正氣,忘記人事間的仇恨。
我聽得好生有勁,人事間竟然還有這些神奇之事,不禁好奇的問道:“爺爺,那狗娃的尸骨無存,余下的小腿也是白骨森森,你怎么用得上那繡花針?”
“呵呵,我看我家孫娃確實是個女先生,還是個聰明的陰陽女先生。你說對了,這也是爺爺擔心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來控制他的靈魂,幫他擺脫痛苦?”爺爺突然扭頭問我。
“找到害他之人,為其施以同樣苦楚,化解狗娃的恨。或者敲碎狗娃唯一的尸骨,讓他永不超生,免得遺留記憶。”我淡淡的說道。似乎能感覺到狗娃漂浮在半空魂魄被我的話驚嚇得四處散落。
“我的百天可真是擁有男兒的氣魄啊。”爺爺看著我淡然的樣子,說出的話卻如千金捶打地面,讓其身心顫抖,不禁為這個龍鳳轉世之身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楊祖。”壽星喚著爺爺去里屋商量喪葬之事。我瞅瞅里屋門檻上方地懸梁有些彎曲,眼前不禁浮現出趙嬸吊死在上面時的情景,好一陣厭惡,忙向爺爺搖搖頭,退了出來,站在門外。
“百天,你咋站院里呢,這天時還是好生悶熱,像是要變天了,進姐家來坐吧。”香玉從屋里走出來看著我一個人站在院里,沖我說道。我搖搖頭看著香玉,覺得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樣,少了些風情,多了些憔悴,眼睛里藏著事。
見我不進屋,香玉從屋里拿了些瓜子走過來塞在我兜里,突然將嘴放在我耳邊小聲說道:“不要亂跑,找爺爺去。”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她小心的看看四瞅,示意我走。我點點頭,轉身往里屋跑去,邊跑邊用手壓住裝滿瓜子的小口袋,以免瓜子被我顛簸散落在地,我喜歡兜里裝滿小零嘴的感覺,突然覺得香玉今天也沒有那么讓人討厭。
里屋沒有人,不知道壽星帶著爺爺去了哪里?我剛想退出來,卻看到了焚香臺上擺著一張幾寸的黑白照片,不禁好奇的走上前。照片很老,已經有些發黃,中間好幾處已經斑駁發霉,細細辨別了下,竟然是二狗子幾歲時的照片,張嘴笑著,門牙也沒有。我不禁樂了,就喜歡翻看舊時的東西,什么連環畫,舊照片……一看就不知道放手,剛看得來勁,照片上的二狗子突然張大嘴巴,表情痛苦的看著我,叫道:“救我,救我,我好痛,白天。”
“啊。”我哇的叫了一聲,跌坐在門檻,想著紅肚兜的女孩也曾經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不禁汗毛倒豎。
看看外面,陽光依然照在著院子里,再回頭看里屋,二狗子的照片依然擺在那里,張嘴笑笑的看著我。屋里焚香裊繞,稀稀落落顯得過份冷清,連駝老三們都不削于前來。
我長呼一口氣,將心情放松下來,往院里走去,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奇怪了,老想著要曬太陽,即使整個夏天,也一日不落地想得到太陽的溫暖。
“百天,進來。”剛舒展了下身體,里屋便傳來有些含糊的叫聲。我扭頭看看里屋,像是爺爺站在焚香臺作揖,便應聲進了屋去,剛一進屋,頭上傳來一陣生疼,便暈了過去。
迷糊中,似乎有人抱著我,不停的哭泣:“王妃,其木格會跟著您走,你不用害怕。”
她滾落的淚水淋濕了我的臉,我的心驟痛之極,想要伸手抱抱她,卻發現沒有力量,似乎已經靈魂出竅。此時我正懸浮在上空,看著床榻上一個美麗鬟女緊緊抱著一位綠衣女孩,女孩的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此時已無氣息,但嘴角露出笑容,似乎嘲笑著天下可笑之事。鬟女怔怔地看著懷里的人,突然從腰間拿出一顆藥瓶,仰頭便飲下。鮮血滲出了她的嘴角,像一朵邪惡的花朵,不斷勾勒出新的藍圖。我的心疼得快要窒息,想大叫卻怎么也吼不出來,嗚咽著叫道:“其木格,不要,不要。”
“呀,這丫頭終于醒過來了。”萬三一長喘一口氣跌坐在地上。
剛一醒來,映入我眼簾的竟然是那個陌生男人的臉,狡詐的雙眼里布滿了寒意,這個人似乎隨時會要了我的命,我警惕的看著他,再看看周圍,似乎是在山洞里。我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
“喂,丫頭,你怎么啦?”本以為我會哇哇大哭的萬三一,突然見我又閉上了眼睛,不禁嚇了一跳,生怕我還沒替他找到玉就一命嗚呼了。我眼開眼睛看看他,沒說話。
“你不要綁住她啊,她才幾歲的孩子。”香玉突然從男人身邊走過來說道。
“哼,你給我閃開。”男人有些不耐煩地沖香玉吆喝。
“丫頭,我可以不捆住你。但是如果你想跑,哭鬧,我就先弄斷你的手指,一個個的切斷,直到你不哭為止,再把你的腿弄斷喂豺狗,你也知道你狗娃大哥哥可是被吃得一點也不余下。”男人邊說邊做出要擰斷我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