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就該啟程回侯府。
宋安然去見宋子期。
宋子期看著宋安然的黑眼圈,不動聲色的問道:“那幾個賬房都是你找來的人?”
宋安然心頭一緊,知道有些事情瞞不過精明厲害的宋子期。所以宋安然很痛快的承認,“是,都是我找來的人。”
宋子期彎曲手指,輕輕敲擊桌面,“世寶齋是你弄出來的吧。”
宋安然坦然承認,“是。世寶齋是女兒名下的產業。”
“看來這幾年你還是做了不少事情。我記得當年你曾說過,你母親替你培養了十個人。如今這十個人是不是都在替你打理外面的產業?”宋子期平靜地問道。
宋安然有些摸不準宋子期的意圖,不過她還是誠實地回答道:“回稟父親,是的。那十個人都在外面打理各項產業,主要是打理母親留下來的嫁妝。”
“為父知道你在打理內務上是一把好手,沒想到也懂經商之道。罷了,既然鋪子已經開了,為父也不攔著你。不過將來不可以再將心思花在這些生意上面,也不要一心想著賺錢。家里不會少你的銀錢花用,在嫁妝上為父也不會虧待你。
你年齡一天天大了,為父也該為你的婚事打算。要是傳揚出去,說你操持商業,屆時官宦世家怎么敢娶你?姑娘家就該嫻靜,注重名聲,將來才能找到一門如意婚事,你明白嗎?”
宋安然點頭,“女兒明白,女兒謹記父親的教誨。”
頓了頓,宋安然又問道:“父親對女兒的婚事有什么打算?如果父親要給女兒定親,能不能事先同女兒說一聲。”
宋安然這番話分明是在試探宋子期的態度。
宋子期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你對沈玉江怎么看?為父聽下人說,昨日你們見了面。”
宋安然心有些緊張,她想了想,斟酌著說道:“沈公子挺好的,就是太心高氣傲,女兒和他說不到一塊去。”
宋子期微蹙眉頭,“以他的出身和才學,心高氣傲也是難免的事情。多多包容就行了。”
宋安然試著問道:“父親莫非是看上了沈玉江?想招他做女婿?”
宋子期笑了起來,“安然,你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所以為父也不瞞著你。為父想將你許配給他,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父親是真心的嗎?”
“廢話。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宋子期不輕不重的斥責了一句。
宋安然斟酌著說道,“父親恕女兒言行無狀,女兒認為自己和沈玉江并不相配。沈玉江是個高傲的人,女兒的性子同樣高傲。女兒擔心,若是嫁給他,只怕做不成和睦夫妻,反倒是成了一對怨偶,對兩家的交情造成不好的影響。”
宋子期大皺眉頭,“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嫁給他?”
宋安然鼓足勇氣,點頭,承認道:“是,女兒不樂意嫁給沈玉江。而且女兒年齡還小,婚事不急在此時。父親不如等女兒及笄之后,再考慮女兒的婚事。而且女兒覺著,沈家那邊也未必會同意這門婚事。女兒聽說,沈玉江明年有可能下場參加會試。如果他考中了兩榜進士,現在定親,到時候說不定會反婚。”
宋子期蹙眉,他光是急著替宋安然定下婚事,反倒是忘了沈玉江要下場考試的事情。以沈玉江的才學,考上兩榜進士不在話下。這個時候定親,的確有些吃虧,沈家也未必會答應。
只是,宋子期擔心地看著宋安然,“安然,你有沒有仔細想過唐王的事情?為父擔心唐王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給你定下親事,將來會發生什么事情,為父不敢深想。”
宋安然心頭一驚,“父親是擔心唐王會繼續對女兒不利?”
“不是擔心,而是肯定。”宋子期擲地有聲地說道。
宋安然說道:“女兒記得父親對唐王說過,女兒年紀還小,不宜過早定親。如果父親在這個時候給女兒定下婚事,豈不是得罪了唐王,讓唐王誤以為父親是戲弄他。說不定唐王一怒之下,就會在朝堂上針對父親,阻礙父親的前程。女兒以為,寧愿冒點風險,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得罪唐王。”
“你說的有些道理,為父的確著急了點。不過關于和沈家的婚事,為父得先探探沈家的心意后再說其他的。至于你那點不想嫁人的小心思,趕緊給我收起來。沈玉江很不錯,你該試著接受這門婚事。”
說到最后,宋子期變得極為嚴厲。完全是說一不二的態度。
宋安然有些不滿,不過她也知道硬碰硬只會將事情變得越糟糕。反正她已經同沈玉江說明白了,而且一帆先生也不是那么情愿和宋家結親。相信沈玉江再努力一把,一帆先生一定會拒絕這門婚事。
就算兩年后沈玉江重提這門婚事,相信那時候婚事也不是沈玉江說了算。
所以宋安然很順從的應了聲,“女兒聽父親的。父親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女兒就先回侯府了。”
“等一等。既然要回侯府,這幾家鋪子,你順路替為父看一看。”
宋子期交給宋安然一張名單。上面登記了幾個鋪子的地址,經營內容。
宋安然還真不知道幾年前,宋子期就已經派人在京城置辦了產業。
仔細看名單上的內容,有綢緞莊,有米店,有酒樓,甚至還有一個打鐵鋪。而且這些鋪子無一例外全在東市,做得都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這些生意利潤都不高,混在東市里,顯得極為普通。
和世寶齋的高調比起來,宋家這些產業,簡直拿不出手。只怕這七八個鋪子一個月的收入加起來,還沒有世寶齋半個月的收入多。
但是這鋪子的優點也很明顯,穩妥,低調,細水長流,不用擔心被有心人關注,也不用擔心被貪心的人惦記上。總之就是屬于安全無憂的生意。
宋安然名單,點點頭,說道:“父親放心,女兒會仔細查看這些鋪子。”
宋子期埋首忙碌,一邊說道:“不用太仔細。只要賬目和以前的差不多就行。”
宋安然先是不太明白宋子期的意圖。突然她想起石管事的事情,宋安然臉色一白,瞬間也明白了宋子期的目的。
宋子期就是想通過她去盤查鋪子,從而敲打鋪子上的掌柜和活計。石管事的事情,屬于殺雞儆猴,對下面做事的人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只怕這會有人都快嚇死了。宋安然再去走一趟,即便只是做個樣子,也足以震懾某些心思貪婪的人。
宋安然辭了宋子期,便帶著人出門前往東市。
馬車穿過熱鬧繁華的西市,聽著外面吵雜的人聲,想象著人聲鼎沸的情景,宋安然眉眼一彎,笑了起來。
當馬車路過世寶齋的時候,宋安然挑起車窗簾子朝外面看去。
雖然世寶齋已經暴露了,不過宋安然并不著急。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將世寶齋一關,專心做她的船行和海貿。
而且宋家的產業同船行還有船廠沒有直接的聯系,這兩門生意也不太容易暴露在宋子期面前,宋安然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繼續經營。而且這些年真正賺錢的,也就是這些隱藏在暗處的生意,并非是人們看得見的世寶齋。
蕭瑾坐在酒樓二樓,看著宋安然的馬車從世寶齋門前經過,他嘴角一勾,臉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漫不經心的喝著酒,看似沒心沒肺,心情卻極度郁悶。
他不能接近宋安然,哪怕面對面的看一眼也不行。因為他身邊時時刻刻都有人在監視。
他只有通過這種方式,遙遙地望一眼,連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只能看見一個不起眼的馬車。可即便這樣,他也覺著滿足。至少,證明他內心還有希望。就是這份希望,支撐著他能夠繼續走下去,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宋安然并不知道,自己成為了某個人的希望,前路明燈。如果知道的話,她一定會覺著壓力山大,永遠遠離蕭瑾。因為她背負不起這樣的重擔,太累。
馬車進入東市,這里的氣氛和西市完全不一樣。
宋安然挑開車窗簾子朝外面看去,這里的人更樸素,更有煙火氣。
第一次來東市,宋安然還是挺有興趣的,四處張望,跟看稀奇一樣。
驀地,一個熟悉的背影落入宋安然的眼中。
宋安然心頭一緊,雙手緊緊地攥起,瞳孔微微放大,感覺好像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宋安然急忙深呼吸,她不能慌,不能急,甚至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絲毫的破綻。不能讓人看出她有任何異常。
Www?ttkan?¢ Ο
宋安然裝作興趣盎然的樣子,繼續打量外面的世界。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那個背影分明就是劉素素。她和劉素素自小要好,那個背影她見過無數次。雖然那個背影是做婦人打扮,但是宋安然相信自己的雙眼,她絕對不會認錯。
劉素素真的來了京城,難道真的被秦裴說中,劉素素是來替劉家人收尸嗎?
她瘋了嗎?明知道京城是必死之地,竟然還敢跑到京城來送死。
宋安然咬牙切齒,如果劉素素此刻在她面前,她一定會痛罵她一頓。
虧得她當初費盡心機,將劉素素姐弟救出來,還將他們姐弟送到島上。結果到了島上,一聲不吭就玩了個失蹤。失蹤就失蹤吧,總比死了要強。可是如今又跑到京城來,算什么事。劉素素這么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那她當初干嘛要救他們姐弟。
如果救劉素素的結果,就是眼睜睜看著她跑到京城來送死,宋安然情愿不救。
宋安然很想沖上去,找出劉素素,問一句,你是不是瘋了。
可是她不能這么做,她不僅不能沖出去找劉素素,她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前往自家鋪子。
馬車緩緩停下來,就停在綢緞莊門前。
宋安然下了馬車,朝身后的茶樓看了眼,劉素素就是進了那座茶樓。不知道劉素素出現在那里是要做什么,是見什么人嗎?還是單純的進去喝茶。
宋安然沒敢多看。她估計秦裴有安排人監視她,她不能露出形跡,暴露劉素素的存在。
宋安然若無其事的走進綢緞莊,亮明身份,然后開始查看賬本。、
賬目大致上沒什么問題,時間有限,宋安然也沒打算深究賬本的問題。反正她過來,就是為了敲打這些掌柜活計,讓他們當心一點。若是太貪心,沒被發現算運氣,如果被發現了,石管事的遭遇就是他們的下場。
宋安然出了綢緞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又朝身后的茶樓看了眼。沒有任何可疑的跡象,也沒有見到劉素素從里面出來。
宋安然反而松了一口氣。她希望劉素素已經離開了茶樓,甚至離開了京城。即便這只是奢望,可是總比眼睜睜看著劉素素送死要強。
一家一家的查過去,等到午后,總算走完了所有鋪子。
宋安然下令回侯府。
她則累癱在馬車上。
昨晚沒睡著,今兒一早開始奔波。這會宋安然感覺頭暈眼澀,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至于劉素素的事情,她已經沒心思去想。
宋安然在馬車上睡了一覺,等馬車進入侯府二門,她才醒過來。
宋安然剛下馬車,就見到喜春正眼巴巴的望著她。雙目含淚,深情款款,宋安然頓時打了個哆嗦。喜春那眼神真的太嚇人了。
“姑娘總算回來了,奴婢都快急死了。”喜春喜極而泣。
宋安然低聲呵斥一句,“閉嘴。小心被人看出破綻來。”
喜春趕忙擦掉眼淚,在宋安然耳邊悄聲說道,“奴婢知錯。姑娘放心,侯府沒人知道姑娘的事情,都以為老爺待姑娘出門做客去了。”
宋安然斜了她一眼,“你有說去哪家做客嗎?”
“奴婢沒說。一會老夫人見了姑娘,肯定會問姑娘。姑娘可得想個借口遮掩過去。”
“我知道了。”宋安然提起精神,先回荔香院洗漱。
荔香院內,宋安樂和宋安蕓得知宋安然回來了,都急匆匆的趕過來看望她。
見到宋安然頂著一對黑眼圈,兩人都很驚奇。
宋安蕓率先問道,“二姐姐做什么去了?看你這樣子,就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一樣。難不成父親帶你出門做客,都不讓你睡覺嗎?”
“是啊!二妹妹,父親帶你去哪里做客?這兩天我們都擔心得很。”宋安樂關心地問道。
宋安蕓哼了一聲,“父親偏心。只帶二姐姐出門做客,不帶我們。二姐姐,你告訴我們,究竟去了哪里做客,不會是什么國公府王府吧。天啦,要是二姐姐真的去了那些地方,我會嫉妒死你的。”
宋安蕓可真夠直接的。
宋安然頭痛,揉揉眉心,“三妹妹,你用不著嫉妒我。父親和友人約在城外一處別院敘舊,我跟著去伺候茶水。這兩天我都沒有休息好,盡忙著丫鬟們做的事情。早知道,我該讓三妹妹去的。”
這是宋安然早就想好的說辭。如果有人追問友人是誰,宋安然就準備將沈維說出來。反正侯府的人也不認識沈家人,更不會找沈家人對質。這么解釋,相信應該能夠蒙混過關。
宋安蕓吐吐舌頭,原來是去當茶水丫鬟了。宋安蕓幸災樂禍的一笑,“父親果然重視二姐姐,連茶水丫鬟的活計都交給二姐姐。妹妹笨手笨腳的,可比不上二姐姐心靈手巧,難怪父親不讓我跟著。罷了,這回我就不嫉妒二姐姐。誰讓二姐姐辛苦了兩天。”
這死丫頭,還真是討打。
宋安然不和宋安蕓一般見識。應付完了后,宋安然就將兩人趕了出去。她需要洗漱,需要休息,需要養精蓄銳。
結果等洗漱完畢,松鶴堂那邊來了人傳話,說是老夫人讓宋安然過去說話。
宋安然知道無論如何都逃不掉,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前往松鶴堂。
松鶴堂內,侯府的女眷幾乎全在。大家一見宋安然,全都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還是古氏將所有人壓住了。
古氏問宋安然,“安然啊,這兩天你跟著你父親去了哪里?和老身好好說說,老身好奇得很。”
宋安然躬身應是,笑道:“父親約了一位姓沈的友人到城外一出別院敘舊。那位老爺不喜丫鬟們粗手粗腳的伺候,所以父親便叫我去做了個茶水丫鬟,伺候父親和那位友人喝茶。”
宋安然這個解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之前有人猜測,宋子期是帶著宋安然出門相親。也有人猜測,宋子期是帶著宋安然去攀高枝。甚至有齷蹉的人猜測,宋子期要將宋安然送給貴人做妾。
種種猜測,都與宋安然的婚事有關。唯獨沒有猜到宋安然是去當茶水丫頭。
蔣菲兒幾個人,一個忍不住全都笑了起來、同宋安蕓一樣,個個幸災樂禍。就連方氏也都樂呵起來,讓自己的閨女去做茶水丫頭,這可真稀奇。
宋安然長出一口氣,總算將侯府的人給糊弄過去了。
不過很顯然古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只有古氏抓住了關鍵點,“安然,你剛才說你父親和一位姓沈的友人敘舊,莫非是一帆先生?”
宋安然微微低頭,“回稟外祖母,孫女只知道那位老爺姓沈,是不是一帆先生孫女并不知道。父親也不準孫女打聽。”
方氏暗皺眉頭,莫非果真是一帆先生。她望著古氏,希望能從古氏這里得到確定的答案。
古氏微微點頭,“你父親如此鄭重,想必那位沈老爺就是一帆先生。一帆先生身份不一般,出門會友,的確不宜暴露身份。你父親這樣安排是對的。安然啊,你在一帆先生面前,沒有做錯事,說錯話吧。”
古氏緊張兮兮的,生怕宋安然得罪了一帆先生。
宋安然暗自吐槽,侯府女眷們的腦洞實在是開得太大。這個黃花她只能繼續編造下去。
宋安然微微點頭,說道:“外祖母放心,孫女并沒有做錯事,說錯話。”
“那就好,那就好。”古氏如釋重負,渾身輕松,接著又笑了起來。
“你父親帶你出門,那是看重你的能力,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知禮知進退的好孩子。安然啊,你可要繼續努力,切莫辜負了你父親對你的期望。”
“多謝外祖母提點,孫女謹記在心,一日不敢忘。”宋安然躬身應是。
古氏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回來了,那就安安心心的住著。過幾天就是你大表嫂的頭七。府里已經商量好了,頭七那天出殯。屆時會有許多親朋好友上門。到那天,你早早的過來,老身介紹你認識親戚家的表姐妹表兄弟。”
“孫女聽外祖母的。”宋安然應道。
應付完了古氏的盤問,宋安然又陪著說了會話,然后就提出告辭。
古氏也沒挽留,囑咐宋安然回荔香院后好好休息。
宋安然一走,蔣菲兒她們也都跟著離開。
宋安然剛出了松鶴堂,蔣菲兒她們就追了上來。
蔣菲兒挽著宋安然的手,“安然妹妹,這兩日在外面住著,你有見到沈公子嗎?就是上次陪著韓公子一起上門的沈公子。”
侯府幾個姑娘都雙眼發亮,眼巴巴的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抿唇一笑,說道:“見了一面。”
“啊,真的劍到啦。安然妹妹運氣真好。”蔣蓮兒率先叫起來。
蔣菲兒臉頰泛紅,小聲問宋安然,“安然妹妹,上次問你的事情,你還沒說。那位沈公子究竟是不是京城四大公子中排名第二的那一位?”
“是啊,安然妹妹,你趕緊告訴我們。上次都忘了問你。”蔣蓮兒附和。
宋安然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會不知道。你不是讓安杰問了嗎?”蔣蓮兒跺腳,很是不滿。
宋安然說道:“安杰的確問了沈公子。可是沈公子沒承認,也沒否認。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
“哪有這樣的。肯定是你們沒上心,隨口問一問,一見沈公子不肯說,就不敢繼續問下去。真是沒膽。”蔣蓮兒嘟嘴,心里頭對宋安然姐弟很不滿。
宋安然挑眉冷笑,譏諷道:“蓮兒姐姐這么能干,要不下次見了沈公子,蓮兒姐姐親自去問一問。我想在蓮兒姐姐的追問下,沈公子一定很樂意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蔣蓮兒瞪著宋安然,“我要是認識他,我早就去問了。”
宋安然輕聲一笑,“既然你不認識他,你還說那么多廢話,豈不是討人嫌。我要是你,就趕緊閉上嘴巴,做個識趣的人。”
“宋安然!”蔣蓮兒大怒。
宋安然哼了一聲,“怎樣?蓮兒姐姐是要教訓我嗎?”
“安然妹妹,你少說兩句。說話別那么過分。”蔣菲兒替妹妹打抱不平。
宋安然睡眠不足,心情很不好。這個時候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會讓對方比自己更不痛快。
宋安然挑眉一笑,“菲兒姐姐,是你們有求于我。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別擺出一副施舍的嘴臉,我很不喜歡。宋家雖然暫住在侯府,可是并不靠侯府生活,也不會占侯府半點便宜。所以別用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嘴臉同我說話。這次是善意警告。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客氣。”
你已經很不客氣了。侯府姑娘們紛紛在心里面吐槽。不過蔣蓮兒的態度的確有問題,不像是求人的態度,更像是興師問罪。換了任何人都會很不高興。只是一般人都會忍下來,不吭聲,大不了以后對蔣蓮兒敬而遠之。
而宋安然采取了同一般人截然相反的行事辦法。她直接將話挑明,狠辣且不留情面。結果就是蔣蓮兒很難堪,場面很難看。侯府姑娘們也都覺著面上無光,心里頭怪宋安然說話不留情面,一點都不顧忌親戚情分。
蔣菲兒哼哼兩聲,“安然妹妹果然是從鄉下地方來的,連基本的禮節和為人處世之道都不懂。我真不明白,就你這副樣子,為什么人人都說你好。難道就因為你們宋家有錢。”
蔣菲兒這是替蔣蓮兒出氣嗎?
宋安然呵呵冷笑兩聲,“菲兒姐姐說的沒錯,宋家就是有錢。所以你母親,也就是我的大舅母,心心念念的要替我父親相看填房,想將自己姐妹嫁給我父親,做我們宋家的當家夫人。目的就是為了能從宋家手上弄點錢花花。你們看,這錢多重要啊。連侯府的大太太面對金錢誘惑的時候,也會丟掉節操,一切向錢看。
菲兒姐姐,對于你們這些在京城出生長大的人來說,京城以外的地方都是鄉下地方,南州更是鄉下的鄉下。因為我在南州長大,所以在你們看來,我就是個鄉下來的丫頭,沒有見識,不懂規矩,不懂為人處世,唯一可取之處就是還有點錢,為人還算大方。
可是這唯一的可取之處,并沒有讓你們對我們生出絲毫的善意。反而讓你們越發的認定我們都是蠢貨,三言兩語就能哄騙的無知少女。你們可以毫無廉恥的直接問我們要首飾,要布匹,甚至是明搶。卻不允許我們有一點點抱怨和不滿。
在你們看來,因為你們是京城人,是侯府的人,就算你們明搶首飾,就算你們咄咄逼人,求人卻沒有求人的態度,你們也是高尚的,也是懂規矩知進退,是外人口中優雅嫻靜的侯府小姐。
我們宋家人,只是有錢而已,所以就算我們言行舉止挑不出一點點錯處,那也是鄉下地方來的土包子,是一群可以隨時使喚欺負的無知蠢丫頭。
夠了!這樣虛偽的游戲,我已經玩夠了,玩膩了。現在本姑娘不想陪著你們玩這種無聊的虛偽的把戲。所以收起你們高高在上的嘴臉,別再用看蠢貨的眼神看著我們,更別指望我們都是沒見識的土包子,是能任由你們哄騙欺負的對象。
蔣菲兒,蔣蓮兒,尤其是你們兩個。我早就想對你們說,你們雖然貴為侯府嫡女,可是你們一點都沒有侯府姑娘該有的優雅嫻靜。你們就是一群見錢眼開,無知自大的蠢貨。一個個吃錯了藥,腦子不好使的無知少女。
真以為打聽出沈玉江的消息,就能嫁給沈玉江嗎?我真是受夠了你們見到一個稍微長得好看,家世還不錯的男人,就雙眼放光的樣子。你們有這么恨嫁嗎?就這么急切的想要找個男人嫁出去嗎?就算你們恨嫁,也別將我牽連進去。這種游戲,我不陪你們玩。告辭!”
宋安然將侯府姑娘們,劈頭蓋臉的臭罵一頓。罵完后,她很爽,前所未有的爽。爽完之后,宋安然就轉身離去。整個過程中,宋安然的表現,只有一句話能表達,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宋安然,你給我站住。”
侯府姑娘們怒了。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們?你算哪根蔥啊!你住在侯府,還不知道對我們客氣一點,竟然還敢反客為主來教訓我們,你算什么東西啊!”
“宋安然,你太過分了。我們是無知少女,那你算什么?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你以為你有點錢就了不起嗎?你給我站住,將話說清楚。”
宋安然不理會,她頭痛,她要回去睡覺。
侯府姑娘們不依不饒,追著宋安然身后不停的追問。
喜春喜秋都慌了,“姑娘,我們該怎么辦?她們追上來了。”
“姑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會這么沖動。難道是受刺激了。”
當然是受了刺激,而且刺激大了去。先是見到軟萌可愛的洗墨洗筆對石管事實施酷刑。接著又見到劉素素跑到京城來找死。
面對這兩個殘酷的事實,宋安然能夠一直忍著,直到蔣菲兒蔣蓮兒挑釁她,她才發泄了一番,說了幾句真話。這定力已經算是極好的。換了別人,只怕這會早就崩潰,吐露出石管事和劉素素的事情。
宋安然停下腳步,嘆了一口氣,問喜春喜秋,“我罵的是不是太狠了點?”
喜春和喜秋連連點頭。
“姑娘就算有天大的意見,也不敢當著她們的面說出實話。畢竟實話太傷人。”這是喜春。
宋安然又朝喜秋看去,“姑娘也沒罵錯,侯府的姑娘的確有點欠教訓。只是姑娘選錯了時間和地點。在松鶴堂門口罵侯府姑娘。罵的這么痛快,估計這會已經傳到老夫人和三位太太的耳朵里。說不定一會老夫人就該派人請姑娘去說清楚。”
宋安然笑了笑,“知道嗎,我覺著我罵的太溫柔,我應該對她們更狠毒一點,罵得更難聽一點。”
“姑娘千萬不要沖動。”喜春和喜秋被宋安然的實話嚇住了。宋安然要不要這么瘋狂,這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如此瘋狂的對侯府姑娘們大罵。
宋安然轉身,面對追上來的侯府眾位姑娘。挑眉一笑,“這是干什么?莫非還想聽我教訓你們?”
“宋安然,你別太囂張。仗著幾個臭錢,就敢在侯府大發威風。你是欺負我們侯府沒人嗎?”
“就是!今日一定要給你好看,讓你知道我們不是你能隨便欺負辱罵的。”
侯府姑娘們七嘴八舌的吼著,罵著。要不是喜春和喜秋擋著,姑娘們早就沖上來抓花宋安然的臉。
“你們做什么?憑什么堵著我二姐姐罵?你們以多欺少要臉嗎?”宋安蕓和宋安樂聽說宋安然被侯府姑娘們堵在路上,急忙跑來助威。
宋安蕓挽起袖子,指著侯府姑娘們,說道:“你們別想欺負我們宋家沒人啊!我告訴你們,我們宋家人不是好欺負的。想群罵嗎?來啊,你以為我們怕了你們嗎?”
宋安樂也憤怒的控訴侯府姑娘們,“你們太過分了。你們這么多人追著我二妹妹一個人大罵,你們還要臉嗎?”
“你們才不要臉!”蔣菲兒怒斥,“宋安樂,宋安蕓,你們都沒弄清楚事情真相就來指著我們,你們是犯抽嗎?是你們家宋安然先辱罵我們,罵我們是蠢貨,是無知少女,還說我們恨嫁,說我們虛偽,說我們就知道欺負你們。宋安樂,宋安蕓,你們聽聽這些話是人說的嗎?可是這些話偏偏從宋安然的嘴巴里說出來,你們不覺著宋安然做得太過分嗎?我們追著她罵,也是她活該。是她挑釁在先。”
宋安樂和宋安蕓都一臉驚奇的盯著宋安然看。
宋安樂先是有點不敢相信,不過想到宋安然都敢去吳家打人,區區罵人更是不在話下。于是宋安樂緊張起來,她怕引起嚴重后果,就像是吳家那樣的嚴重后果。
宋安蕓卻是雙眼發亮,星星眼的盯著宋安然,心里頭佩服無比。這才是牛逼哄哄的宋安然啊,別說區區一個吳家,就是侯府,她也敢單挑。這膽識,真是沒誰了。要是哪天她也能有宋安然這份膽識和魄力,她就圓滿了。
“那你們想怎么樣?”宋安然一臉坦然的面對侯府眾位姑娘,“我罵了你們,你們也都罵了回來。現在你們還想怎么樣?劃出道道來,我奉陪到底。”
“對,奉陪到底。”宋安蕓唯恐天下不亂。
宋安樂拉拉宋安然的衣袖,搖搖頭,她不贊成宋安然這樣做事。這樣做,只會將事情鬧大。
宋安然卻不這么想,反正事情已經鬧大了,那就干脆一次性解決。做事最忌虎頭蛇尾,讓人憋著一口氣,郁悶到死。一次性徹底發泄,以后繼續做表姐妹,該做什么做什么。要是今兒不發泄個痛快,以后大家見了面,肯定還會再吵起來。
“道歉,你必須道歉。”蔣蓮兒怒氣沖沖,臉色發黑。
“對,首先要道歉。還有,你要收回之前的話。”這是三房的蔣英兒。
“我們為什么不能打聽沈公子的消息。長得那么好看,家世又好,做做白日夢難道不行嗎?說不定姐妹里真有運氣好的,就能嫁給沈玉江。”這是三房的庶女蔣菱兒來湊熱鬧。
“就是,我們好歹也是侯府的姑娘。本就應該嫁到好人家去。安然妹妹家世比不上我們,不能嫁給如意郎君,也不該嫉妒我們,辱罵我們。”蔣菲兒哼了一聲,鄙視宋安然小雞肚腸。
蔣蔓兒幽幽開口,“安然妹妹,你今天實在是太過分了。大家都是表姐妹,只是問你一點事情,你就如此不耐煩。在你心里面,只怕你從來沒將我們當做親人。說不定私下里經常嘲笑我們,說我們見錢眼開。”
“就是。宋安然,你真是太過分了。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我看錯了你。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二房的蔣蓉兒嘟著嘴,心頭極為不平。
宋安然是面不改色,問道:“都說完了嗎?既然都說完了,那就輪到我來說了。”
宋安然輕咳一聲,面對侯府姑娘們的目光,坦然道:“首先,我不會因為說過的話而道歉。雖然我的態度有點問題,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就是有我說的那些臭毛病。第二,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你們實在不高興,不如就忘了我說的那些話。
第三,沈玉江好不好看,家世如何,他要娶誰,同我無關。以后別拿沈玉江的問題來問我。我沒功夫回答這些問題。第四,我從來不嫉妒你們,我也不小雞肚腸。因為我不恨嫁,也不想任何男人。
第五,我承認我今天有些過分,傷了大家的心。對于這一點,我感到很抱歉,我誠懇的道歉。還有我們是表姐妹,雖然感情不深,但是我從來沒有在私下里嘲笑過你們,也沒同任何人說過你們見錢眼開。
這就是我的回答,你們滿意嗎?”
“當然不滿意!”蔣菲兒率先說道,“你雖然嘴上沒說我們見錢眼開,但是你心里面肯定是這么想的。宋安然,你太過分。”
“是,我是很過分。請問菲兒姐姐還有什么要說的?”宋安然一臉平靜,心里面卻有種嗶了狗的感覺。今兒真是多事之秋。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太精彩,讓宋安然感覺像是看了一出年度大戲。
蔣菲兒昂著頭,“這么說來,安然妹妹是承認自己錯了嗎?”
宋安然嘴角抽抽,似笑非笑,眼神略帶嘲諷之意,“菲兒姐姐,妹妹我不想討論對錯問題。我只想問,你們現在可以放我離開嗎?畢竟大家堵在路上吵架,這場面有點丟人。”
瞧瞧周圍躲在花叢里面偷看的仆人,一個個興奮得跟撿了一百兩銀子一樣。只怕再過一刻鐘,宋家姐妹和蔣家姑娘群挑的事情就能傳遍侯府每一個角落。長輩們都能被氣瘋。
“你這會就知道丟人啊。你罵我們的時候怎么不知道丟人。”蔣蓮兒哼哼兩聲,“你就是鄉下來的,不懂禮數,仗著有點臭錢還欺負人。”
宋安然冷笑一聲,“我的錢的確有些臭。蓮兒姐姐以后千萬別再惦記著我的臭錢,更別惦記著用臭錢買來的首飾布匹。免得蓮兒姐姐也沾染一身銅臭味,降低了蓮兒姐姐的格調。”
宋安然開啟嘲諷模式,這是要繼續戰斗下去的節奏嗎?
宋安蕓永遠都是不甘寂寞的,“二姐姐說的對。蓮兒姐姐嫌錢臭,那就別用錢啊。也別帶首飾,更別穿衣服了。這些可都是用臭錢買來的。”
“你們欺人太甚。”蔣蓮兒怒吼。
“安然妹妹是不肯息事寧人嗎?”蔣蔓兒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
宋安然笑道,“蔓兒姐姐,這話你不該問我。你該問蓮兒姐姐,菲兒姐姐她們。如果她們肯休戰,我自然不會討人嫌的挑起是非。反之,若是她們不肯休戰,那邊繼續戰下去。我們宋家人從來就沒有怵過誰。”
“二姐姐說的沒錯,我們宋家人不是慫包。”宋安蕓大聲說道。
宋安樂也堅定的站在宋安然身邊,表示支持宋安然的決定。
蔣蔓兒朝蔣菲兒蔣蓮兒看去,“菲兒妹妹,蓮兒妹妹,今天的事情不如就到此為止吧。反正話都說開了,大家也都清楚了彼此的想法,我覺著已經沒必要繼續吵下去。以后相處的時候,彼此多體諒一點,多理解一下對方,大家還是好姐妹。”
所有人都看著蔣菲兒,蔣蓮兒。可以說今天的事情因她們而起。如今希望也因她們而終止。
蔣蓮兒不服氣,想要再挑起戰火。蔣菲兒眼疾手快攔住了蔣蓮兒。
蔣菲兒笑了笑,“好啊。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安然妹妹,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牢牢的記在心里面。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你錯了,大錯特錯。”
宋安然笑笑,“我拭目以待。”
“哼,我們走!”蔣菲兒高傲的如一只雄雞。
她是侯府嫡女,她身而高貴,她會用事實打敗宋安然,將宋安然踩扁,讓宋安然知道她今日說出的話,是多大的錯誤。
------題外話------
元寶很狂躁。明明大姨媽已經走了。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