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在宋府吃過晚飯之后,就準備動身回國公府。
至于收拾蔣沐紹和侯府的事情,宋子期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不需要宋安然再來操心。宋安然只等著看結果就行了。
宋安然準備出門的時候,門房來報,說顏宓來了。
顏宓是來接宋安然回國公府的。
宋安然一聽顏宓來了,心頭高興的同時,面對眾人打趣的目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安蕓在一旁笑道:“二姐夫特意來接二姐姐。二姐夫和二姐姐的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一旁的宋安樂聞言,一臉黯然。她想起蔣沐紹,以前她和蔣沐紹也是這般恩愛,可是一轉眼一切都變了。
顏宓被迎進花廳,先恭恭敬敬的給宋子期還有小周氏請安見禮。
宋子期還是挺稀罕顏宓的。見顏宓來了,臉上也多了兩分笑容。趁機詢問顏宓在衙門里當差是否順利,和同僚們相處得好不好,再交換一下對朝政的看法。
顏宓一一回答,不卑不亢,極有風度。
宋子期暗自點頭,顏宓的確甩了蔣沐紹十條街不止。
其實蔣沐紹也是個聰明人,比不上顏宓這般聰明絕頂,但是在普通人里面也是拔尖的。奈何他是庶出,自小被他姨娘教導,被教的眼界狹窄,格局太小。
從蔣沐紹為了躲避方氏的暗害,就藏拙十幾年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蔣沐紹缺乏長遠目光,常做一些撿了西瓜丟芝麻的事情。
如果他從小就和邱姨娘分開,正常的長大,不該是現在這副模樣。至少不會在根基不穩的時候,就干出試探岳丈家的混賬事。
宋子期暗自嘆氣,蔣沐紹可惜了。希望經過這次教訓之后,蔣沐紹能夠有所長進。不過宋子期對蔣沐紹并不抱希望。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蔣沐紹性情基本定下,再想改變,談何容易。
宋子期又朝宋安樂看去,讓宋安樂同將沐紹和離,宋安樂肯定不會同意。罷了,再看看吧。如果蔣沐紹守著本分,老實做人,他也不會去拆散他們小兩口。
如果蔣沐紹死不悔改,以后再鬧出事情來,那就別怪他下狠手。
宋安樂完全不知道宋子期已經動了拆散她和蔣沐紹的心思,還在那里感傷自己的處境,心里頭羨慕宋安然和顏宓的感情。
眼看天色已晚,宋子期也不好多留兩人。
宋安然便和顏宓一起離了宋府,啟程回國公府。
路上,顏宓也上了馬車。
他摟著宋安然的腰身,宋安然就順勢躺在他的懷里。
宋安然笑著問道:“怎么想到來接我?”
“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走到半路上得知你回了娘家,就過來接你了。”
宋安然低頭,在顏宓的懷里蹭了蹭,感慨了一句,“真好!”
顏宓含笑,揉著宋安然的頭,問道:“在為大姐和姐夫的事情操心?”
“你都知道了?”宋安然抬頭,好奇地問道。
顏宓含笑不語,沉默便代表了肯定。
宋安然捶了下顏宓的胸口,“你既然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為什么獨獨瞞著我。”
顏宓說道:“我是知道一點。我看你最近太辛苦,家里里里外外都要你操心,不愿意拿外面的糟心事煩你,所以就沒告訴你。而且此事有岳父在,肯定能夠圓滿解決。誰想到你會突然回娘家。害得我枉做小人。”
宋安然哼了一聲,“那是我大姐姐,無論如何你也不該瞞著我。你看今日,我知道了大姐姐的事情,也沒操什么心。所有的一切父親都安排好了,就這兩天事情就能解決。”
顏宓頓時笑了笑,“蔣沐紹慘了,侯府也得跟著吃掛落。”
宋安然眨眨眼,笑著問道:“你知道我父親要做什么?”
顏宓挑眉一笑,“岳父大人身為正二品大員,他要出面收拾人,手段肯定不會落了下乘。我估計岳父大人是想在朝中參侯府一本。侯府那樣的人家,想找他們的不法之事實在是太容易了,一眼看過去,全是漏洞。”
顏宓還真的猜中了。
宋安然才不會夸他。顏宓已經夠驕傲了,不能讓他繼續驕傲下去。
宋安然低頭,在顏宓的手腕上輕輕咬了一口。然后又心疼地揉著被咬的地方,輕聲問道:“痛嗎?”
顏宓搖頭,“一點都不痛。娘子要是還沒出夠氣的話,不如繼續咬。”
宋安然白了顏宓一眼,幽幽一嘆,“大郎,你以后不會變得跟蔣沐紹一樣吧。”
顏宓捏捏自己的鼻子,嘲諷一笑,“說句不客氣的話,蔣沐紹是挺蠢的。更蠢的是你,竟然將我和蔣沐紹相提并論,你這是對我智商的侮辱。我就是再混賬,也做不出那種事情。而且你看我像是越活越蠢的人嗎?”
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顏宓還真是自大得可愛。
宋安然笑著說道:“你當然不會越活越蠢,你會越活越聰明,就像是千年狐妖。還是公狐貍精。”
顏宓哈哈大笑起來。
宋安然接著又問道:“你說蔣沐紹到底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怎么就突然犯蠢了。”
顏宓嘲諷一笑,他是在嘲諷蔣沐紹,“**太多,他本身的本事又不足以支配這么多**。自然要劍走偏鋒,撈偏門。
撈到了就是賺,撈不到也就是過回以前的生活,對他而言,并沒有什么損失。他是算準了,無論岳父大人怎么收拾他,侯府也不可能放棄他。
畢竟侯府這一代,就只有他一個讀書有出息的。”
宋安然自嘲一笑:“果然是有恃無恐。當年侯府提親,大姐姐曾來征求過我的意見,我那時候覺著蔣沐紹和她挺合適的,大姐姐自己也樂意。然后大姐姐就嫁給了他,沒想到最后我竟然看走了眼。”
“你不要自責!”顏宓輕撫宋安然的背脊,輕聲說道:“當年蔣沐紹**不多,在人前又是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帶有十足的欺騙性。你被他騙過不足為奇。
就連我在當年,也以為將沐紹會是侯府最有出息的人。誰會想短短兩三年的時間,他的**會膨脹到這個程度。
這其中或許有內情,比如有人在他耳邊進了讒言。可無論如何,都是他的錯。他耳根子軟,聽信了別人的讒言,這更是錯上加錯。
如果他沒有聽信讒言,現在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他更是蠢透了。只能說他在**面前沒能守住本心。”
宋安然跟著嘆息一聲,“只是可憐了大姐姐。大姐姐婚事不順,先是吳家,接著又是韓術,如今又是蔣沐紹。
每一次一開始都以為遇到了良配,結果現實卻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好不容易同蔣沐紹過了兩年安生日子,結果蔣沐紹不知足,又開始鬧。
大郎,不瞞你說,我擔心蔣沐紹并不能吸取教訓,反而是蟄伏起來,等待反擊的機會。
如果那時候宋家依然屹立不倒,蔣沐紹行事還有點分寸。如果那時候宋家倒了,我不敢想象蔣沐紹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哎,早知道就不該讓大姐姐嫁給庶子。”
孩子一生最重要的老師就是自己的父母,換到古代世家,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老師就是自己的生母。
嫡子和庶子即便接受了一樣的文化教育,但是因為生母的言傳身教,嫡子和庶子之間也是差距甚大。
原配正妻都是明媒正娶回來的大家閨秀,就算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至少家教不差,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知道做人要大大方方。即便本身小家子氣,在孩子面前依舊會表現出端莊大方的一面。就好比方氏,她從來不會在蔣沐元面前斤斤計較,甚至連錢都很少同蔣沐元提起。方氏只會在要學著管家的女兒面前表現出斤斤計較的一面。
畢竟姑娘要出嫁,出嫁后做了別人家的兒媳婦,經濟上頭肯定要學著斤斤計較,才能免于吃虧。
而這年頭的姨娘出身都不高,要么就是家生子奴婢,要么就是農家女,多半都沒讀過書,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這樣的生母,就算品性好,也教不了孩子太多有用的東西。
因為姨娘見識少,格局小,眼界窄,姨娘教導孩子只會在自己的知識范圍內教導。就以姨娘那點知識儲備,能教出什么名堂。沒將孩子教壞,就算謝天謝地謝祖宗。
偏偏邱姨娘還算不上品性好的人,偷東西都偷到兒媳婦的房里,這種人品性肯定不行。
邱姨娘就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應付宅斗還行。一出了宅斗這個框架,面對外面的廣闊世界,面對錯綜復雜的世家關系,姻親關系,面對官場上的老油條,比如宋子期這樣的人物,邱姨娘那點小聰明就遠遠不夠用了。不僅不夠用,反而會因為自作聰明而犯下大錯。
蔣沐紹就學了他生母的自作聰明,聰明勁沒用到學習上,反而用來算計老婆和岳父家。真是蠢透了。
果然不該讓宋安樂嫁給一個庶子。到如今,宋安然也明白了宋子期之前將宋安樂許配給吳家,許配給韓術的用意。
吳家和韓術都是嫡出,就算有各種毛病,也沒有蔣沐紹這種算計過頭,一副庶子上不得臺面的毛病。只可惜宋安樂和吳家還有韓家都沒緣分。
哎,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根本性區別。宋安然不歧視庶出,但是庶出從出生開始,從教育上就開始落后嫡出一大截。
難怪這年頭娶兒媳婦,就算娶一個庶出的,也要求庶出的養在嫡母名下,被嫡母教養長大。那種被姨娘教養長大的,但凡有點講究的人家都不會娶。
同理,如果庶子由嫡母養大,只要有點出息,就不愁娶不到好老婆。如果庶子自幼就被姨娘養著,到了說親的時候,大家都會掂量掂量。
就比如蔣沐紹和蔣沐元這對兄弟,從智商上來說,蔣沐元和蔣沐紹不相上下,只是因為蔣沐元的心思沒用在讀書上頭,所以就顯得蔣沐紹比蔣沐元更聰明。
但是說到為人處世,蔣沐元即便‘天真白癡‘,也絕做不出試探老婆和岳父家這種混賬事。
反觀蔣沐紹,看著人情世故通達,結果偏偏就做出了這等蠢事。
哎,想起當初宋安樂的婚事,宋安然是一言難盡啊。
要是宋安樂沒被退過親,要是宋安樂年齡再小一點,也輪不到蔣沐紹來娶宋安樂。
從一開始宋子期就沒看上蔣沐紹。后來也是沒辦法,蔣沐紹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加上宋安樂自己也樂意,最后這門婚事就定下來了。
顏宓一面安撫宋安然的小脾氣,一邊笑著說道:“蔣沐紹未必不會改。反正只要岳父大人一直在位上,小舅子也有出息的話,蔣沐紹就不敢再作妖。”
宋安然拉著顏宓的手,“琴妹妹也要說親了,她雖然是庶出,卻也是你的妹妹,更是國公府大房姑娘。說什么也不能嫁給一個庶子。”
“聽你的。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沒想到琴妹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顏宓有些感慨。記憶中顏琴還是個小姑娘,沒想到也要說親了。
宋安然白了顏宓一眼,“你們男人從來不關心這些事情。真要指望你,琴妹妹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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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宓捏著鼻子笑了笑,“關于琴妹妹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嗎?”
“我打算先將世交故舊家的年輕未婚子弟梳理一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要是沒有,就得擴大范圍,降低家世要求。”
顏宓猶豫了一下,說道:“此事你拿主意。如果需要我出力,你盡管說一聲。比如調查某個人,這種事情我熟,交給我肯定沒問題。”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顏宓,調查人這種業務當然熟啦,想當年可沒少翻她的窗。
顏宓挑眉一笑“娘子對為夫有意見?”
宋安然抿唇一笑,“妾身對夫君不敢有意見,妾身只是想起某個梁上君子,當年可沒少干半夜三更翻姑娘家臥房的事情。”
顏宓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我記得某個姑娘,當年挺樂意我半夜翻她的臥房。”
“滾!”
宋安然怒了,能這么說她嗎?肯定不能。這是以下犯上,哼哼,回家后大刑伺候。
顏宓抱著宋安然,親了又親,心里頭是愛極了她。
顏宓問道:“對了,安蕓妹妹的婚事你是不是也要操心?”
“三妹妹的婚事啊!”宋安然笑了起來,“她的婚事早就有了眉目,我父親基本上也同意了。只等時機一到,就給她定親。”
“這么快?定了哪家?”顏宓還挺好奇的。
宋安蕓的情況他知道一點,當初白蓮教亂民在京城犯下大案,貴里巷很多人家的姑娘都遭了秧。也就是國公府這樣養著親兵家將的人家好一點,沒受什么沖擊。
當年那些遭難的姑娘要么死,要么出家做尼姑,要么外嫁到偏遠地方。總之結局都不太好。
像宋家這樣費心醫治宋安蕓的,也有,但是很少,效果也沒有霍大夫的好。
如今宋安蕓也該說親了,宋安蕓過去的那段經歷,京城內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一點。所以說,稍微有點底蘊的人家都不會娶宋安蕓進門。也因此宋安蕓格外的艱難。
顏宓還以為宋家還要為宋安蕓的婚事發愁,哪里想到宋安蕓的婚事都快要定下來了。
顏宓就格外好奇,究竟是哪個兒郎不嫌棄宋安蕓的過去,愿意娶宋安蕓。
宋安然笑了笑,對顏宓說道:“現在告訴你也沒關系,只是你別往外說就行。”
顏宓點頭應下,“我肯定不往外說。”
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長舌婦,肯定不會小姨子的婚事在外面亂說。
宋安然輕聲說道:“霍大夫你知道吧,霍大夫有個孫兒,叫霍延,一直跟在霍大夫身邊學醫術。霍延跟我三妹妹偷偷看對了眼,然后這件事又過了明路,我父親還有霍大夫都知道了。
兩位長輩的意思是等安蕓再大一點,性情定下來之后,要是兩個人都沒改變主意,到時候就可以正式定下這門婚事。”
顏宓先是想了想霍延是誰,終于想起霍延的面貌,掃過一眼,不曾說過話。沒想到霍延會和宋安蕓看對眼。
顏宓哈哈一笑,“這門婚事倒是做得。我想那位霍延小大夫的脾氣一定不錯。”
宋安然笑道:“的確不錯。我三妹妹在霍家住了挺長一段時間,最開始還瘋瘋癲癲的,連人都認不出。霍延一直很有耐心的陪在她身邊,開解她,幫助她,從來沒有不耐煩過。
就算后來夏姨娘也住進了霍家,處處挑剔霍延,霍延也沒同夏姨娘紅過一次臉,依舊斯斯文文地夏姨娘解釋各種情況。他們兩人要是真能在一起,也是一段良緣。”
顏宓有些心疼地看著宋安然,“我家娘子真操心。”
宋安然笑道:“能者多勞。這些事情也占用不了我多少時間。再說,一個是我大姐姐,一個是我三妹妹,我也希望她們能過得幸福。”
顏宓問道:“那你就不擔心,霍延變成第二個蔣沐紹嗎?”
宋安然白了眼顏宓,有這么說話的嗎,這不是咒宋安蕓嗎。
宋安然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不擔心。首先,三妹妹的性格同大姐姐就不一樣。大姐姐軟弱,喜歡息事寧人,做個賢惠人。
三妹妹卻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就算她病了一場,性子穩重了一點,但是本性卻沒改變。霍延要是欺負她,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第二,霍家和侯府的家風就不同。侯府的家風,說實話真的有問題。蔣沐紹會做出這種混賬事情,多多少少同侯府的家風也有關系。
霍家則不同,霍家雖然不是名門世家,但是霍家家風清正。霍延又一直跟隨在霍大夫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就算學不了十成十,本性也壞不到哪里去。”
“你覺著三妹妹會比大姐姐過得更幸福。”
“當然!”
宋安然理所當然地說道:“幸福不是別人賜予的,而是自己爭取的。三妹妹有爭搶好勝的心,她有本事守住自己的幸福。至于大姐姐,哎……希望她以后能夠變得更堅強。就算離了男人,靠著兒子女兒也能過得痛快舒心。”
“不準離了男人。”顏宓突然摟緊了宋安然,臉色陰沉沉的,語氣還特別鄭重其事。
轉眼,顏宓又說道:“我不是蔣沐紹那種人,所以你不能離了我,我也不允許你離了我。將來,你不僅會有兒有女,還有男人。男人替你頂著天,你只需享福就行了。”
宋安然目瞪口呆地看著顏宓,顏宓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宋安樂,怎么就牽連到自己身上。
宋安然想笑,卻又忍著。她抿著唇,貌似嚴肅地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肯定離不開你,你肯定也離不開我。”
“我當然離不開你。你是我女人,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宋安然偷偷笑了,笑容格外的甜蜜。哎呀,顏宓這矯情的模樣哦,她就是想笑怎么辦。
宋安然將頭埋在顏宓的懷里,沒讓顏宓看到她在偷笑。
顏宓豈能不知宋安然在笑話他,他也不在意。夫妻相處,有的事情就得從一開始說明白。
宋安然一路笑著回到國公府,和顏宓親親熱熱的,兩人之間已經容不下任何人。
丫鬟們都自覺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小夫妻。
顏宓趁機將宋安然給就地正法了,其中還換了好幾種姿勢。
一夜荒唐,第二天照樣得早早起來忙碌。
顏宓去衙門當差,宋安然則在家里管家理事。同時關注朝中的動靜。
宋子期說今天要早朝中對侯府動手,就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快到中午的時候,終于有消息送進來,果然有御史在朝上對準侯府開炮。
侯府從上到下就跟個篩子一樣,以前因為老侯爺不管事,也不明著站隊,加上侯府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子弟,所以大家都懶得理會侯府一家子。
如今御史們得了宋子期的授意,有宋子期這位打入內部的人員提供內幕消息,御史參侯府的內容全都是干貨,一點水分都沒有。
當場老侯爺就變了臉色,差點昏過去。御史參的那些內容,邊角料就算了,那些家族內部發生的事情,要說沒內鬼透露消息,老侯爺敢將自己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老侯爺一邊聽著御史細數侯府過往二十宗罪,一邊在想侯府最近得罪了人,是誰要干翻侯府。
莫非是三老爺在南邊開礦,搶了別人的生意?不像啊!最近無論是老三來信,還是下面的管事來信,都說南邊那里一切照舊。礦還是那些礦,人還是那些人,并沒有搶誰的生意。
而且大家都是做生意,自然是和氣生財,不到萬不得已,看在侯府的面上,也不會撕破臉面。
既然不是南邊出了問題,那就是京城出了問題。
老侯爺瞇著一雙眼睛,從頭到尾將人掃了一遍。沒看到同侯府有仇的。侯府這些年秉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則,家中子弟在外行事,從不輕易得罪人,更不會得罪那些有背景的人。
老侯爺搜索了一圈,也沒看出誰要收拾侯府。
正在老侯爺迷惑的時候,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老侯爺就想到了宋子期。
老侯爺心里頭翻江倒海,不敢置信地朝宋子期看去。
宋子期一副自持穩重的老大人模樣,對于御史參侯府的內容,他連臉皮子都沒翻一下。更要命的是,宋子期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老侯爺。
老侯爺頓時心就涼了,不用猜了,這一切肯定是自己的好女婿做的。好女婿是在借這個機會敲打侯府。告訴侯府所有人,本官不輕易動怒,本官一旦動怒,就讓你們侯府從上到下吃不了兜著走。
侯府上下坐視一個姨娘騎到宋家頭上撒野,那就別怪宋家不念親戚情分。行,你們要保一個姨娘。那本官就動動嘴皮子,讓你們自己將那個礙眼的姨娘給處理了。
老侯爺此時心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宋子期好毒的心腸,好狠的手段啊。不就是一個姨娘,不就是一個不成器的孫子,置于拿到朝堂上來斗嗎。這分明就是公器私用。
宋子期微微昂首,不屑于老侯爺憤怒的額目光。
本官是有格調的人,不耐煩同一群潑婦理論。本官有本官的堅持和驕傲,本官不會自降格調,用潑婦的手段對付潑婦。
老侯爺在指責本官狠毒之前,是不是該先檢討一下你們侯府的家風。
讓一個姨娘跑到孫媳婦的房里放肆,這是誰家的規矩?簡直是欺人太甚。
老侯爺同宋子期這對翁婿,無聲交戰了幾個回合。宋子期始終一副高冷范,氣的老侯爺心口痛。
老侯爺暗自跺腳,家門不幸啊。
等御史參完了,又有別的人上前落井下石。比如同侯府有點小仇怨的,比如知道宋家同侯府之間的矛盾,樂意看戲順便想要摻和一下惡心人的。還有那等單純看不慣侯府順風順水了這么多年,眼看著就要敗落了,結果靠著宋家指的財路,又慢慢站起來了的人。
總之一時間,朝上全是彈劾侯府的。
元康帝看著這一波彈劾,都還沒摸準頭腦。老侯爺又不管事,御史臺和都察院是吃飽了飯沒事干,參侯府做什么?就算要對付勛貴,也沒必要拿侯府當靶子啊。侯府分量太輕,還做不了勛貴的靶子。
元康帝沒摸清這一波彈劾的內在原因,于是就穩著不動。
元康帝坐得高看的遠,看了會他隱約也看出了名堂來。好像是老侯爺和宋大人這對翁婿的矛盾鬧到了朝堂上來。
元康帝看著挺歡樂的,沒想到翁婿干架還有這種方式。
于是元康帝直接點名,問老侯爺,大家都參你,說你們侯府家風不正,你有什么可辯解的嗎?
老侯爺戰戰兢兢,以為元康帝記恨上了侯府,心里頭真是恨死了。不光恨家里頭那些不省心的人,也恨宋子期下手太狠。大家都是親戚,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商好量,非得用這種極端的手段。
老侯爺跪在堂前,老淚縱橫啊,一個勁的請罪,就差沒說要死罪。老侯爺怕說了死罪,元康帝就真的給他定個死罪,那豈不是冤死了。
元康帝偷偷的掏掏耳朵,老侯爺哭得忒慘烈了點,更要命的是,老侯爺的哭聲跟噪音沒區別。
元康帝頓時不耐煩了。宋子期是他的肱骨重臣,老侯爺只是閑散勛貴,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既然宋子期要收拾侯府,元康帝決定作壁上觀,適當的時候朝宋子期這邊傾斜一下就行了。
反正宋子期做事有分寸,不鬧出人命來就行。
元康帝當即下令,讓老侯爺寫自辯折子,同時讓都察院深挖侯府的罪名。
有罪沒罪,抓幾個人到大牢里拷打一番就行了。
老侯爺一臉懵逼,還要抓人拷打,這是要逼死侯府的節奏啊。
老侯爺欲哭無淚,自家這個女婿手實在是太黑了。怪只怪自己女兒沒福氣,要是自己女兒還活著,他就不信宋子期還敢這么狠毒。
下了朝,老侯爺就去找宋子期說情。
宋子期冷哼一聲,這才剛開始就說情,沒用。
不讓侯府從上到下得到教訓,這件事情就不算完。至于要讓侯府得到什么樣的教訓,宋子期神秘莫測一笑,讓老侯爺的心再次涼了。
老侯爺眼看不拿出點真材實料出來,宋子期是不會放手的。
老侯爺干脆回侯府,當即下令將邱姨娘有多遠送多遠。
老夫人古氏不解地問道:“這是怎么了?之前說不送,這會又要送,這不是折騰嗎?”
“你以為老夫愿意折騰啊,是你那好女婿不肯放過我們啊。今日在朝上,你女婿指使人參我們侯府,陛下還讓我寫自辯折子,還說什么抓人拷打。再這么下去,我們侯府怕要成為你那好女婿的下腳料。”
老夫人古氏板著臉,“什么叫做我那好女婿。難道他不是你女婿嗎?當初事情鬧起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邱姨娘那個賤婢不能留,趕緊打發了。結果你偏偏要將人留下來。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樣,事情鬧到今日地步,你趕緊給平息下去。女婿做那么大的官,你讓一個姨娘在他面前叫囂,你也是吃飽了撐著。該!”
老夫人古氏想得很美好,宋子期只是借機收拾老侯爺這個糊涂東西,不至于真讓侯府傷筋動骨。所以這會老夫人古氏堅決地站在宋子期那邊。
老侯爺是有苦說不出,他不耐煩地對老夫人說道:“行了,此事我自有主張。你趕緊將邱姨娘送走。”
老夫人古氏一臉不樂意地說道:“送什么送,那個賤婢,直接打殺了事。自從安樂進門,她鬧了多少事情出來。老身早就想收拾她了。”
“可她畢竟是沐紹的生母,真打殺了她,你就不怕沐紹記恨啊。”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聲,“怕什么。他一個孫子,莫非還敢騎到老身頭上不成。你這老頭子也真是的,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被孫子牽著鼻子走,難怪女婿要敲打你。你活該。”
老侯爺氣的半死,“好,我是活該。現在御史參我們侯府,真要讓都察院深挖下去,我們侯府從上到下不死也得掉層皮。”
老夫人古氏看得明白,“這事既然是女婿挑起的,那只要平息了女婿的怒火就沒事了。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將邱姨娘送走,什么事都解決了。
至于現在嘛,女婿這會正在氣頭上,想要平息女婿的怒火,光是送走邱姨娘肯定是不夠的。
要我說,就將邱姨娘這個惹事精打殺了,然后讓老大親自押著沐紹去隔壁宋家請罪,務必將安樂請回來。如此一來,兩家還是親親熱熱的親家。”
“直接打殺了邱姨娘?那畢竟是沐紹的生母,這不合適。還是先將人送到莊子上去。”
老侯爺還是不同意老夫人古氏的辦法。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聲,“你就作吧。女婿是正二品大員,你以為光是將人送到莊子上去,就能平息他的怒火嗎?你真當正二品大員是軟柿子好捏嗎?你個老糊涂的,沐紹給你灌了什么**湯,讓你一個勁的維護一個賤婢。要說讀書,沐元稍微用功一點,我就不信能比沐紹差。沐元就是心思不在讀書上頭。”
“你也知道沐元的心思不在讀書上頭。但凡沐元肯上進,我能指望著沐紹一個人嗎?”老侯爺也是一肚子怨氣,他也是為了侯府的將來考慮啊。
老夫人古氏卻有不同的見解,“沐紹再會讀書又怎么樣,他始終都是庶出,擔不起整個侯府的重擔。侯府這個重擔,最終還是要交給沐文和沐元兩兄弟。
沐文從軍,已經有了出息,只可惜長年不在家。至于沐元,再等幾年,等他性子定下來了,知道讀書的重要后,我就不信他還比不上一個庶子。”
老侯爺怒斥,“什么庶出嫡出,那都是我們蔣家的子孫。”
啊呸!老夫人古氏直接啐了老侯爺一口,“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庶出嫡出,那當年你又是怎么對付你那幾個庶出兄弟的?瞧他們現在過的日子,也只比街上要飯的強一點點而已。”
老侯爺老臉一紅,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結果古氏專門揭他的短,將老侯爺氣了個半死。
老侯爺說道:“老夫懶得和你歪纏。此事你不愿意出手,老夫另外安排人去做。”
然后甩袖,怒氣沖沖的離去。
老夫人古氏冷笑一聲,心道老頭子你就作吧。果然是被蔣沐紹那個小崽子迷惑了心智。
老夫人古氏叫來丫鬟紅衣,讓紅衣帶著禮物走一趟隔壁宋家,將禮物送給宋安樂還有小周氏。
老夫人古氏特意提醒紅衣,千萬別提讓宋安樂回侯府的事情。
宋子期一日沒消氣,宋安樂就不可能被放回來。與其提起此事,讓大家都難堪,不如一開始就別提。好好維持著那點情面,等老侯爺碰壁之后還用得著。
紅衣忐忑不安地問道:“老夫人,老侯爺真的會碰壁嗎?”
老夫人古氏哼了一聲,說道:“邱姨娘不死,這事就不會完。宋大人想逼我們侯府將邱姨娘送走,有的是辦法,沒必要動用到都察院和御史臺。既然動用了都察院和御史臺,那必定是要死人的。不死人這事不會完。”
紅衣頓時打了個哆嗦,在紅衣心目中帥氣能干有本事的宋大人,瞬間化身閻羅王,將她嚇了個半死。原來讀書人殺人,都不用親自下場,只需要露個口風,就有人主動幫忙將人給殺了。
紅衣走出松鶴堂,朝大房那邊望了望。邱姨娘得意不了多長時間了,四少爺也要遭殃了。邱姨娘死了,蔣沐紹肯定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紅衣一個下人,倒是將事情看明白了。
且不說紅衣去宋家送禮的事情。
老侯爺出了松鶴堂,就命方氏將邱姨娘送走,趕緊送到城外莊子上去。
同時叫來蔣沐紹,給蔣沐紹做思想工作,讓蔣沐紹服軟,到隔壁宋家將宋安樂接回來。
蔣沐紹得知宋子期動手了,動用的還是御史臺和都察院,頓時懵逼了。
他只是想試探一下宋家的態度,再試探一下宋安樂,怎么就驚動了朝堂,連累了家族。
蔣沐紹急切地問道:“祖父,我們侯府不會有事吧。”
“只要宋大人消了氣,我們侯府就不會有事。”
“宋大……岳父大人在朝中的分量竟然這么重?”蔣沐紹一臉不敢置信。他還是只是個書生,沒有接觸過官場,不明白戶部尚書所代表的力量究竟有多驚人。
就連掌握軍權的晉國公府都要哄著宋安然,生怕宋子期找上門來,更何況沒有實權的侯府。
老侯爺嘆了一聲,“你岳父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有什么事,陛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岳父大人。你說說看,你岳父大人在朝中的權柄重不重?”
蔣沐紹一臉傻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