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月上中天。
流水般柔潤的銀色月華自天際傾瀉而下,映得滿園芳華流轉。而那自窗邊漫溢進來的月華漸漸彌散在空氣裡,爲那窗邊牀榻上的一襲白衣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色絲紗。
“大哥。”白穎華已坐起身子,將臉轉向門口的方向,蒼白的面容上浮著一絲笑意。
“都是你啊,把小華華吵醒了!”血柒鼓著眼睛抱怨一聲。
“宮主,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情交給我?!辟碥庪m是沉了臉色,然而對白穎華說話的語氣,依舊溫和。
然而白穎華卻根本沒有順他意的意思,而是向著門口的方向,輕輕地、緩緩地伸出手去。
歐陽潯一怔,夙軒與血柒卻俱是黑了臉。
良久,這月光傾灑的屋子裡,四個人就維持著這樣的狀態,沒有一點動靜。
白穎華輕嘆一聲,黯淡無光的墨玉眸子直直地望著前方,那隻伸出去的手卻緩緩地收了回去:“大哥,一切小心?!?
“……穎華,我……”歐陽潯怔怔望著滿臉溫和笑意的白衣女子,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
白穎華微微彎了彎脣角,道:“大哥,既是大哥決定要做的,便不要猶疑地去做罷。我們的結拜,非是爲了讓大哥爲難的。”
歐陽潯聞言卻是垂下了腦袋,遮去了眸中神色。然白穎華又道:“待一切事了,我們再去鳳凰城一起放河燈吧,大哥?!彼捯粑绰洌忝偷財E起頭來,遠遠望著那蒼白瘦削的女子,半晌,終是被那絕世面容上的溫柔笑意所攝,輕聲道:“一言爲定。”
——四年前,她初入江湖,他初歸王府。彼時他尚不知她是風華絕代的女子,也未曾料到終有一日她會離自己愈來愈遠。家國天下,父母兄弟,他要揹負的東西那麼多,無法放棄一切,給她幸福,但今日他知曉,即便逃不出那風華絕代的一笑,他也終究,可在她心中,佔那麼一席之地。
——這便足夠了。
——此一去,與這勢力龐大的落華宮爲敵,爲那深不可測的夙軒作對,九死一生。但他若僥倖得還,便已是盡忠盡孝,再無牽掛。到時,一身白衣一壺酒,再見鳳凰滿城落花飄紅,再見上元一夜絢爛河燈。
“一言爲定?!陛p輕的聲音,含著點點的安心。白衣女子身擁錦衾,在清冷月光下,遙遙對他,粲然一笑。
待歐陽潯衣衫落落,踏著滿園月輝離開,一襲玄衫的男子才冷了聲音,道:“小柒,花熙昭的人頭,百日之內本君要見到?!?
血柒抖了抖眉毛:“樓主,我沒記錯我已經離樓了!”
“是……花熙昭麼?!狈嚼u白穎華便已經躺下了,此時聽得二人說話,便輕聲問道。
夙軒狠狠地瞪了一眼血柒,隨即柔聲道:“宮主,這件事情你莫要操心了。交給我?!?
白穎華眼睛看不見,然而決斷未失,微微蹙了眉,她道:“入夜了是麼?!?
血柒道:“沒錯,已經深夜了。小華華你快些歇息吧。這裡有小爺守著,不用怕?!?
白穎華一頓,隨即微微沉了聲音:“說了不要用那三個字來叫我?!?
血柒嘻嘻一笑,走近牀榻:“唔,那可不行。那是小爺對你的專屬稱呼,小爺想了好久的,怎麼能不叫呢?”他伸手拍了拍白穎華的腦袋,絲毫不在意白穎華和夙軒黑掉的臉,道,“不過雖然小爺已經離樓了,但是花熙昭膽敢傷害小華華,所以這次就破例一次,小爺去收拾了花熙昭。”
白穎華蹙眉,然而還不待她說什麼,血柒便收回了在她腦袋上肆虐的手:“在小爺回來之前,小華華就安心養傷好了。”
夙軒冷冷望著血柒這一系列行徑,後者雖然語氣依舊那麼不正經,琥珀色的眸子裡閃現的卻是不甘示弱的光芒,眉心的那一點血痣伴隨著他微揚的語氣,愈發妖冶起來。
片刻後,血柒一揚下巴,消失在了屋內。
“血柒走了麼。”白穎華輕嘆一聲,問道——她知道,縱然不曾發出聲音,那一襲玄衫還在這屋中。然她的手忽地被抓起,心中一驚,下一刻卻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放開我,夙軒。”微微掙扎了一下,白穎華輕喝。她身子中筋脈初初接上,斷不可輕易運功,是以此刻的她確實沒有推開夙軒的能耐,只得冷了聲音輕喝。
——儘管,這懷抱很溫暖。
“宮主?!辟碥幍偷偷穆曇繇懺诙?,彷彿囈語,一如對待易碎的珍寶一般,生怕聲音稍大,那珍寶便會破碎一般。
白穎華不再掙扎,她知曉現在的她掙不開夙軒的懷抱,更何況——
“爲什麼?”緊緊攬著她的那人問。
白穎華輕輕蹙起纖細的眉,卻不防一根纖長的手指輕輕抵在了她的眉心,隨即緩緩地、輕輕地撫平:“回答我,白穎華,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白穎華甫要擡手揮開他的手,卻不想那人隨即便一手緊扣住了她的手腕,“回答我,爲什麼……”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白穎華無奈地在心底輕嘆一口氣,抓著她不讓她動,又莫名其妙地問她爲什麼,到底指的是什麼事情,他倒是說出來她才能回答啊。
“爲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辟碥幋鬼阱氤叩纳n白容顏,謫仙一般的面容上滿滿的心疼。然而那出口的話語卻不知爲何充滿了怒氣和不解,“到底你的身子怎麼了,告訴我,白穎華,這一次你要如何……又是知道自己不會死,所以才這樣亂來麼!”
“夙……”白穎華怔住了,茫然無焦點的墨玉眸子怔怔地望著前方的一點——這個人,又在發什麼神經。她這具身子麼……
然而那個人卻猛地將額頭抵上了她的,低吼:“白穎華,你什麼時候能珍惜自己一點!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自己,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白穎華完完全全地呆怔住了,這近在咫尺的呼吸,
還有抓著她的手,攬著她的這個懷抱,暖暖地,傳過來一股莫名其妙的溫暖。
“秋沉落、秋沉落,只要是爲了秋沉落……你說,你要我拿你怎麼辦,難道說一定要我去殺了秋沉落你纔會對自己好一點麼?!”
白穎華聞言一怔,隨即怒道:“你敢!”同時便是不由自主地一掌拍出。
夙軒一頓,結結實實地捱了這一掌,然而重傷未愈的白穎華所能使出的內力本就有限,加之他本身武功不俗,雖是受了這一掌,卻只是胸中一陣氣血翻涌,沒有其他大礙。然而白穎華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原本傷勢沉重,體內諸多毒素、內傷皆是靠著她的內力壓制,此刻她妄動真氣,牽動傷勢,當即便一口鮮血吐出,整個人委頓了下去。
夙軒大驚,起身便要去尋南宮神醫,然而他甫一站起就被扯得腳步一頓,回眸一看,卻是臉色蒼白得可怕的白穎華側臥著,瘦骨嶙峋的左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襬。
“你敢動落兒……”脣角還在不斷地溢出血絲,然而那一雙沒有焦距的墨玉眸子此刻卻冷冷地盯著他,殺氣四溢,“你……”
“我不動她,我不會動她,你快躺好!”夙軒轉身將她扶回牀榻,溫言哄道,“我不動她,你別再催動真氣,我這就去喚南宮神醫來?!?
“唔,呃……”然而躺下的白穎華卻還來不及說話便呻吟了一聲,蒼白的面容上漸漸凝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宮主?宮主你怎麼了?”夙軒大驚失色,眼見著面前的白衣女子蜷曲了身子,雙臂緊緊摟著自己瘦削的身子,原本便青筋畢現的手面上更是青筋突起,彷彿在極力忍著什麼極大的痛苦一般。
“呃……”白衣女子蹙著纖細的眉,豆大的汗珠接連滑下蒼白的面頰,然而她卻還是極力忍著巨大的痛苦,“莫要……驚……動……師傅……唔……”
夙軒臉色蒼白一片,不知所措地望著她,片刻後才漸漸鎮定下來,一個利落的手刀劈在不斷顫抖的女子玉頸後,而後輕輕地挪到了牀榻上,將那緊蹙著纖眉的白衣女子摟進懷中。
原本就單薄瘦削,經此一事,更是虛弱。玄衫男子輕輕地將白衣女子完全摟進懷中,低聲喚道:“無憂,去請南宮神醫前來?!?
“是,少主。”黑暗中一個身影倏地匿去。
月光漫溢進來,流轉在玄衫男子身上。
夙軒低眉望著懷中昏過去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泛起了心疼和悔恨——方纔他不該一時意氣說出那樣的話的,明知秋沉落是她的死穴,然而他卻出言威脅她,這和那抓了秋沉落威脅她的錦地羅有什麼區別?
“對不起……”他低聲說著,幾不可聞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彷彿氤氳了月光的空氣裡。
——他承認他是氣昏頭了。
——如果不是爲了秋沉落,她就不會跟花熙昭對上,那他就不用去藏花國,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如果不是爲了秋沉落,她就不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爲了秋沉落……
——沒錯,這麼多的事情,全是秋沉落一手惹出來的。他也確實動過殺掉那小丫頭的念頭,但是……他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說出來的,他是氣昏頭了。早該知道他要是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他居然還是……
月色如水,夜色微涼。
窗邊,牀榻上,那一襲玄衫擁著白衣,心疼如潮水般翻涌開來。
“這是……”切脈良久,南宮墨軒才一臉嚴肅地鬆開了手,搖了搖頭,“唉,穎兒這孩子……”
“前輩,她如何?”夙軒急問。
南宮墨軒伸手捋了捋鬍鬚,道:“百花紅、噬心散、梅鶴喙,還有辛瓏草?!鄙裆g浮起一絲心疼,“這孩子,怎麼會這麼苦……”
卉娘恨聲道:“原本我還念著她是吟蓮教教衆,沒想到她居然對穎兒下如此毒手!”話音未落,她便拂袖消失在了房中,想是去了地牢找錦地羅算賬了。
“宮主她不是……百毒不侵麼?”夙軒疑惑道。
南宮墨軒瞥了他一眼,道:“你說了什麼刺激到穎兒了吧?穎兒並非百毒不侵,不過內力深厚能夠壓制尋常毒藥,之前我切脈之時不曾察覺到這些毒素,除卻它們俱是不發於外的毒藥之外,還可能是穎兒以自身內力壓制了——辛瓏草是廢人武功的藥草,但穎兒並無武功被廢的跡象,只可能是內力爲辛瓏草藥效抑制了,但同時其他三位毒藥也被一併壓制了,如今她催動真氣,內力破了辛瓏草的藥效,但同時真氣也失了平衡,是以再也無法壓制其他的毒性,這才導致毒發?!?
夙軒聞言,頓時默然了。
瞭然地看了他一眼,南宮墨軒嘆了口氣:“算算時間,百花紅藥效七七四十九日,噬心散是六六三十六日,梅鶴喙是七日,想來現在穎兒體內亂竄的毒性是百花紅與噬心散?!闭f到這裡,南宮墨軒頓了一下,道,“我這便去煉製噬心散的解藥,既是你害她毒發,這期間便由你好好照顧她吧。只是,切莫再觸穎兒的逆鱗?!?
“……晚輩明白?!辟碥幍吐晳?。
——傷重如此卻還要強行催動真氣,只可能是眼前這小子說了什麼有關落兒丫頭的話,否則以穎兒的性子,斷不會明知結果如何還要去做的。
南宮墨軒長嘆一口氣,甫要轉身去煉藥,夙軒卻又想起一事,問道:“前輩說煉噬心散的解藥,那其他兩味解藥呢?”
“梅鶴喙是折磨人的毒藥,並不會致人死地,更何況已經過去七日,雖還有些餘毒,卻也正在漸漸散去。至於百花紅——”說到這裡,他又側眸看了一眼昏迷的白穎華,“那錦地羅想是已經餵了穎兒解藥,但是,那解藥卻會讓人痛不欲生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睕]去管夙軒陡然變得蒼白的臉色,他瞪了夙軒一眼,哼哼道,“因爲解藥而痛死的人不在少數,小子,原本以穎兒的內力至少可壓制它到最後七日,也就是說她只用受七日痛苦,現在卻要痛上六個七日!這筆賬,老夫回頭再跟你
算!”
說完,便轉身去煉藥去了。只留下滿心後悔的玄衫男子,漸漸委頓在牀榻邊的身形。
“我……對不起……”
道歉的話語,漸漸飄散在月光裡。
第二日,秋沉落起牀後便拉了雲瑢要去見白穎華,卻不想被攬月與孤月攔在了門外。
“孤月你怎麼回事啊?我沒記錯的話穎兒說你是我的護衛,護衛不是應該保護我的嗎?怎麼你最近老跟我唱反調?”秋沉落瞪著一雙杏眸,掐著腰怒斥,“讓開,我要進去!”
“小姐,請不要讓屬下爲難。”孤月無奈地垂頭道。
“你纔是不要讓我爲難吧!”秋沉落越想越生氣,“好吧我知道這次是因爲我害得穎兒受了這麼重的傷,但是你也不要攔著我去看望穎兒??!我就是去看看她,又不會怎麼樣!快點讓開啦!”
“小姐,請恕屬下難以從命?!睌堅律锨耙徊?,將手中銀劍一橫,一副阻攔到底的架勢。
“小落?!毖垡娗锍谅湔娴囊獎邮?,雲瑢忙伸手拉住她,“你怎麼還是這麼衝動,也不學乖一點。”嘆了一口氣,雲瑢這纔看向一臉堅決的孤月與攬月,道,“我想知道,穎兒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穎兒她又……又出事了嗎?”秋沉落一聽,隨即想到眼前兩人阻攔自己進去說不定是穎兒的命令,頓時急了。
孤月和攬月對望一眼,搖了搖頭:“小姐,雲小姐,請恕屬下無可奉告?!?
“你們!”秋沉落今次真的怒了,再不管雲瑢規勸,袖中白綾閃電般擊出,孤月與攬月雖是得了命令不得旁人進入,卻不敢真的和秋沉落動手,只好閃身避開。秋沉落瞅準空隙便要向內衝,卻不想孤月與攬月一人分扯一道白綾,似乎是打算將她制住,秋沉落心中更怒,當即回身一瞪,抽出腰間軟劍直接砍斷了兩道白綾,而後便嬌叱一聲,猛地提氣,闖入了白穎華養傷的院落。
孤月與攬月對視一眼,無奈地棄了手中白綾,卻不想就在二人鬆懈之時,雲瑢也提起裙角奔進了院子。二人再次對望一眼,苦笑一聲,也進了院子,自然是去領罰的。畢竟夙軒大人吩咐,尤其秋雲二人不可放入院內?,F在……
秋沉落與雲瑢奔到房門前,推開房門,卻不見房中半個人影,頓時兩人都愣了一下,再踏入房中四處打量,也不曾見到那本該在此處養傷的白衣女子。見此狀況,雲瑢微微地蹙起眉頭,倒是秋沉落反應極快地又反身衝入院中,對著孤月與攬月斥道:“穎兒呢?!”
“誒?”孤月與攬月卻是沒想到秋沉落闖入院中也沒見到白穎華,當下就呆了。
“我問你們穎兒呢?!”秋沉落不耐煩地道。
“呃,小姐,屬下只是收到夙軒大人命令,不得讓小姐和雲小姐進入此院,其他……皆不知曉。”孤月反應過來,答道。
“你……”秋沉落萬沒想到這二人居然都用一種“我真不知道”的清澈眼神望著她,加上心中擔憂白穎華,她頓時焦急起來。
“小落。”雲瑢走過來,眸中神色幾經變換,終是和緩起來,“許是穎兒她想要呼吸新鮮空氣,夙軒帶她出去了。我們這便去園中找一找吧?!?
秋沉落一頓,半信半疑道:“呃,但是穎兒她不還是……”
“好啦,孤月與攬月都不知道,你杵在這也找不到穎兒啊?!彪叕尷鹚氖?,道,“而且你對他們這麼兇,可要小心你的形象哦。萬一你從‘美麗善良可愛溫柔的落仙子’變成了‘囂張跋扈蠻不講理的落仙子’,那不知要傷了多少人的心呢!”
秋沉落撇撇嘴:“雲小瑢童鞋,你再用‘落仙子’三個字來取笑我,我就把你賣給你那個王爺夫君!”
雲瑢身子一僵,隨即陰笑道:“嗯哼,一段時間不見,你居然敢威脅我了?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你賣給歐陽雲峰???”
“喂,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麼?”秋沉落嘟起嘴巴,不知是想到什麼,頓時不樂意起來。雲瑢湊到她面前,眼睛四處瞄了瞄,隨即嘿嘿笑道:“啊呀呀,落仙子臉紅了哪。怎麼,難道說——是因爲歐陽嗎?”
“什麼啊,跟他纔沒有關係!話說你這個已、婚、婦、女、有資格說我嗎?”秋沉落張牙舞爪。
雲瑢聽了一頓,隨即黑了臉:“好啊秋沉落童鞋,你居然敢戳我傷疤!看我不撓死你!”雲瑢說著便伸出手去,秋沉落忙側身跳開:“嘿嘿,你抓不到我~!”
看著滿院子亂竄的兩個女子,攬月和孤月同時黑線。
——果真公子的眼光異於常人嗎?這樣的兩個女子,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三個吧……
與此同時,雪彌城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中。
“唔,呃……”被攬在玄衫男子懷中的白衣女子面色蒼白,額角密密地布著細細的汗珠,脣角逸出痛苦的呻吟,抓著玄衫男子手臂的兩隻手上都爆出了青筋。
玄衫男子垂眸望著懷中人兒的痛苦,一張傾世絕色的玉容上滿是無能爲力的心疼與憐惜。
“啊……”
一日比一日更甚的痛苦,彷彿萬箭穿心,每一寸血肉肌膚,都漫過碾壓、刀削、針刺般的疼痛。饒是白衣女子意志力甚於常人,若真的這般痛上月餘,只怕不死也會丟掉大半條性命。
於是,他按她所言,帶她離開。
夙軒望著懷中再度痛昏過去的女子,緊了緊手臂。
——他也曾試著打昏她,想來昏睡之中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卻不想不過半個時辰時間,她便會被生生痛醒,而醒來之後,那疼痛更甚。原本她還只是稍有呻吟,而今卻是根本無法忍耐著不出聲音了。
——不知她用了什麼方法,道是每日只會痛上三次,一次一個時辰,中間隔上三個時辰。想來是她依靠真氣周行之法可暫行壓制吧……
夙軒伸手,輕輕撫了撫懷中如同水晶般脆弱透明的女子,夜空一般的眸子裡,漸漸地浮起一層堅定的神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