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芳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她身穿一件長袖無領的長衫,柔滑的面料閃爍著銀光。一條絢麗的愛馬仕絲巾斜斜搭在胸前。
她頭發松松挽起,幾縷發絲隨意滑落在臉頰旁,看上去雍容華貴。
好像早就知道林靜的到來,她神色大方自如地對她點了個頭。微笑著說:“歡迎歡迎,沒有想到你能來參加我和家明的訂婚典禮啊!”
陳家明的手臂一直被雅芳挽著,好像在彰顯她對這個男人的占有權。
他緊緊盯著林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看到陳家明,本來已經準備好的林靜心里又開始動搖了!她看著他,根本就沒有在意王雅芳說了什么。
諸衛平輕輕搗了一下林靜。
她這才醒過神來,對著雅芳笑了一笑:“既然是你和家明訂婚,我怎么能不來呢?”
你既然會裝,那我也會做。總之,我絕不會在你面前掉了份!
王雅芳意味深長地看著林靜,又看了眼諸衛平,別有含義地說:“上次見面我們還在醫院里,是因為家明住院,沒有想到,這次見面,你居然會和衛平一起。”
這話的意思好像在說林靜善變,前一陣子還在纏著陳家明,這一會兒,又傍上了諸衛平。
可是林靜也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女生,又怎么會因為她這幾句話而變色?
她笑著回答:“是啊,世事真是難以預料。前一陣子還在我身邊充當護花使者的陳先生,今天卻成了你的未婚夫了!”
就算輸,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輸,姿態也絕不低于敵人!
陳家明聽了這話,眸色難辨,在一旁愈發沉默。
這時,別墅里又走出其他幾個年輕人,還有小孩子。這些人都是諸衛平的表姐表妹。看上去,他們家還真是一個大家族。
諸衛平替林靜一一介紹了,這才得以避免了和王雅芳繼續交鋒。
林靜細細查看,別墅內的人并不是很多,都是一些年輕人,長輩們一個都沒見到。
她小聲問諸衛平:“不是訂婚宴嗎?為什么沒有看到家長呢?陳家明的母親和王雅芳的父母怎么都沒來?”
“他們一會兒直接出席,訂婚宴也就是我們年輕人喜歡的玩意,搞搞洋派,學著西方人。他們都是老傳統,老觀念。像我們喝點雞尾酒,吃點蛋糕點心。對于他們來說都不習慣,總覺得非要吃熱菜,吃熟食才算得上宴會。”
在林靜看來,兩個人訂婚是大事,無論如何家長也應該全程參與吧,哪有像這樣子,由一幫年輕人來熱鬧呢?
不過,也許王雅芳喜歡這樣了!
林靜又注意到一點,在場的人都是雅芳的和諸衛平的親戚朋友,陳家的人完全沒有一個。不過隨即她又釋懷,諸衛平也說了,這是雅芳的家宴,自己何必想得那么隆重!
不過這些人對她的注意好像多過對王雅芳的注意,她的身邊永遠都不用擔心沒人。
諸衛平的這些表哥表姐,尤其是女人,似乎對林靜特別關注,話里行間都有著打聽的痕跡。
比如她們會問林靜和諸衛平是怎么認識的,然后有意無意說起諸衛平一向都是女孩子追他,沒有他追女孩子。再就是說女人,找一個自己愛的人還不如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那樣會更幸福。
林靜現在的心情根本聽不進這些話,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王雅芳和諸衛平完成儀式,好讓自己可以更死心。
好在諸衛平一直在她身旁,很多問話都由他抵擋了過去,只不過這樣,更是惹來了她們的笑話,都說你也會有今天!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林靜一直看著陳家明,可惜的是,陳家明的眼光一直在王雅芳身上。根本就不在他處多做流連。
林靜不禁悵然,這人哪就是這樣,喜歡你的時候是當你如珠如寶,不在乎的時候就當你是完全不存在。
可是叫她怎么能接受,前一刻還護她的安危,后一刻又攜手他人?
當真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
林靜只覺得氣悶,終究難以強顏歡笑,諸衛平注意到她的不悅,低聲詢問。
她報以微笑:“沒事,就是覺得太吵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那我帶你轉轉。”
諸衛平說動就動,起身拉起林靜,信步往屋后走過去。
林靜這才注意到,原來望遠鏡里看到的滿樹桃花,竟然都是用的塑料假花。
諸衛平牽著她的手,繞過房子,來到后面。
是一塊不大的菜地,菜地上搭著花木架子,上面居然爬著一些蔬菜,因為外面有塑料薄膜搭著,里面溫暖入春。
手指大小的黃瓜,還帶著露水的黃花,看上去新鮮極了。紅潤的小番茄,只有金錢橘那么大,小巧可愛!
“這是我外公的地方。他喜歡住在這里,遠離城市的喧囂。要不是我們反對,他還要到更遠的山里去住了。”
林靜新奇地看著這些小果實,輕輕用手觸摸。
諸衛平說:“別碰掉了,現在還沒熟,不能吃。”
林靜笑道:“我當然知道,這些都還是剛長出來的,你以為我就只會吃啊。”
看到這些東西,林靜的心情居然豁然開朗!
“從前讀書,魏晉里有個五柳先生陶淵明,他的祖父和父親都做過太守,一連三代都是做官。可是這個人卻不愿為五斗米折腰,甘愿采菊東籬下,我看你外公倒是很有此人風范!”
諸衛平笑著搖頭:“你把我外公想得太好了,他不過是農民本性,舍不得一畝三分地而已,哪里有陶淵明那種隱士精神?恐怕他根本就不懂陶淵明是誰?”
“你這個臭小子,說得我大字不識一樣?陶淵明我當然知道,陶淵明就是做《桃花源記》的,你初中課本上還有這一課了,你在外人面前說我壞話對你有什么好處?”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在了大棚外,林靜看去,只見一個頭發全白的老爺爺拿著一個菜籃站在入口,雖然年紀看上去有七十多了可是腰板卻挺得筆直。
這是個一看就知道打過仗的老人家。他的神情和衣著都給人一種軍人的感覺。
諸衛平笑著喊了一聲外公,辯解說:“您是不懂陶淵明,那是我覺得他不對您胃口,對您胃口的是岳飛,是關公啊!”
林靜從小到大都是父母和老師眼中的好孩子,從小父母就教育她對待尊長要有禮貌。
此時見諸衛平外公出現,她也跟著叫了一聲外公。
外公笑著罵了諸衛平一聲臭小子,走進來,和藹地對林靜說:“覺得我種的菜怎么樣?這些可都是沒有給藥水膨脹劑的,我用可都是天然化肥。就連種子也都是選的最原始的種子,不要那些轉基因的。”
沒有想到外公也知道轉基因,林靜和諸衛平都笑了!
林靜說:“挺好的,雖然果實結的小了點,可是讓人放心啊!現在外面菜場里的菜3看上去很好看,蔬菜沒有蟲眼,瓜果結的又大,可是想到用了藥水,就讓人完全不能放心。您這里可是純天然綠色無污染的。吃著也放心啊!”
外公聽得高興,大手一揮,對林靜說:“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一筐回家去吃,我每天摘下來好多。送給他們,都放壞了!這些孩子們天天在外面吃,完全沒有時間在自己家里吃。”
老人的直率讓林靜不禁笑了起來,連聲說道:“這怎么好意思呢?”
外公擺手說:“沒事沒事,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幫著我消滅一點。”
和老人交談讓林靜覺得一身輕松,點頭說:“可惜我家里只有三個人,要不然我還可以多幫您消滅一點。其實您完全可以把菜拿去菜市場里賣,大家一定都會很喜歡的。”
“唉,我試過,賣的菜錢還不夠貼補司機的油錢,住在這里雖然好,就是離人太遠,不是真正的鄉下。”
看來老人想過的還是那種真正的田園生活。
有人在高聲喊著外公,還有人喊著諸衛平到前面去。家里人都到齊了!
諸衛平低聲問林靜:“好些了嗎?好些了我們就到前面去吧,訂婚快開始了!”
林靜點頭,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和諸衛平一起繞回前面。
蛋糕早已經被切開,音樂也放了起來,鋪著白色桌布的桌子已經擺滿了裝著雞尾酒的酒杯。
林靜和諸衛平的肚子是早就餓了的。剛來只是吃了幾塊糕點而已。
諸衛平將自己的盤子堆得滿滿的遞給林靜,自己又同樣裝了一大盤,兩個人找了一個角落吃了起來。
王雅芳換了一套西式的晚禮服,今天的天氣暖和,她的這套禮服完全是蕾絲為主。
她和陳家明跳了一曲之后也下來,不知怎么的,竟然看到了林靜和諸衛平,手里端著酒杯也走過來了。
“林靜,今天你來是客人,一定要吃好玩好啊!”說完這話,她就舉起酒杯和林靜干杯。
林靜鎮定地迎上去。
就在清脆的一聲響后,王雅芳手里的酒杯突然一歪,整杯紅酒都潑在了林靜的胸前。
“哎呀,真對不起,我可不是故意的,林靜,你該不會怪我吧?”
林靜心里不由冷笑,如果說不是故意,鬼才相信。她明明就是照著她的衣服倒下來的。
諸衛平連忙從旁邊抽出餐巾紙,在林靜的胸前搽拭。
這個行為讓她滿臉通紅,這時,一只大手忽然推開了諸衛平。
林靜抬頭一看,卻是陳家明。
他看了眼林靜,另一只手在桌子上猛地抽了好幾張餐巾紙遞給了林靜,很不客氣地說:“自己去搽吧,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能什么都要男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