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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岳維峻來電報召見劉宗漢。隨后開封情報站的一封緊急電報便告知劉宗漢岳維峻可能想扣留劉宗漢作為人質以保證人民軍不會與岳維峻為敵。陳同宇堅決要求劉宗漢待在豫西。但劉宗漢認為現在岳維峻還不敢對自己動手,自己到岳維峻那里既可以讓岳維峻專心進攻奉軍,又為拒絕吳佩孚聯合進攻國民軍的提議制造了理由。天津那邊一打起仗來豫西這邊就只能依賴通往湖北的鐵路運入物資了,必須想辦法維持鐵路暢通,所以劉宗漢在開封待兩天就可以保證鐵路多運些物資進來。另外劉宗漢還想趁此機會和于右任等人見見面看能不能在推薦幾個人報考黃埔軍校,還可以把于右任等人爭取到人民軍這邊來。此前開封的革命黨已經做過這些人的工作,現在該劉宗漢親自出馬了。
8日劉宗漢只帶了四名警衛抵達開封卻得知岳維峻6日已經離開開封,岳維峻的參謀長林立以讓劉宗漢等岳維峻回來為借口不讓他離開開封。這是把劉宗漢給軟禁了,不過手段還比較溫和,沒有限制劉宗漢在開封的人身自由,只派了一隊士兵時刻以保護的名義監視劉宗漢。
劉宗漢也不著急,當天晚上就溜達到了于右任家里一直聊到半夜才回旅館。第二天于右任就把在開封的柏文蔚、李烈鈞等人召集到一起和劉宗漢座談。于右任開門見山“昨晚上我和宗漢聊了半夜,他的一些想法很讓我吃驚啊。今天叫你們來也聽聽。”
于是劉宗漢詳細講述了自己的中國內外形勢的分析和對策,一講就講了三個小時。眾人都聽得上癮,午飯之后又繼續聊到晚飯時分。此時已經不是劉宗漢一個人在說,而是激烈的討論了。最后李烈鈞說“一直聽人說人民軍如何如何,老百姓到了人民軍地面上都有飯吃。今日見到你,聽了你說的這些我總算是相信了。什么時候我們也去洛陽開開眼,看看你是如何治理地方的。”
劉宗漢立刻作出一臉苦相“不敢不敢,前輩們不要只聽我說得熱鬧,有道是知易行難。目前我最大的難題就是知道努力的方向,但真正做起來往往千頭萬緒難以下手。就拿治理地方來說現在我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缺乏有經驗的干部,舊官員大多因循茍且不可用,我只好依靠一幫學生和群眾推舉的代表施政,可學生雖有熱情、有沖勁無奈閱歷太淺缺乏實際經驗,群眾代表則常對政策不能正確理解。靠這樣的團隊往往把好的想法變成壞的結果。我真希望能有諸位前輩這樣的人來給我出出主意。”
這下于右任大笑起來“我說呢,你這個大忙人怎么跑到我這里盤橫這么久,原來是打我們幾個人的主意啊。”
見劉宗漢熱切的目光,于右任接著說“也罷。當初到河南來是看笠僧(胡景翼)確實要求進步,有一番抱負。可惜啊,笠僧英年早逝。現在的岳維峻比起笠僧可差得遠吶。我們幾個也成了閑人,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幾個倒是可以幫你籌劃籌劃。”然后問其他幾個人“是不是啊?”李烈鈞帶頭說“就是這個意思。”
劉宗漢大喜過望,忙問他們可以什么時候啟程。眾人都笑起來,直說劉宗漢心急。李烈鈞忽然問道“宗漢啊,你這次是為什么到開封啊?”
劉宗漢便把岳維峻把自己召來又不見的經過一說李烈鈞大驚“宗漢啊,他這是軟禁你啊,你要趕快想法脫身。”
劉宗漢反倒笑起來“不要緊。無非就是局勢突變,岳大帥擔心我有對他不利的可能。我跑了他不更要擔心嘛。反正我也沒這種心思,岳大帥要對我不利恐怕也要考慮一下于他名聲不利。就讓他安安心有何不可?”
李烈鈞一挑大拇指“好。光明磊落。和你一比岳維峻就太猥瑣了。”
從于右任家里出來劉宗漢心情大好。他們幾個人答應除柏文蔚外近幾天就動身到洛陽考察,反正岳維峻也不待見他們。柏文蔚擔任北方聯合軍校校長不能說走就走,不過正好劉宗漢還要去軍校轉轉看是否能劃拉幾個人正好讓他引見一下。
劉宗漢第二天一早就讓一個警衛員去電報局發電報讓馮蘭馨準備迎接于右任等人,自己則跟著柏文蔚去參觀聯合軍校和學兵營。聯合軍校是由蘇聯援助設立,大量赤黨和蘇聯顧問擔任教官。學員有18個班,共計兩千四百人。就在操場上指揮學員操練的教官中劉宗漢碰到一個他在照片上見過的人腦子一走神下意識的就敬了個禮。人家到現在最大的官階是團副,見校長陪著視察的一個少將給自己敬禮連忙還禮報告“學員隊第五隊隊長徐象乾正在操練,請指示。”劉宗漢也覺出失態忙沒話找話遮掩過去“你是山西人吧,聽口音能聽出來。你的學員操練的不錯。以后我要向你取取經啊。”
在柏文蔚的引薦下劉宗漢又見到了王若菲,龍潭三杰之一,偶像級的人物啊,結果又聊了半天。下午劉宗漢在軍校發表了題為“我們不但要打擊帝國主義的走狗,而且要打擊走狗的主人”的演講。
11日岳維峻興沖沖的由徐州回到開封匆匆和劉宗漢會見了十分鐘。岳維峻讓劉宗漢在開封住一段時間。劉宗漢便表示聽從安排,不過自己閑不住,愿意到處逛逛。岳維峻說在開封你愿去那里去
那里,只要我能找得到你就行了。
有了岳維峻這話劉宗漢真是從天一亮就出門,天黑還沒回旅館。比在根據地還忙呢。幾天里他又見到了在國民二軍主管宣傳的肖楚女、當時還是個普通學兵但中國現代史經常提到的師哲等人。經常他會推開一個部隊的門就進去和軍官、士兵們侃一陣大山,開封的國民軍官兵很快就都知道了劉宗漢是個很有思想很豪爽很夠朋友的人。
岳維峻這些天根本沒時間注意劉宗漢,他正忙著調兵遣將呢。他派遣鄧寶珊、史可軒等兩師四旅進攻直隸,派李紀才帥陳文釗、田維勤等部隊進攻山東。11月15日發動進攻。
得知岳維峻的部署之后劉宗漢很驚訝岳維峻的膽量。在他看來岳維峻要想拿下山東都要費一番力氣,岳維峻竟然還要分兵攻取直隸。在他和岳維峻的高參續桐溪聊天時續桐溪告訴他續曾極力向岳維峻建議專攻山東,拿下山東后若有余力再攻山西,若能拿下山西則國民一二三軍連成一片牢不可破,無奈岳維峻不用此計,必敗無疑。
續桐溪也是山西同盟會的老人了,威望很高。據說當年他在太原充巡警道,設平民工廠,一時市無乞丐,只是后來續桐溪被閻錫山排擠不得不離開山西。劉宗漢趁機邀他到洛陽去,續桐溪已經感到岳維峻的失敗難以避免,便欣然答應。反正岳維峻對續桐溪這些人也不重視,于是14日續桐溪便和于右任等人一起到洛陽考察去了。
自從國強離開天津以后張春雨和董志勇調動所有力量在J津河北直至山東地區一方面殺毒品販子,一方面殺日本特務。這樣表現在人們面前的就成了這樣一個假象,似乎是日本人在全力摧毀國強原來控制的販毒渠道,而毒販子們則對日本人發起反擊。所以在日本人因為大量以商人和僑民身份作掩護的特務被干掉威脅要出兵護僑的時候英美法三國則向日本發出照會指出目前華北的混亂已經威脅到外國在華商業利益,三國反對日本人采取強硬手段加劇這種混亂。這實際上是對日本人提出了警告,而且歐美的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道日本人在中國販毒的行為,讓日本人在感受到巨大的壓力。這樣日本只敢向天津增兵一個大隊以平息國內的壓力。經過三個多月的時間J津河北的日本特務基本不敢出門了更別說搞間諜活動,往日在大街上招搖過市的日本浪人只敢在租界里晃蕩,梁泰他們一時已經沒有太多的目標。董志勇想奉軍里有不少日本顧問,是不是能趁郭松齡起兵反奉的時候把他們干掉呢?不然將來這些熟悉中國情況的日本人大多會成為侵華的急先鋒。于是董志勇讓張春雨派梁泰他們在河北灤州埋伏下來靜等事變發生然后渾水摸魚干掉郭松齡部隊中的日本軍官。與此同時為了進一步讓英美法對日本產生懷疑,一個更大的栽贓行動又開始了。
11月8日天津海光寺非常熱鬧,一個新的政黨“中國門羅黨”正式掛牌成立。該黨的黨魁是以前誰也沒有聽說過的日本留學生賈向,黨員也只有寥寥數人,倒是看熱鬧的和拉來撐場面的人很多。不過看看來賓就知道這個黨還是很有來頭的,日本天津駐屯軍高田豐樹司令官和日本大使及駐天津公使親自來為賈向站臺。為什么日本人如此看重這個“中國門羅黨”呢?因為在三個多月前賈向敲開了德富蘇峰家的門。
當賈向被帶到德富的書房,很標準的鞠了個躬用流利的日語說道“德富先生,你好。我是一個中國人,叫賈向。我非常推崇先生的亞洲門羅主義。我這次來是想向先生學習以便在中國傳播亞洲門羅主義的。”
德富蘇峰有些驚訝,因為一直以來他接觸到的中國人對他的亞洲門羅主意都是呲之以鼻,還從來沒有一個中國人表示要向他請教這方面的問題。
德富蘇峰本名德富豬一郎(是豬還是狼?),是日本近代第二大思想家,鼓吹侵略性的皇室中心主義和軍國主義。1916年在《國民新聞》上他正式提出“亞洲門羅主義”,在報紙上他提出“我相信日本帝國的使命就是實行完全徹底的亞洲門羅主義。所謂亞洲門羅主義就是亞洲的事由亞洲人處理的主義。如果日本國民以外的亞洲人無擔當此任務的資格,亞洲門羅主義就是由日本人處理亞洲事務的主義。”不過為了不過分刺激歐美列強他又解釋道“不要誤會,我們不是要把白人全部驅逐出亞洲,而是不使白人再侵害亞洲。”
當時德富蘇峰看到列強忙于歐戰無暇東顧便趁機拋出“亞洲門羅主義”企圖趁機把歐美列強趕出亞洲讓日本獨霸,這當然得到日本政府的大力支持。但是后來的形勢發展又使日本政府不得不暫時擱置“亞洲門羅主義”以防刺激歐美列強,一直到1937年之后才又爆炒這個理論并發展成“大東亞共榮圈”。
話說德富蘇峰大喜過望,傾心向賈向推銷“亞洲門羅主義”。在得知賈向準備回國組建“中國門羅黨”之后立刻滿世界拉贊助,在短短十天內給賈向拿到了八千日元的經費,并且許諾“中國門羅黨”建立后將給賈向籌集更多經費。所以“亞洲門羅黨”基本是花日本人的錢建立起來的。
通過自己在日本政府、黑龍會、日本財團中的人脈
德富蘇峰讓日本外務省也答應支持賈向,有了日本人的支持要從段祺瑞政府那里獲得建黨的批準實在是小菜一碟。賈向的工作效率也讓日本人非常滿意。在“中國門羅黨”成立的第二天賈向用日本人提供的活動經費在各大報紙上開始宣傳本黨宗旨。日本人也是幾十年以后才通過一次偶然的機會得知這個賈向其實是國強的革命準備訓練班第一期畢業學員,他的任務就是給日本人挖坑的,而日本人真的掉進了坑里并因此被逐出山東。
11月13日英國駐北京大使館參贊西斯還沒喝完早上的咖啡,王文就夾著一摞報紙找到了他。西斯除了參贊的身份還有一個身份是軍情六處駐北京的情報站長,而王文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中國情報員。看到王文急匆匆的樣子他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王文展開報紙指著一篇文章讓他看,西斯掃了一眼標題原來又是那個成立才幾天時間的“中國門羅黨”的宣傳。王文要他看的地方已經用藍色鉛筆畫了出來,他只看了幾眼就吃驚不小。文章寫道“白人列強用堅船利炮掠奪亞洲所有國家,亞洲今日之貧困概因白人之剝奪。所以非趕走白人列強不能實現亞洲的復興。”“亞洲唯有日本能與白人列強一爭短長,領導亞洲復興者非日本不可。以亞洲地幅之廣闊、物產之豐富、人民之眾多,倘能實現整個亞洲人,包括中國、日本、安南、印度、東印度、波斯、菲律賓、馬來亞和朝鮮的團結,反對白人之剝奪,在日本之領導下實現共存共榮。建立一個大亞洲共榮圈是必須的。”
看到這里西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上帝啊?他們想干什么?他們是布爾什維克嗎?怎么敢挑戰這么多世界強國的利益?”
王文不動聲色的說“我早已經提醒過你,西斯先生。不能把這個所謂了中國門羅黨看得太簡單,它可能就是日本人派到中國造勢的。”
西斯平靜了一下說“請原諒我,王文,我沒有想到日本竟敢明目張膽的拋出把白人趕出整個亞洲的理論。雖然日本人一直有這個想法,但歐戰結束后他們一直壓抑著這種沖動。為什么現在他們按耐不住了呢?”
王文玩弄著手里的咖啡杯,說“因為形勢發生了變化,想聽聽我的分析嗎?先生。”
西斯連忙表示同意,王文便按照與江天闊商定的詞兒給西斯分析。他說自從廣東革命政府實施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以來中國人民的反帝熱情不斷高漲,讓日本感到單純憑借其代理人奉系張作霖和皖系段祺瑞已經很難控制局勢。這次主要是獲得英美支持的孫傳芳在短短半個月內便把主要獲得日本支持的張作霖打得大敗,控制了長江流域大片地區。現在又有跡象表明孫傳芳可能和沒有什么列強支持背景馮玉祥聯合進攻奉系,更讓日本人認識到奉系可能在全中國反對帝國主義的運動中被埋葬;同時張作霖隨著實力的增強也越來越多的在一些事情上不顧日本人的意見,很有可能在出現重大事變的時候與日本人發生決裂。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日本人謀圖中國的戰略將遭到巨大的損失。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日本很可能在奉系出現危機的時候親自出馬,中國門羅黨的出現就是日本人為了動手造勢的。更進一步,作為唯一地處亞洲的列強,日本很可能利用中國人反帝的情緒和同是黃種人的優勢排擠歐美在華利益,以達到獨霸中國的目的。現在日本人拋出一個“中國門羅黨”正是為了把自己裝扮成亞洲的領導者造勢,為以后的行動作鋪墊。
最后王文還特意強調“經過從內部人士處打聽來的消息,這個黨的所有資金全部是日本人提供的,其中部分還是直接通過日本外務省和特務機關同文書院提供。賈向很得意的向別人說,日本人剛剛通過天津駐屯軍的小泉司令官向他提供了三千日元。”
西斯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半天,終于停在王文面前。“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立刻把這些寫下來。”
等王文走后西斯叫來自己的秘書“從今天起把王文的薪水再提高一半。”這時大使把電話打過來讓他去參加會議討論“中國門羅黨”發表的宣言。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后果說得嚴重一些。
豈止是英國人,美國人、法國人、荷蘭人和比利時人都通過非正式外交渠道詢問日本政府對“大亞洲共榮圈”的態度。不使用正式外交渠道是因為無論如何這個理論表面上是一幫中國人提出來的。雖然如此,日本人還是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日本外相連忙命令手下向各國政府解釋,同時知會各方面幫助滅火。
就連裕仁都知道有中國人提出了一個“大亞洲共榮圈”理論。對這個理論他雖然很欣賞,但是他不是傻瓜,當然明白這對歐美列強的刺激有多大,他完全同意外務省盡量消除影響的處理方法。所以一開始對賈向的“大亞洲共榮圈”理論大加贊賞的小泉司令官在11月18日把賈向叫了去讓他不要再發表如此刺激的言論,要保持低調。賈向馬上答應了,并且表示以后再發表什么文章一定先交日本駐天津領事過目。賈向的態度讓小泉非常滿意,大大夸獎了賈向一番。不過小泉沒有想到,日本任何人都沒有想到他們已經掉進了坑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