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聲谷一連跟蹤陳友諒數(shù)日,俱不曾發(fā)覺他有離開的跡象,卻是見到富老兒的宅子裡接待了十數(shù)位來自三山五嶽的綠林好漢。聽他們閒談時所言,這些人俱是收到陳友諒的邀請,特地趕赴秦嶺,前來拜會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到第四日,陳友諒在百花樓設(shè)下酒宴給這些綠林中人接風洗塵,又約定明日亥時在城外荒郊的歸元神廟共同拜會這位大人物。然而陳友諒日日前去醫(yī)館探望宋青書,卻從未向他提及此事。
宋青書收到莫聲谷告之的消息,當即挑眉一笑,只道:“七叔,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莫聲谷深知事關(guān)重大,也不再阻止宋青書,點頭應(yīng)允了下來。
當天晚上,叔侄二人打暈上官老三派來監(jiān)視宋青書的兩人,一同離開醫(yī)館。他們運起輕功一路疾馳,不多時便來到城外荒郊,隱隱看到一處極爲破舊的房屋在望,外牆塗黃顯是一處廟宇所在。二人行到近處,便見著廟宇內(nèi)燃起燭火,並有交談聲不時傳出。莫聲谷與宋青書互視一眼,悄無聲息地翻入廟宇,進入大雄寶殿外,隔著窗戶向內(nèi)窺視。
此時殿內(nèi)正是燈火通明,陳友諒、富老兒兄弟八人與這幾日先後來此的十數(shù)名綠林中人盡數(shù)在列。而站在大殿中央的,卻是一名戴著鬼面面具,不肯顯露本來面目的神秘人。只聽得此人慢慢言道:“善哉善哉!我佛如來,普渡衆(zhòng)生。列位肯拜入我門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自是再好不過!”
莫聲谷聽此人說話時氣息綿長,顯是內(nèi)家高手;但嗓音低沉沙啞,又是刻意變聲。不禁暗道:不知此人究竟是誰,身負絕頂武功,行事還這般小心謹慎。聽他口稱“我佛”,莫非還是出家人?他一邊想,一邊又習慣性地轉(zhuǎn)頭望了身旁師侄一眼。卻驚覺月色之下,宋青書的面色慘白,滿額冷汗,似是受了這神秘人的蠱惑神志不清,又好似受了極大的驚嚇。他眉頭一皺,急忙伸手握住宋青書的手掌,他的掌心中竟也是冷汗涔涔。
宋青書正是恍恍惚惚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時何地,右手卻忽然被莫聲谷握住,他心下一驚,當即清醒過來。恰巧一陣寒風吹過,宋青書竟覺自己的後背也已汗溼。此時中衣貼在背上,又溼又冷,凍得他連頭皮都要炸開了一般。正是此人,絕不會錯!他用力閉了閉雙眼,暗自心道。上一世時爲他逼出劇毒,卻又在他體內(nèi)打入一寒一熱兩道真氣,令他受盡折磨,最終向陳友諒屈服。正是此人!這張鬼面面具,這說話的嗓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絕不會錯!
此時殿內(nèi)的十數(shù)名綠林中人正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陳友諒邀他們過來,原說有大買賣惠顧,怎知一來竟是給自己找了個和尚師父?很快,人羣中便跳出一名身材高壯手持鐵棍的的大漢,朗聲道:“陳長老,大夥原是聽說有買賣惠顧這才隨你來拜會英雄,怎麼卻成了拜師?老子殺人吃酒習慣了,做不得和尚受不得拘束。這買賣,不奉陪了!”說著,他將手中鐵棍往肩上一扛,轉(zhuǎn)身向大門走去。
陳友諒聞言面色一變,當即給富老兒使了個眼色。富老兒心領(lǐng)神會,當即與兄弟閃身上前攔住此人,含笑道:“胡老五,咱們一場兄弟,我富老大莫非還會害你不成?”
這胡老五也是附近有名號的山賊,生性兇殘魯莽,聽聞富老兒這般所言,只回道:“富大哥,你不是不知,當年我那師父正因太聒噪,纔給我一棍敲碎了天靈蓋。如今還要再給自己找個師父,嘿嘿……”他搖搖頭,推開富老兒便要走。
富老兒還想相勸,那戴著面具的神秘人已然開口道:“算了,人各有志,由著他吧!”
富老兒聽聞這神秘人出聲,即刻變色,胡老五卻恍若未覺,只轉(zhuǎn)身對那神秘人笑道:“還是這位大師懂事,告辭了!”
怎知他話音未落,那神秘人身形一晃,瞬間欺近他身前,一掌拍向他天靈蓋。只聽“喀啦”一聲脆響,那胡老五雙眼突出口鼻出血,已被打地腦漿迸裂一掌斃命。那神秘人慢條斯理地自懷中抽出一條錦帕,仔仔細細地將掌上沾到的血跡拭去,又問道:“還有誰要走?”
滿場死寂。
衆(zhòng)人見這神秘人武功如此高絕,哪裡還敢說走?他們彼此互望一眼,又畏畏縮縮地收回目光,片刻後,終是齊身拜倒,口中叫道:“拜見師父!”此時大雄寶殿內(nèi)的釋迦摩尼相猶在,低眉垂目悲憫世人,然而殿中衆(zhòng)人卻已向一戴著鬼面面具的神秘人低身下跪,這情形當真是詭異莫名,令莫聲谷與宋青書的心頭都無由地掠過一絲寒意。
眼見事成,陳友諒侍立在那神秘人身旁,滿面得色。那神秘人卻是十分矜持,衆(zhòng)人在地上跪了許久,他卻仍自顧自地擦著手指,彷彿雙手乾淨與否遠比眼前衆(zhòng)人要緊地多。一衆(zhòng)綠林見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仍舊恭恭敬敬地跪著。等了許久,衆(zhòng)人只見那條沾著不少血跡的錦帕緩緩飄落,那神秘人終於開口道:“免禮,起身罷。”
衆(zhòng)人三三兩兩地站起身來,仍舊忐忑不安地望著那神秘人,不知他還有多少惡毒的手段未曾使出。只聽得那神秘人不緊不慢地言道:“爾等既入我門下,我便傳授爾等一些武功,也不枉了這一場師徒名分。”
聽聞這神秘人要傳授武功,衆(zhòng)人頓時面露喜色,衆(zhòng)人眼見他武功高絕,若是學上一招半式,也受用不盡了,當即齊聲道:“多謝師父!”這一聲“師父”卻是比方纔誠心了許多。
衆(zhòng)人讓開位置,那神秘人當即上前打了一套掌法。衆(zhòng)人眼見這套掌法精妙確爲高深武學,面上喜意更濃,各個爭前學習,早將胡老五死不瞑目的慘狀拋諸腦後。卻是莫聲谷閱歷廣博,即刻便認出這套掌法的由來,當即一聲低呼:“少林般若掌!”
宋青書眉心一跳,暗道:這陳友諒曾言他出身少林,莫非這僧人也是少林中人?這般武功,絕非無名之輩,究竟是誰?宋青書見這神秘人身形熟悉,便又踏上一步想看清楚,怎知腳下有支枯枝。他一步上前,正巧將這枯枝踩斷,發(fā)出聲響。
“是誰?”那神秘人內(nèi)功深厚耳力驚人,即刻高喝一聲,一掌向宋青書與莫聲谷二人偷窺的窗戶擊來。
宋青書急忙拔出長劍,扔下一句:“七叔切莫現(xiàn)身!”劈開窗戶,直闖入內(nèi)。
那神秘人見是武當?shù)茏铀吻鄷诖爽F(xiàn)身,不禁“咦”了一聲。只是這片刻遲疑,宋青書已搶得先機,使一招“鯤鵬擊浪”一劍刺向神秘人。那神秘人急忙閃身躲避,左掌拍向宋青書右臂,右手兩指伸出使一招“雙龍搶珠”挖他眼珠,招數(shù)端得狠毒。宋青書當即錯步向後,回劍反削神秘人的兩指。那神秘人武功高妙招招狠毒,宋青書本非他對手,可他竟鐵了心以命相搏,只攻不守。神秘人愛惜性命不欲與他拼死,一時之間竟奈何不得他。眨眼間,兩人過得十七八招,宋青書已大落下風,那神秘人的招數(shù)忽然一變,右手兩指斜斜伸出,直戳宋青書左肋。宋青書只覺那神秘人的兩指尚未戳中,一股極爲熟悉的寒氣已撲面而來,他自知萬難避開這一指,竟也不再費神防守,招式一變,以長劍使出一招“大江似練”向著那神秘人一劍斬下。
那神秘人一指戳出,正中宋青書肋下“期門穴”。宋青書身形一晃,只覺彷彿有細絲般一縷冰線,自“期門穴”直衝而上,游到何處穴道,何處便感痠麻,不多時半邊身體麻木,竟再不能動彈。
那神秘人陰聲一笑,冷冷地道:“武當派果然名不虛傳,區(qū)區(qū)一個三代弟子,受我一指竟仍能站立。”光明頂上,明教韋一笑、五散人受他一指各個倒地不起,便是光明左使楊逍受了兩指也站立不住。此時見宋青書兀自挺立,心中卻是對他有了幾分賞識。他卻不知,宋青書不是不願坐倒卻是不能坐倒。方纔混亂之中,宋青書搶先入內(nèi),莫聲谷深知叔侄二人同時現(xiàn)身斷無幸理,只得聽從師侄所言暫且躲在房頂。然而他若是坐下,那便說明自己再無反抗之能,以七叔的性格,定會破牆而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他。
此時寒氣運轉(zhuǎn)全身,宋青書面色慘白,額上冷汗也慢慢結(jié)成寒冰,他稍稍動脣,只喃喃道:“幻陰指,原來是你!”
那神秘人一聽“幻陰指”三個字便是一怔,只聽“喀啦”一聲輕響,他面上戴著的鬼面面具忽然裂成兩半,跌落在地。面具下的那人年約七旬,面容枯黃雙目卻瑩然有光,此人正是少林派圓真禪師!圓真見宋青書劈開他面具識破他身份,頓時變色,隨手拭去額上滲出的血珠,輕聲道:“光明頂一別,宋少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宋青書勉強提氣,跟著微微一笑,回道:“圓真禪師原來未死,當真可喜可賀!”
殿中衆(zhòng)人見這神秘人竟是少林派的高僧,各個面色有異。然而陳友諒此時卻顧不上他們,宋青書是他結(jié)交而來,若是師父不喜,殺了他事小遷怒於己事大。他趕忙排衆(zhòng)而上,問道:“宋兄弟爲何在此?”
宋青書扭頭看了他一眼,負氣道:“陳大哥想是沒把我當兄弟,怎麼在此聚會也不知會我一聲?”他滿是不屑地掃視了大殿內(nèi)衆(zhòng)人一眼,又道,“他們的武功,比得上我嗎?”
“誤會!誤會!”陳友諒滿面堆笑,湊近圓真低聲將他與宋青書結(jié)識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圓真聽聞宋青書因張無忌之故已與武當派鬧翻,當即冷嘲道:“光明頂一戰(zhàn),宋少俠智計百出,想不到最終卻只成就了一個張無忌!可悲可嘆!”
宋青書微一挑眉,竟是想也不想地便反駁了回去。“光明頂一戰(zhàn),圓真禪師同樣智計百出,最終還不是一樣只成就了張無忌?”
圓真面色一變,獰聲道:“找死!”舉步上前,要將他斃於掌下。
躲在房頂?shù)哪暪纫妶A真殺氣騰騰,即刻抽出了長劍,正要破頂而入,耳邊卻聽得宋青書一聲高喝。
“慢著!”宋青書喝斷圓真的行動,誠摯建言,“圓真禪師,如今你我有共同的敵人,又何必這般劍拔弩張不死不休呢?”
圓真腳下一頓,諷道:“你是要拜我爲師?”
宋青書卻傲然一笑,回道:“武當掌門宋青書與圓真禪師的弟子宋青書,禪師以爲哪個更有價值?”
圓真目光一轉(zhuǎn),不置可否地道:“宋少俠,你的野心不小。”
宋青書卻灑然笑道:“圓真禪師這般年紀尚且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青書風華正茂,怎能不急起直追?”
守在房頂?shù)哪暪燃泵Ρ镒庀?若非情形危急生死一線,他幾乎要噴出笑來。
圓真的面色一變再變,許久才道:“你知我是何打算?”
宋青書見圓真目光凌厲,彷彿他說錯一句便要立時斃命,霎時心下一驚。他沉吟片刻,隨意一掃殿上衆(zhòng)人,才道:“禪師心存高遠雄才偉略,豈是晚輩所能企及?晚輩只知,禪師何等人物,深夜來此水陸道場,總不會當真爲了我佛慈悲,普渡衆(zhòng)生!”
圓真聞言面色稍緩,盯著宋青書的雙目緩緩言道:“宋少俠這般才智,真乃武當之福!”
宋青書的眼底卻流露出恨意,冷道:“我若當了武當掌門,方是武當之福!”
“如此說來,宋少俠是不願拜我爲師了?”圓真又問。
宋青書怒瞪了他一眼,反問道:“禪師可曾見我太師父稱少林空聞方丈爲師父的?”
圓真啞然失笑,暗道:聰明、驕傲、急躁,難怪張老道看不上他。“口說無憑,要老衲如何信你?”
宋青書見圓真這般油鹽不進,只無奈一嘆,隨手扔下長劍。“圓真禪師行事這般畏首畏尾,還是趕緊殺了我,以絕後患!”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今日大殿中人全都見過禪師真容,未免他們回去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還是一併殺了爲妙!”
宋青書話音一落,殿內(nèi)即刻一陣譁然。那十數(shù)名綠林中人有的雙眼亂轉(zhuǎn),似在尋找出路;有的握緊手中兵刃兩眼赤紅,似要拼死。圓真見狀暗道不妙,當即極是忌憚地瞪了宋青書一眼,心道:此人心思狠毒,三言兩語便煽動衆(zhòng)人,若要掌控還得時刻小心。想到此節(jié),他上前一步,伸手輕拍宋青書的肩頭,笑道:“宋少俠,老衲一把年紀心腸變軟,見不得殺生,你也無須行這禍水東引之計。如今你我皆身在綠林,便按綠林的規(guī)矩行事,可好?”他說一句,便拍宋青書的肩頭一下。待拍到第三下,宋青書面色突變,忽而噴出一口鮮血,雙膝一彎,終於坐倒。
宋青書盤膝在地,抱元守一。奇在圓真見他運氣調(diào)息,竟也不出手阻止。宋青書運氣良久,只覺手腳回暖,身體各處穴位的痠麻逐漸減輕,可氣海之內(nèi)卻有一股寒氣縈繞不散,稍一提氣便渾身發(fā)寒,冷汗?jié)L落,眉梢鬢角都幾乎結(jié)出寒冰。片刻後,宋青書終是放棄,只咬牙道:“禪師這是何意?”
圓真嘿嘿一笑,只望著陳友諒道:“我這徒兒不爭氣,在外惹下了大仇家,請我出馬。宋少俠這般武功,便來助我一臂之力罷!”
宋青書恨聲道:“禪師封我內(nèi)力,試問我如何助你?”
圓真聞言雙手向後一負,意味深長地道:“無須你出手,只須你親手殺了他!”
宋青書神色數(shù)變,最終黯然嘆道:“晚輩聽禪師吩咐便是!”
“識時務(wù)者爲俊傑!”圓真輕聲一讚,吩咐陳友諒道,“友諒,扶宋少俠回去。事不宜遲,我們明日便啓程!”
陳友諒急忙上前,殷勤地扶起宋青書。宋青書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陳大哥,我當你是兄弟,你卻屢番害我!”
陳友諒卻只含笑回道:“宋兄弟,待殺了我那大仇家,大哥再向你請罪。屆時,你我兄弟更當多多親近纔是!”
宋青書望著陳友諒冷冷一笑,閉上雙目,不再言聲。
圓真大師吧,出場已經(jīng)70出頭,這把年紀在現(xiàn)代都已經(jīng)是高壽。他還人老心不老,要當武林盟主,甚至要當皇帝……問題是,他是和尚啊!無後啊!他這麼生命不熄奮鬥不止,到底是爲啥捏?莫非……陳友諒是他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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