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現(xiàn)在和囚徒也沒有什麼分別，但是即便再不快樂，我也逼迫自己做一個快活的囚徒，比如，把家裡窄窄的走廊想象成陽光沙灘，把浴缸當(dāng)做溫泉池子，把地毯當(dāng)做草坪，把玻璃窗當(dāng)做玻璃水晶球的窗壁，把腦海中的他變成可以觸及。或許，英雄這種角色不是誰都可以做的，我現(xiàn)在的等待，再一點點消磨我的心志，我不知道某一天我會不會撐不下去。楚澄拒絕了做英雄，我也只能一笑了之，畢竟我沒資格。躲在十幾平米的房間裡，貼著隔音效果極差的牆面，聽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最近來的比較頻繁也就是楚澄了。他乞求著我爸把我放出去，他說他可以帶我去散心，帶我去遠(yuǎn)一點的地方玩，懷孕著不能總是憋著在家裡，可是爸卻一次又一次地駁斥他，本來對楚澄極其好的他，開始對楚澄也變得冷漠。楚澄的要求難道很過分麼。
讓我擔(dān)心的人，現(xiàn)在多了楊瑾。這個二十未滿的大男孩，不知道會做什麼。
初初，或許當(dāng)你出生的時候，沒有人會爲(wèi)你的出生感到喜悅，或許，我不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受難，你知道麼，作爲(wèi)一個活著的人，要承擔(dān)
多少難以詮釋的痛。
“天性樂觀的我，已經(jīng)開始變得消極，害怕失去已經(jīng)成爲(wèi)了我暫時人生的基調(diào)。”
BUMP裡，生意還是如往常，不是很火，也不是很淡。韓澤的任務(wù)並不重，BUMP的業(yè)績穩(wěn)中有升，一些優(yōu)惠政策運用得很好。子衿也偶爾去
BUMP坐坐，子衿和韓澤越發(fā)聊得來，有時候，不知不覺就聊了一個下午，不知道的人們或許會認(rèn)爲(wèi)他們是情侶。
很久不去BUMP的楊瑾在這肅殺的十一月底，踏進(jìn)了BUMP，沒有浪蕩的笑，沒有陽光般的眼眸，沒有十九歲該有的歡愉。從他走進(jìn)BUMP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臉上就瀰漫著深重的陰雲(yún)，深鎖的眉宇，緊閉的雙脣。他坐在了吧檯前，韓澤便遞給了他一杯酒，楊瑾一口氣喝完，將被子重重地砸在吧檯上，周圍的人看了他一眼，一秒的平靜之後，又恢復(fù)了嘈雜。
“現(xiàn)在的你一點都不像你。”韓澤又到了一杯酒遞到楊瑾面前，楊瑾只是摸了摸酒杯，沒有喝，他擡起頭看著韓澤，沒有說話。
“事態(tài)很嚴(yán)重麼，還是找不到頭緒。”韓澤問道。
“我沒有證據(jù)證明有些人他就是該死，所以才能任由他興風(fēng)作浪，我現(xiàn)在是四面楚歌，如果我稍有不慎，就會壞了大局。你明白我現(xiàn)在的苦楚麼。”楊瑾的眼神裡滿是無助。
韓澤放下手裡的酒瓶，說道：“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楊瑾站起來，身體前伸，走進(jìn)韓澤：“幫我偷兩件東西。”
“什麼。”
“楚澄的手機(jī)，十三年前車禍的醫(yī)療檔案。”
08
對於章璟生來說，這是個絕佳的機(jī)會。現(xiàn)在，只需要找蘇以夏聊聊了，這個立場會因爲(wèi)女人搖擺不定的小子，並不難搞定。章璟生去了趟PB，找到了蘇以夏，他們只是面面相覷，沒有說話，好像是
前世仇人一般。
“看來你還是挺想得開的，還能這麼淡然地工作。”
“小瑾找過了你了對吧。”
“對，我相信他已經(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了。不管你現(xiàn)在是怎麼想的，我只想說，我們現(xiàn)在是各取所需，你得到你的葉熙，平息事端，我得到我需要的真相，懲罰該懲罰的人。你不要憐惜有些人，你自己想想他們是怎麼對你的，在你一步又以步退讓的時候，他們是怎麼步步緊逼的。我想信你心裡一定有了答案，只是礙於某些緣故，不敢下決定。蘇以夏，我瞭解過你的過去幾年，你何嘗這麼唯唯諾諾，被人砍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窩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章璟生的話讓蘇以夏握緊了拳頭，章璟生剛想離開，蘇以夏就揮去了拳頭，將章璟生掄倒在地，蘇以夏一把抓住章璟生的衣領(lǐng)，喘著大氣，眉頭緊鎖。
“我輪不到你來教育，要不是看在你是艾陽哥哥的份上……”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爸兄弟的兒子的份上，我早就不會這麼好聲好氣地來和你說話了。”章璟生離開奪過蘇以夏的話，說了下去。蘇以夏緩緩放開章璟生的衣領(lǐng)，泄了力。
“小子，你可以裝傻一時，但你裝不了一世，你沒有害人之心，但是別人卻無時無刻不想害你。你要知道，我們是十三年前那件事的‘倖存者’和‘目擊者’，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不聯(lián)手反抗，那就只能等死了！”章璟生壓低聲音，卻仍然聲嘶力竭，漲紅了臉。
蘇以夏卻只是訕訕地笑了兩聲：“我還有的選麼，你們所有人都在逼迫我做選擇，每一個選擇的結(jié)果都是我會是最慘的那個，我還能怎麼辦。其實，如果能相安無事多好，就這麼結(jié)婚了多好，什麼都不要去記得。”
“你未免太天真了，就算葉熙的父母答應(yīng)了又怎麼樣，你很清楚，想害你的，不僅僅是他們。既然已經(jīng)如此了，那就放手一搏吧。”章璟生伸出手掌，等待著蘇以夏的允諾。
蘇以夏表情依然淡然：“你知道，我不會輕易相信人。”
“這是錢崇山電腦的密碼，這是我資料櫃的備份鑰匙。你隨時可以回到E-new，並且接管E-new，你知道楊瑾沒有心思去經(jīng)營這樣的公司，這公司是你該得的。”章璟生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鑰匙和一張寫了密碼的名片遞給蘇以夏。
蘇以夏沒有接過鑰匙。“我沒有理由回去，況且我也不想回去。”
“你不要回到E-new，E-new的一切由我打理。我知道你不圖這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的資料庫鑰匙不只是錢崇山的，如果我們能得到跟多的契機(jī)和信息，就能一舉扳倒他們，得到你想要，我想要的，懂麼。”
蘇以夏一把拿過章璟生手裡的東西，雖然心仍有不甘。“我不是想順從你，我只是想找個出路，你給我記著，你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參考，我是不會聽從於你的。”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和劉默都是混混出生，不對，應(yīng)該是打手出生，身手了得，我可不敢惹你。但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的痞性是怎麼消失的，從一個天不怕地不怕
的一人變成如此溫柔專情的好男人。一開始我也差點產(chǎn)生了錯覺，查錯方向。海川大學(xué)的檔案是假的，但是你卻是我要找的人，蘇以夏，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到底是誰。”
“我只不過製造了假身份證，用假身份證套在真實生活裡。你最好還是別知道的好，因爲(wèi)，知道的人都會不會有好下場。”蘇以夏貼近章璟生，語氣了充滿了挑釁。
“你一定不是這麼簡單的人，只是你沒想到你會被一個女人左右了你的初衷。本來，到現(xiàn)在爲(wèi)止贏家應(yīng)該是你。”章璟生還以顏色。
“你現(xiàn)在還是盯著我們的敵人吧，查我，是沒有用的，因爲(wèi)你根本不可能查出來，你能查出來的，那些老傢伙也一定能查出來。”
章璟生蹙了下眉頭：“你是故意讓他們知道的。”
“不錯，我有備而來，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易查出這些事情，我就是要讓他們繼續(xù)查我，緊接著他們就不知道該怎麼計劃下一步，因爲(wèi)，他們會發(fā)現(xiàn)無數(shù)的破綻。”
“呵。我還以爲(wèi)你真的過不了美人關(guān)了。”章璟生笑了笑。
“慢走不送。”蘇以夏把章璟生從地上拉起來，依然沒有舒展表情。
“如果該得到懲罰的得到了懲罰，該得到幸福的人得到了幸福，我就帶著樑涵離開海川，周遊世界。到時候，我沒了收入來源，要記得給我錢。”章璟生對蘇以夏笑了笑便走出了PB。
“我要是能過得美人關(guān)，就是現(xiàn)在這個狀況了。”蘇以夏自嘲著，這便是他嘲笑自己的最初來源，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後悔這樣的決定。
劉默走過來，拍了拍蘇以夏的肩膀，說道：“這未嘗不是好事，畢竟有了一個可用的人，你們互相利用，各自達(dá)到目的。”
“嗯哼。”蘇以夏舒了舒表情，“要是我們不回海川，依舊過著痞子一樣的生活其實也挺美好。被砍就被砍，想砍就砍，流血不算什麼，至少不迴心痛無助，大不了一死。默哥，你後悔麼。”
劉默看著蘇以夏含淚的眼睛，微笑著說：“不後悔。人生難得真愛，你找到了讓你守護(hù)的女人，我呢，只有在海川才能擁有Phantom Bana這樣輝煌的成就，而且我們認(rèn)識了楊瑾這樣的好兄弟，不要怕真相，該爲(wèi)真相付出代價的不是我們。”
“我很久沒有帶熙子騎車了，還記得陽光小路，略微顛簸，我還想象過我後面坐著熙子，初初坐在我前面，然後我們一家三口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楊瑾交了女朋友，他的女朋友真的很漂亮，比熙子漂亮多了。還有默哥你，女人很多，PB越做越大，兼併了很多小酒吧，比如A-zone那種地方。韓澤和子衿進(jìn)一步發(fā)展，我們都去參加了艾陽和文曉的婚禮，那場婚禮很幸福，我們所有人都在。啊，還有楚澄，他變得很溫和，很善解人意，成爲(wèi)了我兄弟。”蘇以夏眼神溫和而空洞，那些美好而虛幻無邊的事情，卻永遠(yuǎn)只能存活在腦海中。
“或許，真的能這樣也說不定呢。”劉默很久沒刮鬍子了，那個鬍渣劉默沒了喜感，只是徒留滄桑和憂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