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可以忘記他,可是重遇他之后。。。
一想到他對我的態度是那么地冷淡、客氣。
我的心就揪心地痛疼,像被人撕裂剛剛愈合的傷口。
夜里,一個人擁著被角蜷縮在寬大的床角默默地流淚,與孤獨放對。
“為什么時間就這么能折磨人?”有些黯然的我,擦了擦差不多留到嘴角的眼淚。
這時,有人在敲我房間的門。
我立刻警惕起來,擦干眼淚,吸了吸鼻子。問道:“誰?”
“雪兒,是媽?!?
“媽,這么晚您怎么還不睡覺???”要讓母親看見我一臉淚痕,免不得又要尋根問底。
“我突然想起明天是你父親的忌日,你理應去看看他!”
父親的忌日???!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居然忘記了!
“好,我明天就去。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過了一會,母親回答道:“不了,公司還有一大堆事要忙。”
我有點奇怪,每次在母親面前提到父親,母親總是那么地冷漠。
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還有什么好計較。
我聽見門外扭門把手的聲音,幸虧我反鎖了?!澳阍趺窗验T反鎖了,讓媽進去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我現在很困,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我搪塞道。
“這孩子。。??禳c睡覺,晚安?!蹦赣H在門外說了晚安就回自己房里去了。
我在里面應了聲,然后關燈睡覺。
一覺醒來已經是八點零五分。我一骨碌爬下床,匆匆刷牙洗臉。打開立體衣柜挑衣服,我挑了件黑白的套裙。去拜祭父親,總不能穿得太鮮艷。
不是清明這樣拜祭的時節,墓園很少有人來拜祭,我坐在父親的墓碑旁,頭靠在碑上,小時候,我跟父親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好。
“爸,這么久才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其實我一直不想回來……”在國外,一個人自由自在習慣了,不想被束搏。可是一想到母親那么辛苦,還那么地掛念我,兩三天就打國際電話給我,問我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
所以才回來。。
“我不知道媽為什么恨你,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但我又不敢直接問媽?!?
“我一直記得您生前對我說過的話:
“你要學會堅強,不應該只懂得哭泣。除非是你的至愛離你而去,你可以流淚。不然,誰也不值得?!?
“你從小就有一種自卑心理,別把自己看得太低,不如你的人多的是,你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你不如的人也多的是。你要做的,就是要努力讓前者變多,后者變少?!?
“這些年,我都是靠著您這幾句話活下來的??勺蛲砦覟榱怂蘖?..”我喃喃自語,現在我才明白父親臨走前對我說過的話,用意至深。
“聽我哥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我轉過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地向我走過來。
是他,殷和暢!
我站起身,小時候,他和我差不多高。現在站在他面前,我還矮他幾個頭。
我不禁感慨,真是歲月如歌。
他對我居然笑了,然后把手中的菊花放下,朝著父親的墓碑說道:“爸,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又來看你了?!?
他真有心。
“你常常來這嗎?”我問道。
“是啊,有什么不開心的,就來這跟爸聊聊天。心就舒服了許多?!币蠛蜁秤檬植亮瞬聊贡系恼掌?。
“有男朋友了嗎?”殷和暢突然問道。
“我。。?!蔽也挥傻匦呒t了臉,如果告訴他,這么多年我都沒交過男朋友,他肯定還像小時候那樣嘲笑我。
“那你可真癡情啊!”從我的臉上,他找到了答案。
我更加羞紅了臉。
“那你呢?”恢復狀態后,我反擊道。
“你離開后,我和莫櫻就成為了男女朋友,因為一點小事,后來就不歡而散?!彼f得風輕云淡,似乎沒什么所謂。
“這些年,也交過不少的女朋友,可沒個適合我的。所以跟你一樣,都是單身。”
“那是你殷和暢的眼光高?!蔽也恍嫉乜戳怂谎郏野l現在他身上沒有了稚氣的影子,只有滄桑,但更多的是平靜。
可能時間的變故,社會的磨煉,讓他變成了這樣。
山間籠罩著薄薄的雨霧,四周寂靜得仿佛世間再沒有聲音,殷和暢敲了敲墓碑:“爸,您女兒說我眼光高呢。她何嘗不是眼光高!”
沉默良久,我的眼睛漸漸變得像山間的霧一樣朦朧。 “不是我眼光高,當你愛上一個人時,就像元稹的【離思五首】里所說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他怔住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愛上我哥。”
“那。。。你當初為什么要離開?”他用迷離的眼神看著我,疑惑地問。
“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
我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眼睛被水光模糊,看不清他的樣子,卻能聽到他依然平靜的聲音。
“離開自然有你的道理,可你的離開卻成為了我哥最大的遺憾?!?
“就是因為你的離開,我哥在監獄里三天不吃不喝,也令他萬念俱灰?!蔽彝蠛蜁?,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閃過憂憤和無奈。
當年,為了躲避黎銳軒,想開始新的生活,也不顧殷爵然的感受,就離開了。這的確是一種自私的逃避方法。
現在想想,自己還有些對不起殷爵然。
“你哥在監獄那幾年,你是怎樣過的?”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呵呵,你母親告訴我,支票是假的。我氣打一處出不來,但她給我付了醫藥費。出院后,我回到了家,才發現媽她早已經。。。我覺得這天要塌下來。但我總不能靠你母親來接濟我,之后我輟學,四處找工作,因年齡太小別人不肯收我。為了維持生活,我只能去撿破爛。撿破爛也賺不了什么錢!后來我遇見云澤超,他慫恿我干回老本行,混黑道。他們念在我哥的份上,就帶著我去收保護費、放高利貸。”
他的話讓我無言以對,我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當初你也勸過我,不要混黑道。但現實總是殘酷的,能把人逼上絕路。爵然出獄后,就跟夏淺依說分手,但誰知,夏淺依她爸全面封殺我們!工作找不著,黑道都不讓我們混。迫于無奈之下,我哥只能娶了夏淺依?!闭f到這,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了調,有些歇斯底里。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輕輕地說:“原來是這樣?!?
我才明白他們兄弟倆這些年過得不容易,殷爵然娶夏淺依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下山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在山腳回望那快要消失在夜色與薄霧中的山頭,仿佛已經是兩個世界。
“明天我去出差,你給我準備幾件衣服什么的?!币缶羧粦袘虚_口,他每天醒來時都是在想著與蘇鈴雪重逢的場面,也每天對著跟蘇鈴雪相似的臉孔。還是決定借這次出差,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你要去哪里出差?然,我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再懷上?”電話那頭的夏淺依不免有點擔心。
“哪有這么快,等等吧。這次我去T市出差,起碼要半個月,多準備幾件衣服?!币缶羧宦唤浶牡卣f道。
“恩,那要是沒懷上。。。?!?
“你煩不煩,老子都沒著急你著個屁急。”殷爵然往電話那頭劈頭罵道。
“我。。?!毕臏\依怕得不知說什么好。
“殷總,您的文件?!边@時葉如歡來了,并遞給殷爵然的一份文件。
“對不起,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币缶羧粧斓袅穗娫?。
他站起來,仍是高大結實的身子,俊美無暇的臉,只是眉宇之間似乎有了一抹揮不去的愁。
“這次出差要我陪你去嗎?”葉如歡試問道,每次出差都是她陪殷爵然去。可是上次因為那些小事而爭吵,讓他們的關系有點疏遠了。
“不用了,你留在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向我匯報。”殷爵然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隨手抓起晾在椅子的靠背上的西裝,“你想要什么禮物,我好買給你。”
她呼吸微微的凝滯了一下, “我想要的禮物,就是你?!?
殷爵然卻皺眉擺了擺手:“別鬧了,如歡,我們彼此應該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所以....你懂得!”
“那好,我會替你整理這次出差需要的文件?!比~如歡轉身,露出一絲苦笑。情人也不過如此。
他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動不安,干脆穿著西裝出門,上了車子,一直漫無目的胡亂的向前走著, 直到停在蘇鈴雪所住的別墅那里,殷爵然才赫然的發現,他煩躁的原因,都是因為與蘇鈴雪重遇那天。
他想下車,手卻停在車門把手上。
看到鈴雪從屋里出來的身影,他忽然就愣在了車里。
透過車窗望過去,鈴雪拉著一個男生的手出門。
他微咪眼眸,才發現那個男生是個13.14歲的男孩。他松了口氣,他還以為那是黎銳軒,原來是她弟弟,黎俊豪。
“姐,我們干嘛不帶哥出來逛逛啊?”俊豪才14歲,都高過我。這個年齡階段的男生就是迅速長高,沒什么出奇。
“你哥的病還不穩定,我怕帶他出來會刺激他?!?
“姐還挺關心哥的嘛。”俊豪壞壞地笑了,我搖了搖頭,這階段的孩子就是敏感。
“關心他是應該的,他也是我哥?!蔽页脸恋貒@了口氣,“蔡伯伯非要叫我回T市住幾天,可能這幾天銳軒要拜托你咯!”
“別,銳軒哥離不開你,要是看不見你他會發瘋的?!崩杩『肋B忙推辭,自從鈴雪回來,他這個哥哥就安分了許多,也不知道鈴雪給他吃了什么,能讓他一連幾天都不鬧騰。
“到時候再說吧,走,去超市買點東西?!蔽矣行┿墩?,便轉移話題。
衛生巾沒有了,該買點回來。。。
“叫傭人買不就行了嘛?”
“我。。。很難開口滴!”我用尷尬的眼神看著他。
“有什么難的,我幫你開口?!彼牧伺男乜?,認為他能做到的。
“好啊,那你去叫傭人給我買幾包衛生巾回來?!蔽矣悬c發火,自己去超市買不是更好。
“額,算了?!彼B忙擺了擺手。但他想了想,又說道:“我學校有得發這玩意,要不我給你拿幾袋回來?”
“黎俊豪,你腦袋會不會轉彎啊?”我生氣得連忙走快了幾步,我這弟弟真是。。。
“姐,我哪錯了。媽教過我,要勤儉節約。反正不拿白不拿?!崩杩『老胱飞衔?,也走快幾步。
“噗,你個傻小子?!蔽医蛔×?,便笑了起來。
她笑了,笑得那么快活。
在遠處看著她的殷爵然,臉上終于顯露出釋然的笑容。嘴角向上牽扯起溫暖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