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兩人依舊互不退讓。
想到白衣女子還未傷愈,就在寒水之中待了許久,王風吟心生惻隱。
王風吟慢慢作出口型:“我數三聲,一齊松手!”
“一”“二”“三”
三個口型后,兩人都沒松手,仍在怒瞪著彼此。
王風吟憂心忡忡。他之所以不放手,是他擔心白衣女子為了取他性命,決計不會松手,只能等白衣女子先松手,他才能確保他自己沒有性命之憂。今此刻看來,他的擔憂是正確的。可再這么下去,他又擔心白衣女子虛弱的身子難以招架河底寒氣。
無奈之下,王風吟只能用一個有些過分的方法。
他突然頭往前傾,吻向白衣女子。兩人嘴唇觸了一下,白衣女子頭急往后撤。王風吟身體前傾緊貼住白衣女子,同時雙手順著她的后背往上移,按緊了她的頭,頭往前湊嘴唇又貼在了白衣女子的唇上。
白衣女子的頭絲毫不得動彈,只能任憑王風吟親吻。
吻了一會后,白衣女子終認輸。她手腳放開王風吟后,用盡全身之力推開王風吟。王風吟見時機已到,立即朝水面上游去。游上水面后,見白衣女子在身后緊追,王風吟輕功一躍,跳到岸邊。上岸后,還沒來得及大口吸氣,白衣女子也已躍至他身旁。
“啪!”
又是一記耳光打在王風吟臉上,不過這次掌力軟軟綿綿。
白衣女子吸了幾口氣后,整個人搖搖欲倒。王風吟急忙上前,扶住白衣女子。
王風吟著急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此時白衣女子臉色更加蒼白,嘴唇發紫,怒目直視著王風吟,虛弱道:“我要殺了你!”
說畢,白衣女子皺眉咧嘴,看似十分痛苦。想到她身上還帶著七日奪命散之毒,王風吟立馬從懷里拿出那瓶藥,好在瓶子塞得嚴實,便沒有進水。王風吟將一粒解藥遞到白衣女子嘴邊,道:“姑娘,快服下這解藥。”
白衣女子冷冷道:“我不需要你救我!”
知白衣女子性子倔強,王風吟只好將解藥硬塞進她嘴里。
“啊!”
王風吟的慘叫聲的驚落了幾片枯萎的楓葉。在給白衣女子喂藥時,白衣女子狠狠地咬了他的手。
寒風吹過,白衣女子全身顫抖,不由得往王風吟的懷里縮了縮。
王風吟道:“起風了,快回草屋。”
白衣女子道:“你救我,就不怕我傷愈之后殺了你么?”
王風吟冷冷道:“怕,不過你能不能答應我,暫時先別殺我。”
“憑什么?”
王風吟睜大眼睛看著她,面無表情道:“我跟你一樣,心里都充滿著仇恨。等我報了仇,要殺要剮,任憑你處置!”
白衣女子目瞪口呆,他的眼神,他的語氣,都充滿了仇恨和殺意,她身上也背負著血海深仇,所以她能看懂他這種眼神。
白衣女子問道:“你救我,是不是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王風吟嘴角微微上揚,傻笑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原因是為了五百兩銀子!”
見他喜怒無常,白衣女子心中一凜,隨后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風吟道:“姓王,字風吟,刮風的風,風吟的吟。姑娘你呢?”
白衣女子冷冷道:“葉雨喬!“
隨后,葉雨喬橫眉怒起,忿然道:“王風吟,你給我記住了,終有一天,我定會殺了你!”
王風吟笑了笑,將葉雨喬攙扶回草屋。
兩人一進草屋,便看到地上有一灘血,順著血流往前看,只見斷腳神醫已死在榻上,胸前還插著一把匕首。
王風吟和葉雨喬二人無不大驚失色。
葉雨喬問道:“你殺了他?”
王風吟搖頭,道:“我只殺仇人,不殺無辜之人!”
葉雨喬想了想,又問道:“我聽他提起過,他要你去帶一個人來見他,你帶來的那個人呢?會不會是他殺了斷腳神醫?”
想到陶以寧那副高傲的模樣,王風吟又是搖頭,道:“他走了,不過決計不是他殺了斷腳神醫?”
“為什么?”
看著涼地上冷冷的血,王風吟道:“因為在他眼里,斷腳神醫根本就不配死在他劍下。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斷腳神醫是自殺身亡。”
葉雨喬難以置信,道:“為什么?”
王風吟抬頭看向窗外的楓樹林,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甘愿用命去守住一個秘密,那定會是一個可怕的秘密,所以還是不知道為好,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
葉雨喬點點頭。
想到這些天斷腳神醫對她的悉心照料,葉雨喬忍不住落下幾滴眼淚,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看到曾經對我好的人死了,都會忍不住落淚。”
王風吟笑了笑,道:“能對自己好的人流眼淚,那也是一種能耐。我曾經救過你。若是以后你殺了我,你會不會為我流眼淚。”
葉雨喬毫不猶豫道:“不會,我恨你!”
“看來你此種能耐還有待提升。”
王風吟走到榻前,拔去斷腳神醫胸口處的匕首,道:“我去處理他的尸體,屋子有些柴火,你趕緊把衣服烘干,免得著涼。”
葉雨喬眼帶鄙意,狐疑地看著王風吟。
王風吟苦笑道:“你把門窗關好便是。你放心,我不會突然闖進來,也不會偷看你。再說,我又不是沒......”
王風吟話未說完,已被葉雨喬眼里的殺意嚇退,他抱著斷腳神醫的尸體,跑出了草屋。葉雨喬關緊門窗,脫去濕透全身的衣裳,堆起柴火。
一楓樹林,一活人,一尸體。
王風吟將斷腳神醫的尸體放在厚厚一疊的楓葉上,問道:“神醫,你是希望我將你埋在此處,還是火化了把你的骨灰帶離這個孤獨的地方?”
隨后,王風吟苦笑道:“我和雨霖妹妹曾拜過堂成過親,我應該叫你一聲師伯才是。”
突然,一只烏鴉停在頭頂上,發出哀怨的哭聲。
王風吟登時感到心中涼透,道:“那只烏鴉應該算是你在此處唯一的朋友吧,可它便不了解你,它不應該哭,它應該為你感到高興,你死了,你終于解脫了。”
思索一番后,王風吟還是決定將他火化。也許他的鬼魂永遠被禁錮在這個孤獨的地方,至少有一樣屬于他的東西自由了。
烈火熊熊燃起,冒出的煙升至空中,王風吟看著那陣煙,放佛看到了斷腳神醫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