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光照甚于蕭雨霖屋中殘燭的火光,窗臺紙上,被燭光映在她的身影已漸漸消失。陶以寧一直站在窗臺邊,怔怔地看著那有些陳舊的窗紙,此刻眼前雖看不到蕭雨霖羸弱的身影,可他的心卻仍在掛念。他知道,蕭雨霖一直坐在燭臺邊上默默流淚。
他比蕭雨霖還要難過!他已猜到,蕭雨霖定是有什么秘密對他隱瞞!若不是如此,她怎么會坐在燭臺邊上哭了一夜!陶以寧越想越擔(dān)心,心里也越難過。他不敢去妄自猜測那是一個什么樣的秘密!他只希望,那個秘密揭開之后不至于會徹底將他的信念擊垮!他是一個容不下半點(diǎn)瑕疵的人,可他之前為了蕭雨霖去包容了他身邊一切的不完美,這是他所做的最大努力,他的背上已禁不起再多一根的稻草。
寒風(fēng)凜凜,他的身體和他的心都在顫抖著!聽著那呼呼的風(fēng)聲,陶以寧喃喃道:“沒想到這幽蘭谷中還有冬天!”
“或者是本來就有,只是我之前不覺得罷了!”他補(bǔ)充說道。
終于,蕭雨霖的房門打開了!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雙眼浮腫,臉色憔悴的蕭雨霖。她就像是一只受傷的貓,虛弱得惹人心疼。看到陶以寧,她先是作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不過很快臉上就恢復(fù)了凝重。她如此聰明,當(dāng)然會想到以陶以寧的性格,他定會守在門外一夜,忍受著內(nèi)心的煎熬。她很心疼他,可她還未做好面對他的準(zhǔn)備。
“陶哥哥,外頭這么冷.......”
陶以寧看著她,一言不發(fā),他此刻只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進(jìn)屋來說吧!”蕭雨霖的聲音很低沉。
說畢,二人走進(jìn)了蕭雨霖的屋中。
二人坐在桌子上。陶以寧的目光一直落在蕭雨霖的臉上,就像是看著一個犯人,防她說半句假話。蕭雨霖只迎向他嚴(yán)厲的目光一瞬,便躲開了。陶以寧眉頭一皺,心中暗暗嘆道:“雨霖妹妹,你為何看起來像是做過虧心事!”
“嗚嗚!”蕭雨霖的嗚咽聲傷了兩個人的心。
陶以寧嘆氣,問道:“雨霖,你和王風(fēng)吟之前在一起究竟還發(fā)生過什么事?”
蕭雨霖抽噎了兩下,提手拭去臉上的淚,隨后說道:“陶哥哥,風(fēng)吟當(dāng)初曾救過我性命。”
“我知道!”
蕭雨霖微微搖頭,問道:“他是從天巖洞主顧霜憐手中救了我!”
“我也知道!”
蕭雨霖又接著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如何從顧霜憐手中救出了我?”
陶以寧急得不耐煩了,說道:“當(dāng)初那顧霜憐要?dú)⒛悖躏L(fēng)吟及時出手阻攔,他要你先逃走,他自己卻被打成重傷了,后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雨霖妹妹,這些你都跟我說過!”
蕭雨霖狠狠地?fù)u頭!頓了頓,蕭雨霖的眼眸暗淡無光,她冷冷說道:“當(dāng)初那女魔頭要?dú)⒘宋遥★L(fēng)吟哥哥出手阻攔!風(fēng)吟哥哥告訴她,她的情郎孟朝九當(dāng)初是不喜歡她才要拋棄她,不是因?yàn)樗菝脖粴Я恕!?
“嗯?”陶以寧一臉迷茫,對于蕭雨霖所說之事,他曾在《易行記》書中讀到過。
蕭雨霖想著想著眼中又多了幾滴淚,她接著道:“風(fēng)吟哥哥跟女魔頭說,一個男人是不會因?yàn)橄嗝蚕訔壱粋€女人,除非他不愛那個女人。女魔頭不相信,便問他,若是我相貌被毀了,他愿不愿意取我?”
陶以寧聽著聽著攥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盡顯。蕭雨霖看著他的手背,心中一凜,不敢再說下去。
陶以寧臉色鐵青,問道“你臉上的兩道抓痕,是不是那時被她抓出來的?”
蕭雨霖點(diǎn)頭承認(rèn)。
霎時,陶以寧的頸上也爆出了兩條青筋,瞪直了雙眼,道:“王風(fēng)吟為了救你,便和你成親了?”
許久之后,陶以寧才承認(rèn),還補(bǔ)充道:“我們......后來還洞房了!”
說完,蕭雨霖覺得舒坦許多,這個秘密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她胸口。如今她終于扳倒了那塊石頭,卻也將她的心砸碎。她不知道,她是否該為自己感到高興?此刻內(nèi)心的平靜告訴她,誠實(shí)才能讓人活得心安理得。她難過,是因?yàn)樘找詫帲浪茈y接受這個事實(shí),他禁不起任何打擊。
陶以寧狠狠地捶了捶桌子!好在桌子上空無一物,若是有些茶具擺放在上面,定會被震碎。若是陶以寧當(dāng)初沒有廢掉武功,那桌子也肯定會被他拍碎。他看向蕭雨霖,連連搖頭,眼神恍惚。顯然,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shí)。
蕭雨霖嚇得失聲痛哭,她握住陶以寧的手,嘴里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陶以寧甩開蕭雨霖的手,此刻,在他面前的蕭雨霖已不再完美。她手心的汗黏糊糊的,讓他覺得難以接受。而他所抗拒的,又豈止是她那黏糊糊的手,而是她的一切。當(dāng)蕭雨霖再次想握住他的手時,他嘶聲力竭喊道:“別碰我!”
蕭雨霖怔住了,整個身體往后傾倒。
“陶哥哥,你嫌棄我了么?”蕭雨霖哭成一個淚人!
陶以寧雙手搔頭,將整齊的頭發(fā)騷得凌亂,就像是一個剛洗過臉且又白白嫩嫩的叫花子。他的眼神驚恐不安,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就像是一個瘋子!蕭雨霖在旁看著他,除了哭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真的嫌棄我了么?”蕭雨霖又問道。
“你是個.......臟女人!”陶以寧說出了一句極其惡毒的話。
蕭雨霖的心在那一刻便死了,被陶以寧的這句話給殺死了!這句話帶給她的痛,不屬于萬箭穿心或五馬分尸。她不哭了,眼中帶有恨意,道:“你說這句話,不僅是侮辱了我,而且還侮辱了我們彼此的感情!”
“感情?”陶以寧笑得很痛苦。
蕭雨霖瞪著他,問道:“莫非你寧可要我死了,也要為你守住那可笑的清白貞潔?”
陶以寧沒有回應(yīng),只是在瘋瘋癲癲地笑著。蕭雨霖起身,掀翻桌子,道:“若是你真的如此覺得,我還真慶幸當(dāng)初是跟風(fēng)吟哥哥洞房成親!”
“住口!”聽到蕭雨霖喊風(fēng)吟哥哥這四個字,陶以寧心中怒火猛然噴發(fā)。
蕭雨霖陰沉笑道:“從今以后,你我二人再無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