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單修哲疲憊的聲音終于有了一點活力,像是松了一口氣。
“出去。”凌桃夭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單修哲的動作一僵,臉上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像是一根斷掉的線一樣,一下子消失了。他什么都不說,只是低下頭,在關(guān)上門之前小聲地說了一句:“你多休息。”
凌桃夭的眼淚在關(guān)門聲響起的瞬間掉下,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和單修哲會走到這一步。有人說,對別人好就像一顆糖,吃下就沒了,而傷害就像一道疤,就算結(jié)痂痊愈,在了就是在了,會記一輩子。
她不是吃下糖就不記得味道的人,但是也不是傷害過就可以忘記的人。她以前就對單修哲說過,她是傻,但是不笨。
明知道單修哲說的那些話是氣話,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要她怎么忘記那一幕。惡毒的字眼仿佛毒針,刺進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推她下樓梯的時候,那種恨不是假的。還有孩子……
凌桃夭緩緩地將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手指逐漸收緊。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的,只是她還沒有準備好……
放在桌上的手機滴滴地響起來,她吃力地夠到,然后打開一看,是沈習的短信。凌桃夭微微皺了一下眉,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點了開來。
小夭,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身體有點累。凌桃夭敷衍道。
不要太傷心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要快點好起來,否則伯父伯母在天上不會安心的。
凌桃夭在看完這么長一條短信之后,小鹿一般的眸忽地一下子睜大,她的手逐漸顫抖起來,按鍵的手指都變得不太靈活。
天上?什么意思?
小夭,你難道不知道?那個,伯父伯母在去醫(yī)院看你的時候,遇上了車禍,已經(jīng)……
凌桃夭呆呆地看著短信,已經(jīng)什么?死了?不可能!他們明明還好好的,怎么可能死??
她撥通凌良波的號碼,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關(guān)機,又撥通蔣慧娟的手機,還是無法接通。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咬住了一般,開始生澀的疼起來,腳下有著一種懸空感,恐懼蔓延到全身。
什么時候的事?凌桃夭每一個字都打得極慢,好像要用盡自己的力氣。
昨天,這次車禍是c城有史以來最大的,今天的報紙新聞全是關(guān)于車禍的消息。沈習回短信回得極快,好像料定了她會問什么一樣。
凌桃夭于是顫抖著打開了電視機。
溫馨心滿意足地將手機還給沈習,一臉微笑,她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這下有好戲好咯。”
沈習難得沒有笑臉,嘴角下彎,金絲眼鏡后面的眸沒有帶著點沉痛。“你有必要這么著急把伯父伯母的死訊告訴小夭嗎?”說起來,這件事他是有一定責任的,如果不是他打電話給凌良波和蔣慧娟,他們絕對不會遇上這次的車禍。
溫馨淡淡一笑,“做事情當然要成功,否則努力又有什么意義?既然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那我就好心推他們一把,這樣你的小夭就會乖乖回到你的身邊了。”
“溫馨,你真冷血。”沈習不爽地喝下一口酒。
“呵,我就是這樣的人。”溫馨也不惱,大方地接受沈習的批評。反正,只要她能夠達到目的,中間無論使用多么卑鄙惡劣的手段她都不在乎。幾年娛樂圈的生活,她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了。
凌桃夭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間,一直守在她門前的單修哲見狀,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拉住她,強大的沖擊力讓凌桃夭撞回到他的懷抱中:“凌桃夭,怎么了?”
凌桃夭木訥地將實現(xiàn)轉(zhuǎn)移到單修哲的臉上,呆呆地說道:“我要見爸爸媽媽。”
單修哲的心口一頓,“你現(xiàn)在身體這么弱,不要跑來跑去。”
“我要見他們!帶我去見他們!”凌桃夭吼道。
單修哲拳頭緊握,幾乎要把牙齦咬碎。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道:“好,我?guī)闳ヒ娝麄儭!?
冰冷的停尸房,凌良波和蔣慧娟兩具尸體除了面目有點淤血之后,相貌還算完整。他們的皮膚紅紫,嘴唇慘白,凌桃夭在看見他們之后,才知道,原來死人是這樣子的。
手指輕輕觸碰上去,那冰涼的溫度讓凌桃夭渾身一個哆嗦。好冷……尸體就是這樣的溫度,這樣的冰冷么?
“爸爸,媽媽,你們?yōu)槭裁匆谶@里?好冷……我們回家好不好?”凌桃夭訥訥地,有點自言自語。
“凌桃夭,他們已經(jīng)死了。”單修哲喉嚨酸澀,心臟驟疼。他就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住的,只是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快。
“你胡說!”凌桃夭像個小孩子一樣瞪著單修哲,“他們不舍得撇下我一個人的!他們不會死的!”
“凌桃夭。”單修哲哽咽,卻想不出其他的詞來說這件事。他還能說什么?罪魁禍首就是他啊!
凌桃夭將身體緩緩地趴在他們身上,寒氣透過人體,逐漸侵入毛孔,她只覺得自己仿佛只身于冰窖中,冷得透骨。
“單修哲,爸爸媽媽原來是要來看我是不是?”凌桃夭聲線溫柔,緩緩地問道。
單修哲難受地仰起頭,答:“是。”
“可是,他們卻死在了路上。”凌桃夭眼神空洞,手蓋在凌良波的胸膛上,頓了片刻,那凄厲的叫聲便響徹這個樓層。
“單修哲,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