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方倒去。
天闕以北地廣人稀,即使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雪崩,也造不成多么大的災害。而且天闕以北天氣寒冷,落地的積雪不至于馬上融化。似乎是個很好的選擇。
可是我不會同意。
蠻人生性殘暴,就算死光了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難過。可是天闕以北不是只有蠻人的,還有扶依族人。他們就住在天闕的那一邊,世世代代居住在那里,是個善良淳樸的名族。至少他們不該死,他們不該為中洲的幾萬生靈死。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一邊是幾百個善良的扶依族人,另一邊是中洲的幾萬無辜生命。
數(shù)量從來就不是衡量生命重要性的天秤。
眾人沉默,好像所有人都接受這個事實。
大師兄說道:“這次叫你們兩個來,主要是想知道寒冰魄的下落??墒俏覀儸F(xiàn)在無法找回寒冰魄,現(xiàn)在只有一個選擇了——讓天闕的冰雪向北方倒去?!?
“等等,”我問道,“大師兄,難道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
大師兄搖搖頭,說道:“沒有別的辦法……時間不多了,我今夜就要在此做法,明日天闕就會向北方倒去。到時候,這地方多少會受到些沖撞,所以大家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早早離開?!?
扶依族人救過我的性命,我不能讓他們這么死去。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散去,只有我還站在原處。
“不,”我搖著頭說,“不,天闕不能向北方倒去?!?
所有人又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我。
大師兄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為什么?”
我說:“天闕的北面有扶依族人,他們很善良,他們不能死?!?
“所以,”大師兄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說:“大師兄,你能不能給我?guī)滋鞎r間,讓我去天闕北面,勸扶依族人離開那里。”
“扶依族人是出了名的倔強,任何天災人禍都不能讓他們離開自己的領地,你這么做只會浪費時間。”
“那、那,”我有些急了,說話有些激動,“那也不能向北方倒去!扶依族人沒必要為中州人犧牲!”
“哼,”大師兄冷冷說道,“我是神,要照看這個大陸的所有生靈,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在我的眼里,只能犧牲小部分,拯救大部分。這么簡單的問題,你難道不會算嗎?”
“我的意思是讓你給我?guī)滋鞎r間,我去勸扶依族人離開,難道就不能爭取一下嗎?”
“爭取?你可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每晚一天,中洲的生靈就會多受一份威脅。而且你不一定能說服扶依族人,我不會給你這個時間去浪費。晉承,我知道,扶依族人救了你,你很感激,可是在這件事上,沒有選擇的余地?!?
“余地?”我氣的有點兒想笑了,“我們還沒有做怎么會知道?大師兄,你從小就是這樣,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干脆就不做。沒錯,你這種性格確實果斷,也確實是干大事的人該有的性格??墒悄悴挥X得你這么做很殘忍嗎?如果那幾百扶依族人因為這個死掉,你難道不會覺得不安心嗎?!”
“安心?!”大師兄也發(fā)怒了,“殘忍?你和你身邊的小魔頭殺了那么多人,可曾想過殘忍是什么意思?你當時在天宏屠殺了毫無還手之力的蠻人俘虜,可曾想過什么是安心?你究竟要孩子氣到什么時候?如果幾萬中州人因此喪命,到時,你我都是罪人!扶依族的人死沒人會記住,這就是事實!”
氣氛有點兒緊張,紫晶小狐貍他們都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們兩個。
這不是我跟大師兄第一次吵架了,我們小時候經常吵架……可是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激烈過。我腦子很亂,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扶依族人如果因此而死,我想我也就沒有必要活在這個世上了。這跟恩將仇報有什么區(qū)別?可是,話又說回來,中洲幾萬人的死亡難道是我愿意看到的嗎?
大師兄不是一個容易發(fā)怒的人,他從小就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小時候所謂的吵架,知不是我在單方面的跟他理論,他從來都是用一張冷冰冰的面孔回應我。
那好,如果大師兄非要這么做,我想我只有一個選擇了。
我走到大師兄面前,擋在他跟天闕之間,緩緩說道:“大師兄,扶依族人救過我,我不能恩將仇報。如果你非要讓天闕倒向北方,那就先殺了我。”
“吹牛王你瘋啦!”小狐貍失聲尖叫一聲,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表情,大概他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大師兄緊緊握著拳頭,臉上的表情愈發(fā)冰冷,快要滴出水來。
“好,好,好!”大師兄連說三個“好”字,下一瞬,他拔出腰間的赤霄,用劍尖一指我,說道:“拔出你的劍。”
我看了看手中的羅剎——它不適合這個場合。
我把羅剎丟在地上,沖傅雨流一伸手,說道:“雨流,把含光給我?!?
“大哥……”傅雨流一臉猶豫。
我大喝一聲:“給我!”
傅雨流無奈,只得把含光拋給我。
紅袖突然說道:“別把劍給他!喂!王晉承!你瘋了嗎?!”
“大師兄!二師兄!”紫晶上前一步說道,“你們兩個快住手!有什么事情我們還可以商量啊!”
劍拔弩張,我們不得不打一架。
我不想跟大師兄動手,真的不想跟他動手。
我們用一樣的起手式,一樣的身法,一樣的劍招。我偏向于內力,大師兄偏向于劍招。我太清楚他的套路,我們從小就相互喂招,彼此的招式我們都一清二楚。盡管小時候交手無數(shù),可我們從未像今天這樣拼盡全力。
事情怎么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大師兄,你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兩團劍光交織在一起,任何一招都事關生死。我們兩人之間漸漸出現(xiàn)一條巨大的劍光漩渦,它正把我們兩個吸進去,把我們二人緊緊鎖在這場廝殺里——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停止了,現(xiàn)在的戰(zhàn)斗已經不是我們兩個人能控制的了的。
我想要什么結果?
我死,還是大師兄死?
我現(xiàn)在后悔了,我還是太沖動,如果剛才我不是那么激動,而是心平氣和的和大師兄商量就好了。我們兩個都不能死。我們師兄妹三人從小相依為命,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我們的關系更勝于親兄妹。我今天跟自己的哥哥反目為仇,如今刀劍相向,不死不休,師傅知道了,會有多么傷心……
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大師兄不能死,我萬萬不能殺死自己的大哥。
誰能阻止我們。
混亂中,我聽到小狐貍帶著哭腔的聲音對紫晶說:“紫晶!你快去讓他們兩個停下來啊!他們會殺了對方的!”
紫晶的聲音同樣的焦急:“我不能攙和進去,如果我進去了,我們三個人都會有危險的!”
沒錯,紫晶不能攙和進來。當年師傅創(chuàng)立云間大陣,就是根據(jù)我們三人的劍術創(chuàng)立的。如果我們三人聯(lián)手對外,那就是云間大陣,威力巨大無比。如果我們三人互相攻擊,那就是反云間大陣,會將我們三人全部卷入其中——這也是云間大陣的唯一弊端。所以,當年師傅教我們云間大陣的時候就告訴我們,切不可同門相殘,否則非死即傷。因此,我們小時候彼此過招也是點到即止。
我的腦子越來越亂,眼神猛然閃過紅袖的臉龐,看到她已經是滿臉淚水。我辜負了太多人,我無數(shù)次把事情搞砸,就連這次,我依然無能為力。
正在我跟大師兄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忽然有兩道身影加入了戰(zhàn)圈。一紅一粉,是小狐貍和紅袖。
她們兩個沖進來是為了分開我跟大師兄,但是這是徒勞的,反云間大陣的威力超出了她們的想象。我跟大師兄都最大限度的把紅袖和小狐貍排出戰(zhàn)圈,但是兩個丫頭是不要命的拼進來。
一不留神,小狐貍手中的白玉匕首刺到了我的眼前,下一瞬,紅袖的鎖鏈就卷走了小狐貍的匕首。就聽紅袖沖小狐貍大喊:“只是把他們拉開!你不要下死手啊!”
“你也下了死手!”
沒錯,紅袖的鎖鏈也是招招不離大師兄的要害。過不多時,這一個戰(zhàn)圈一分為二,小狐貍漸漸的和紅袖打在了一起——太亂了,她們沒事干瞎摻合什么?!
兩個丫頭也是心急,已經打紅眼了,眼看二人都用了九死一生的打法,我的心中更加焦急起來。紅袖要是出了什么事該怎么辦?
我已經疲于應對大師兄的攻勢,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紅袖和小狐貍的身上。
突然,小狐貍手中匕首一翻,向著紅袖的脖子刺了過去,而紅袖手中的鎖鏈也沖向小狐貍的胸口。不好!要出事!
而此時,如果我強行脫離戰(zhàn)圈把紅袖拉開,那么只有一個結果——大師兄會殺了我。
可是情況緊急,電光火石之間,我多猶豫一瞬間,她們兩個就要香消玉損。
算了吧,大師兄,能死在你手上也是值得的。
我毅然脫出戰(zhàn)圈,向著紅袖飛奔,在小狐貍的匕首將要刺中她的一瞬間將她攔腰抱起,瞬間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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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第一卷就結束了。
前期的鋪墊在二十多萬字的時候基本完成,后幾十萬字大多是解謎部分。
第二卷用“紅袖”的第一視角書寫,內容應該不多,大概一兩萬字。
第三卷應該就是最后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