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孩已經記不起來自己的父母在什麼地方,更不清楚他們長什麼樣子,只記得兩個模糊的影子,一個是爸爸,另一個叫媽媽。 恍惚中,它記得有一次跟著母親去河邊洗衣服,玩耍的時候跑到一條馬路上,迎面駛來一輛汽車,從車上走下兩個男人,抱起他就返回車裡。任憑他怎麼哭鬧,也沒有人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汽車行駛了很長時間,途中因爲哭鬧的厲害,孫志新太累了,最後直接睡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那個所謂的叔叔家。 屋子裡有一羣年紀和他相仿的孩子,他們全部被鐵鏈鎖著,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地上還擺放著一盆清水,有的孩子正趴在地上喝水,就像狗一樣的姿勢。 到了那個所謂的‘叔叔’家裡,沒有人給他食物,餓的實在不行了,就趴在地上喝水,那個‘叔叔’跟他說,想要食物就得出去要錢,有了錢纔有飯吃,要不到就得捱餓。 當時孫志新很害怕,一直哭著喊‘媽媽’,那些人見他不聽話,便用皮鞭子抽他,哭的越厲害,打的就越疼,直到孫志新沒有力氣再哭下去爲止。 最後,實在餓的不行了,孫志新去找那些人要吃的,叔叔們就讓他出去要錢。不想捱餓,也不想捱打,他只能跟著另外一個小男孩兒去要錢。 於是,孫志新每天就要穿梭在火車站、汽車站去找來往的路人要錢,有些人心疼他給他一些錢,有些人則是嫌棄他髒,直接扭頭就走,更有些個別人,還把他當成小偷一腳踹開。 他們每次出去要錢的時候,身後都會有“叔叔”跟著,他們不能跑,更不能和別人說太多的話,不然回去之後還要捱打。 有一天,一直領著孫志新的小男孩兒,因爲在出去要錢的時候,忽然就往人羣裡跑了,一邊跑,他一邊喊“救救他”,可“叔叔”很快過去,把那個小男孩兒抱走了,那天孫志新也是早早地被領回了“家”。 鬼孩說到這裡,我就已經知道了,拐帶兒童的絕對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伙。 那個逃跑的小男孩兒被帶回去後,人販子就打了他,打他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爲止。 後來那個逃跑的小男孩兒就不見了,孫志新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也因爲這件事兒,孫志新好幾天沒有被放出去要錢,每天用鐵鏈鎖在家裡,“人販子每天只給他一頓飯,而且在吃飯的時候還要他爬在牆上狠狠地打一頓。
每次他都低聲“嗚嗚”的哭,可他的哭泣換不來任何的同情,只會是更疼的皮鞭。 後來孫志新生病了,每天感覺冷的不行,那會兒已經到了冬天,他們還要衣不遮體地上街去要錢,要不到錢,就沒有飯吃。 那一天,下著雪,他被人販子扔到街上掙錢。穿著單鞋,沒有襪子,他很冷,他的手已經凍的紫青,頭也是昏昏沉沉的。 而那天他正好碰到了徐慧娟,女孩給了他錢,還給他買了一個巧克力的麪包,那是他這輩子吃的最好的東西。 他覺得徐慧娟,很漂亮,很善良,彷彿這個女孩就是他的媽媽。徐慧娟離開後,小男孩兒吃著麪包就哭了,他的眼淚可以融化腳下的雪,可卻融化不了那些‘叔叔’的心。 因爲那天徐慧娟多和他說了幾句話,所以孫志新回到家後,又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就是這一頓打,讓本來就重病在身的孫志新,再也扛不住了。 他昏倒了。 那些人販子先是給他吃藥,然後給他打針,可他並沒有好轉。後來那幾個人便把孫志新鎖到一個漆黑的籠子裡,籠子裡還有一隻兇狠的大狼狗。 由於平時是孫志新這羣孩子負責喂狗食的,有時候餓到不行,還總偷吃狗食,即便是這樣,狼狗從來不會咬這羣孩子。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大狗竟然用自己的身子幫孫志新取暖。 那一天孫志新感覺很溫暖,然後他就感覺自己從自己的身體裡飄了出來,那種感覺很輕鬆,彷彿一切都得到了解脫。 “原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這個孩子!”聽到這裡,徐慧娟已經泣不成聲,她一直喃喃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說著,女孩竟然開始向鬼孩走去。小鬼有些激動的看著女孩,沒有任何動作,我緊跟著徐慧娟,怕萬一出事,鬼性無常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之所以沒有勸阻,是因爲我明白,即便我說再多,女孩也會過去,人的情感一旦勝過理智,一切行爲都是不計後果的。 女孩走到小鬼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摸了摸那張慘白的小臉,手指卻直接穿過了孩子的臉龐,這讓女孩再一次意識到:它死了,它只是一個魂魄,一道虛影。 徐慧娟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她雙手用力的扯著自己的頭髮,嘴裡更是不斷責怪著自己。 鬼孩接下來的動作,讓我徹底感動了。
它慢慢擡起小手,先是輕輕拍了拍女孩的後背,然後抓著女孩扯頭髮的手,將它拿下來,嘴裡說道:“阿姨,不要這樣,我好愛你。”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翻騰的很厲害,心疼這小男孩兒的同時,我心裡更多的是憤怒,對那些無情人販子的憤怒。 就連他們養的狗,在孫志新最後生命結束的時候,都給他一個“懷抱”,可他們卻…… 難不成他們的心真是鐵石一般嗎? 平靜了一下內心的情緒,我看著鬼孩,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阿姨的?” 鬼孩看著我,好像發現我和它之間的距離有些近,於是它後退幾步,又保持在五六米的樣子,看來我的純陽之體讓它很忌憚啊。 對方見我沒有再靠近,這才繼續講述起來。 它從身體裡飄出來之後,每天都會上街繼續要錢,重複著生前做的那些事兒,晚上的時候它還會回到人販子居住的地方,它的癥結太深,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解脫。 孩子們的心,就是這樣單純。 過了很久,鬼孩終於在車站又看到了徐慧娟,於是就大著膽子跟著徐慧娟來到幼兒園。之後它發現這裡有很多快樂的孩子,它喜歡這裡的快樂,喜歡徐慧娟領著那些孩子做遊戲的樣子。 所以,它偷偷在幼兒園住了下來,有時候會跟著徐慧娟回家,它又找到了母愛的感覺,很溫暖,很美好。 它只想著跟“媽媽”做一次遊戲,然後它就心滿意足了。 聽到這裡,徐慧娟已經哭的喘不上氣來。她聽的是鬼話,能把人的內心直接牽入故事中的鬼話,剛纔那些話,都已經換成了真實的畫面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一幕幕,彷彿電影畫面一般。 “你還記得叔叔們的家在哪裡嗎?” 聽完鬼孩的經歷,我捕捉到了很重要的一點,在那個窩點裡,還有許多受害的兒童,我不能讓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鬼孩點點頭,開口告訴了我,這個地址,被我狠狠的記在了心裡! 徐慧娟站起身,將臉上的淚痕抹去,然後整理了一下發型,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衝我問道:“我現在好看嗎?” “你做什麼?”女孩剛纔還痛哭流涕的,怎麼現在又裝出一副沒事人似的,這讓我很是迷惑。 “還能做什麼,我要和平時一樣,把最好的狀態拿出來,陪孫志新小朋友做遊戲!”說著,徐慧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此時的她,真的好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