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臉貼在他的胸膛蹭了蹭,雙手環上他的腰,深深地吸一口氣,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心漸漸地平靜下來,這一個星期以來,我滿腦子全是允兒,我忽略了蕭凌。
“我不會離開,我答應過你,不會離開。”我打開門的那一刻,看著他的背影,我當時有想上前打他的衝動,這個男人啊,爲什麼總是什麼都不說,爲什麼總是瞞著我,爲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試探我。
我恨他的理智。恨他的精心算計,可這些恨,卻抵不過我愛他,愛他的這份無可奈何。
他鬆開我,握著我的肩膀,四目對視,他的眸子裡是說不盡的溫柔繾綣,我忽然淚眼朦朧,下一瞬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滾進衣襟,他擡手爲我輕輕擦拭,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別哭,一切都會好的。”
他的話讓我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流個沒完沒了,我氣的一拳砸在他的胸口:“蕭凌,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怎麼能拿這樣的事去賭,萬一我答應了,你該怎麼辦?你讓我以後該怎麼面對你?我愛你,就算你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我依然愛你,你難道還不明白嗎?爲什麼還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試探我,我愛你啊……”
我真是氣啊,蕭凌怎麼就這麼大的信心,就在剛纔,我真的差點就答應了,我頭抵著他的胸膛嗚咽著,他的手輕拍著我的後背安撫著:“對不起,剛纔我怕了,雖然有把握你不會答應,可我卻還是怕了,怕你真的答應,可不這樣,你永遠過不了這道坎,就算找回了允兒,你還是無法正視自己的心,有一天,你還是會逃,是嗎?”
他的一句話讓我哭的更厲害,彷彿這輩子的眼淚都要流光似的。
原來他一直明白,一直懂。
我是想過,我跟他不是同一世界的人,若找回允兒,我想帶著允兒離開,這樣的愛太累了,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愛了,如今這一切,都是我的自私造成的,可在剛纔,我才猛然發現,這場戲,我從來不是獨角戲,他一直在身邊,他愛的比我更苦。
這一個星期以來,我無法想象蕭凌是怎麼度過來的,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允兒在寧昊然手裡,他卻不告訴我,自己一個承受著,他知道我就算跟寧昊然劃清界限,可我心裡對寧昊然還是感激的,我的命是寧昊然救的,又豈是一場欺騙就能抵消,當我知道真相,我確實崩潰,我怎麼會想到寧昊然會對允兒下手,蕭凌不告訴我,一個人承受著,就算我說他沒本事,怪他找不回允兒,他也不說一個字。
就在剛纔,他也明知道林宛如會說什麼樣的話,他知道我的倔強,他沒有阻止我,讓我自己去面對,他的放手,是成全,也是無可奈何的卑微,可就那麼一瞬間,我若答應了林宛如,蕭凌。那你該怎麼辦?
我輕輕推開蕭凌,淚眼朦朧地凝視著他深邃的眸子,緩緩地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脣,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心裡趟過幸福,酸澀,所有苦的甜的,全都衝破枷鎖涌了出來。
他迴應著我。撬開我的貝齒,溫柔的索取,他的氣息將我包裹住,這一吻是我們從來沒有過的纏綿,深情,我懂他的心意,他也懂我,兩行清淚滑落,是幸福。
一吻之後,我們緩緩地放開彼此,他清俊的臉龐上浮起一抹笑,他的眉眼是從未有過的柔和,這纔是我一直尋找的蕭凌,真正的他。
我忍不住擡手撫摸著他的臉龐,眼裡滿是深情溫柔,我很幸福。可此刻我的幸福中還差允兒,蕭凌看穿我心底的話,輕聲說道:“別擔心,允兒雖然在他的手上,可他不會對允兒怎麼樣。”
我知道蕭凌的意思,寧昊然是不會對允兒怎麼樣,因爲他的目的是我,若允兒受到一丁點傷害。我是什麼性子,寧昊然比任何人清楚。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允兒在他手上?”蕭凌的心思確實很深,深的讓我完全看不透,在他與寧昊然的較量中,難分勝負,但現在寧昊然拿捏著允兒,蕭凌變得很被動,寧昊然要我。若將我交出去也就沒事,可那樣就不是蕭凌。
“允兒失蹤的第二天就知道了。”蕭凌坐在沙發上,掏出一支菸正要點上,我走過去從他的指尖將煙抽走,他這段時間已經抽的夠多了,再抽下去人都該廢了。
我將香菸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裡,瞪著他,他反而是輕笑一聲。旋即認真地說:“允兒失蹤後,我讓人將所有的監控都調了出來,最後確定那人帶著允兒是從客運站走的,最後消失在國道上,從表面上看確實像被人販子帶走了,可我再重新查看監控時,發現在那人帶著允兒上車時,監控在時間上不對。有人剪掉了其中十五秒的錄像,這麼短的時間在大量的監控中確實很難察覺,加上最後我們從監控中也確實看見那人帶著允兒上了車,我們一直以爲允兒被帶了出去,可我們看到的只是允兒的背面,只是相同的衣服,卻沒看到臉,那時我便肯定允兒很有可能被掉包,允兒根本沒有被帶出北城。”
“對方這麼費盡心思地剪掉監控,如果是人販子,大可不必,所以你就想到了寧昊然?之後你就將計就計,一直將重心放在外面找,發出鉅額尋人啓事,你這是迷惑寧昊然?”我接過他未說完的話:“你將林宛如軟禁,公然得罪林氏。放棄蕭氏的繼承權,爲的也只是迷惑他?然後一邊在外面找,其實重點是在北城內找?那你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說實話,我有點驚訝,蕭凌這次放棄地太多,這是我沒想到的。
“沒有,我幾乎將北城翻了過來,一點線索都沒有。但我確信允兒還在北城。”蕭凌的眼底劃過一抹戾氣,睨了我一眼:“我跟寧昊然鬥了五年了,他的心思縝密,我若直接上門找人,他可能會傷害允兒,這種事,他幹得出,也就你這個傻子。相信他溫文爾雅,相信他真心對你。”
被蕭凌這麼一說,我頓時語塞,心裡騰起一股怒火,剛要發作,他忽然拉著我的手輕輕一扯帶進他的懷裡,沉聲說:“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們,允兒我一定會平安帶回來。”
心裡燃起的怒火被他這話一下子給澆滅了,我安靜地伏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知道允兒沒事,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我忽然想起當初蕭凌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那時他罵我跟豬一樣笨,現在可不是嗎,我相信不該相信的人,那不就是比豬還笨。
想了想,我離開他的胸膛,看著他問:“我說允兒是你的兒子,你爲什麼不問問是不是,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突然冒出這麼大一個兒子,你真的接受允兒?”
蕭凌忽然跟看白癡似的看了我一眼:“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不相信人。”
“蕭凌。”我心裡那個氣啊,這三番五次的擠兌我,我攥緊了拳頭往他身上砸,可他身上全是肌肉,一塊一塊的,跟石頭似的,他沒感覺到疼,我的手倒是疼了,他忍俊不禁,抓著我的手捧在手裡捂了捂,又將我抱在懷裡,他的下巴抵著我的頭頂,安撫道:“好了,莫城都已經告訴我了,我知道自己之前幹了不少混賬事,我明白的太晚了,我一直以爲你真的只是替身,可我沒發現。我早就沒當你是替身,我愛的那個人是你,愛的是江夏,正如你當初所說,我對欣雅愧疚,我或許是愛過她,可我不能否認我最大的還是愧疚,她的死,我脫不了干係,我一直不敢承認我愛上了你,因爲那是對欣雅的背叛,直到我看到姚豪將石頭往你身上砸,看著你躺在血泊中,我才猛然意識到,我愛的是你,是那個叫江夏的女人。或許是更早,在你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愛上了你。”
蕭凌的話讓我熱淚盈眶,他的語氣格外溫柔,像春日裡的清風一樣,風吹進我的眼睛,讓我落了淚。
我伏在他的胸膛上,肩膀輕微抖動著,我輕輕地哭泣,到最後哭出聲,我等這句話太久了,久到我以爲這輩子都等不到。
等情緒稍微平復,我哽咽著聲音問:“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早點意識到,爲什麼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你才知道,蕭凌,你知不知道。當你叫王醫生來打掉我們的孩子,我一個人無助絕望的在夜雨裡跑,當車子朝我撞過來的時候,我親眼看著孩子從我身體裡流出來化作一灘血,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當蕭哲告訴我允兒是你的孩子,你知道我多麼恐懼?我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我愛你,我可以忘記那些傷害,可爲什麼你明白的這麼晚……”
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我卻沒發現蕭凌的身子完全繃直了,他忽然猛然地握住我的肩膀,眸子瞬間佈滿血絲,周身的溫度瞬間凝固,他的聲音略微顫抖:“你剛纔說孩子怎麼沒的?誰叫王醫生打掉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臉疑惑。旋即背後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