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沒聽錯,那分明是林思愛的聲音!
即使她的聲音如此低沉,可是卻依然那般委婉動聽,她說:“陳總,可以開始了嗎?”
這句話,字面的意思,似乎昭示著陳圖和她因為工作而維系在一起,可是偏偏她的語氣,滿是熟絡的嬌嗔。
我渾身的血液,不斷朝頭上沖去,又像是被人用千斤頂狠錘了一下,我?guī)缀跏菑姄沃瑓s像是不太敢確定般,聲音也不自覺變得顫抖:“陳圖,是誰在跟你說話?”
那頭先是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過了大概十幾秒,陳圖才慢騰騰:“伍一,你別誤會。國際漫游和友漫,在珠海這邊有一個合作項目,我過來了之后,才知道友漫派過來的代表是林思愛。我不是一個人過來,小林也在。”
說完,也不等我回應,陳圖又說:“小林,你過來給老板娘吱個聲。”
不多時,小林清脆的聲音傳來:“老板娘,晚上好,哈哈哈。我把手機還給陳總啦,你們繼續(xù)恩愛哈哈哈。”
隨著小林銀鈴般脆生生的歡笑聲,我雖然心里面膈應,卻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糾纏這個話題。內心暗涌浮動,我握著話筒,沉思幾秒,說:“那么晚了,還有工作要談?”
“這邊出了紕漏,過來處理。”說完,陳圖又追加一句:“剛剛忙完一波,想你,就借著工作的空檔打給你。”
百種滋味交替洶涌,我將目光投向遠處黑黝黝的海面,最終長長地噢了一聲,然后按下太多的情緒攪動,依然是一副很大方得體很善解人意地說:“那你先忙工作,注意身體。”
嗯了一聲,陳圖說:“好。那你吃完飯,早點回去。”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陳圖又添一句:“林思愛明天就會回去深圳了,伍一你放心。”
電話掛斷了之后,即使陳圖很顧及我的感受,主動給我說林思愛的行程,我整個人還陷入沉思。
我的腦海里面,不斷交替播放著陳圖與林思愛在一起的畫面。
就在我的想象力,差點徹徹底底謀殺掉我所有好心情時,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出來的吳一迪用一句話,就把我拽回現實。
“伍經理,這里治安不好,大晚上你還是不要亂跑的好。”
在水深火熱的我,驚悸一下,禁不住邁開了腳步,卻才抬腳,就不慎踩住一個小石子,整個身體控制不住的往前摔去。
可是,我沒有機會摔個狗啃泥,因為吳一迪已經一步作三步上前,他用手穩(wěn)穩(wěn)扶住了我。
驚慌失措和尷尬并駕齊驅,我想要趕緊站穩(wěn)起來,卻越是心急卻是站不穩(wěn),連連趔趄了三四次,才徹底從吳一迪的身上脫離開來。
面對我滿臉的尷尬和因為尷尬臉上涌動的潮紅,吳一迪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突兀有了一絲生動的笑意:“我只不過隨手幫忙一下,伍經理不必感激到以投懷送抱來報答。”
丟下這么與他形象嚴重不符的曖//昧話,吳一迪轉身朝海鮮食府走去。
我拍了拍有些不整的衣裳,又拼命將所有的別扭吞咽下去,埋著頭跟在吳一迪的后面。
冷不丁,吳一迪又來一句:“地上沒金子可撿,伍經理你還是好好看路比較好。”
我抿著嘴,就當沒聽見。
坐回到飯桌上,菜已經陸續(xù)上來,而我整個心思,全然飄到了陳圖身上,任那些菜肴多麻辣生香,我愣是沒能吃出什么滋味,除了咸還是覺得咸。
可能吳一迪看出我渴吧,他喊來服務員端上一種很爽口的果汁,我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就又連連喝了三杯,徹底喝不下了,才作罷。
吃完飯之后,吳一迪買了單,我們四個人就一前一后地趕回民宿。
回到那個小巧的房間,疲憊一陣接一陣地涌來,我強撐住給陳圖發(fā)了個信息,問:“忙完了嗎?”
等了幾分鐘他都沒回復我,我只得先去洗澡。
民宿的熱水供給,真的很一般,沒一陣我就索索發(fā)抖地出來,鉆進被子里面裹了好一陣,也不見有暖意。
拿了個枕頭靠著坐在床頭,我思前想后給陳圖撥了電話過去,他關機了!
心神不寧,我沒有心情躺下來睡覺,就這樣靠在床頭握著手機發(fā)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明明沒有睡意,卻不知不覺昏昏沉沉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
我開始做夢。
我夢見陳圖來到我的面前,他站在我面前溫情脈脈地俯視我一下,突兀的他俯身下來,用手捏住我的下巴,沖著我熱切地說:“伍一,我愛了你那么久,為什么你的心里面裝著別人?”
這個夢境無比真實,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下巴都被捏痛了。
無力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我拼命地搖頭:“才不是,我最愛的人是你。”
陳圖的臉變得模糊,他呵呵一笑,說:“是么,那你還不主動親我一下?”
我拼命抵擋住困乏,艱難地湊上去,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親到陳圖,總之我的耳邊響起了其他窸窸窣窣的聲音,后面不知道怎么的,陳圖松開了我的下巴,他似乎開門出去了。
我迷迷糊糊的翻了一個身,嘟噥了兩句什么,又繼續(xù)睡了。
這是我第一次睡得那么沉,連鬧鐘都沒法把我吵醒,最后是邱燕猛地敲我的門,我才被驚嚇。
醒來,腦海中浮現出夢境的一幕,我再看看手機,沒有陳圖的只言片語,心情變得很繁復,頭也很沉,我揉了揉太陽穴,強撐著爬下床,拉開了門。
穿著一身亮眼的嫩綠色羽絨服,邱燕把頭發(fā)扎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辮,她的臉上帶著些少笑意,看起來清爽而又搶眼。
在她面前,我丫的簡直就是一蓬頭垢面的菜市場大媽。
瞥了我一眼,邱燕語氣淡淡:“伍經理,十五分鐘后出發(fā)去島上,你趕緊準備準備。”
似乎還沒從那場酣暢淋漓的沉睡中回過勁來,我杵在門口呆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好,我馬上去洗漱。”
邱燕丟下一句:“好的。”隨即轉身離去。
而我則“砰”的一聲關上門,風卷殘云打仗般爭分奪秒來收拾自己。
不多時,我已然是一條收拾利落的好漢。
開門出去,卻只見劉承宇等在民宿大院,他瞥了我一眼,語氣很淡,眼神里面卻是捉摸不透的深意:“吳總和邱總助率先出海了。”
我自動自覺地認為,劉承宇這是用別樣的方式提醒我,我拖了大家的后腿。
不禁露出些少尷尬,我端端正正地說:“對不起,劉總,我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劉承宇邁開步子往前一步,他背對著我,言辭卻更是玩味:“我一直不知道該叫你伍小姐好,還是伍經理好。思前想后,還是覺得伍小姐聽著順耳。伍小姐,怎么的,昨晚睡得好么?”
因為陳圖還沒給我任何回應,這讓我有些心浮氣躁,我無從宣泄,也知道劉承宇不過嘴賤一些,他又沒搶我存款搶我飯盒,我不能朝他撒火,于是我敷衍的一句:“劉總,這次是我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我后面會注意的。”
卻不想,劉承宇頓住腳步,朝我回望:“看來,你昨晚真的睡得蠻好。那就行,走吧。”
我總覺得劉承宇怪怪的,他朝怪異的路算是走到黑了,我自然是跟不上他的頻道,索性不去管,就這樣跟上他的腳步。
估摸著花了半個小時,我們來到了與漁村對望的島嶼上,這是一個保持著原生態(tài)的島嶼,海水很清澈,沙灘干凈到不行,而難得的是,這個小島形狀很是奇特,像是半包圓,原始叢林郁郁蔥蔥,在冬天的尾聲,野花飄香,讓人很是愜意。
就算是心情不好,我也不是那種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中的人,調整了一下心情,我很快掏出記錄冊,開始做初步的記錄預測,奔來跑去的采集信息。
一直到中午時分,陳圖才給我回了電話過來。
我接起來,他滿聲疲憊:“伍一,昨天手機沒電了,太累,把手機放一旁充電也沒來得及開機就睡了。對不起,讓你擔心。”
就算沒看到陳圖的表情,我憑著自覺,深深地覺得現在在那一頭與我打電話的陳圖,他似乎帶著一絲的距離感,他跟我之前認識的那個人,不大一樣。
雖然心里面鬧得慌,我卻不想死在自己的揣測和想象力里面,于是我淡淡的說:“沒事。我出來做實地考察了,晚上再聊。”
晚上,陳圖倒是很早給我打電話,卻依然像是提不起勁似的,我安慰自己,覺得他是忙得累著了,就讓他早點去想休息了。而陳圖竟然不像以往那般,總愛跟我嗶嗶,他反而如獲大赦,干脆利落地道別,掛電話。
我雖然心懷失落,卻苦忍著,自我安慰,等我們都出差完見到面,再秉燭夜談也不遲。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沒有多大的起伏,總是周而復始。
星期五下午四點,吳一迪把我們聚集在一起開了一個討論會,我們各自把看到的疑點提出,又細細復核了一遍,吳一迪宣布這才考察完滿結束。
走完了這個形式,吳一迪隨即坐快艇走了,而邱燕簡直就跟吳一迪的跟屁蟲似的,她自然也是走了。
而我認為自己手頭上的資料還差一些,于是我繼續(xù)留下來,忙到了六點。
至于劉承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自己手上持有的觀念有疑問,總之他也留下來,而且難得的是整個過程他沒嗶嗶說一些不正經的話,也沒往我身邊湊,他在隔著與我一公里的另一邊,忙著他自己的。
等我們從島上回到民宿,問了一下,才知道吳一迪和邱燕退了房,已經出發(fā)回深圳。
我和劉承宇,因為天色已暗,被滯留在了漁村上。
原本四個人熱熱鬧鬧地出來,現在就余下我們兩人,氣氛顯得有些冷清,劉承宇似乎想把氣氛搞起來,他說:“伍小姐,反正我們明天早上才能走,不然我請你吃燒烤喝啤酒?”
我抱著那一沓厚重的資料,淡淡一句:“不用,我叫外賣就好。我還有些資料需要整理,先這樣了。”
正在興頭上,被我潑了一盆冷水的劉承宇,他扁了扁嘴,說:“不吃拉倒,我還能省幾百。”
不得不說,這么張嘴就說要省錢的劉承宇,蠻接地氣的。
可是管他接地氣還是接天氣,這么大晚上了,如果我還跟他單獨出去吃宵夜喝酒,確實是不妥,于是我欠了欠身,朝他示意了一下,隨即鉆進了房間里。
優(yōu)哉游哉地叫了外賣后,我開始打開筆記本電腦,攤開一堆的資料開始忙兒工作。
我正忙得起勁,手機響了。
拿過來掃了一眼,楊榮孟的名字赫然入目。
我趕緊的把資料一個扒拉,接通電話,說:“楊師兄,晚上好。”
卻不想,楊榮孟的在那頭苦澀笑笑,說:“我不大好。”
心里面一個咯噔,我急慌慌地問:“不好?你怎么了?”
在那頭繼續(xù)苦澀地笑,楊榮孟的聲音更是黯淡,他卻是話鋒一轉:“伍一,你最近有空么?”
我的心哆嗦成一團:“楊師兄,到底啥事,你能給我說清楚嗎,你要急死我啊!”
聲音徒然放松一些,楊榮孟說:“沒多大事。我在深圳北大附屬醫(yī)院住院了,806房,伍一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一趟,我有個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清楚。”
楊榮孟這番話,并未讓我輕松半分,反而激起我更厚重的焦慮和好奇:“特別重要的事?楊師兄你倒是給我把話說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