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瑾收住腳步,冷冷問道:“你終於肯出來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青衣男子不答,僵硬的右手緩緩擡起,忽的身影晃動,竟如憑空消失一般。
陸元瑾心絃一顫,以爲眼花,一股猛烈掌風已轉瞬遞至身後。
陸元瑾心道:“好快!”一驚之下,知道不妙,急欲前撤,確是不能,急忙回身掌力前吐。
手臂尚未伸直,“嘭”的一聲雙掌相交,陸元瑾胸口一滯,口中噴出鮮血,雙腿站立不住,騰的一下,向後倒去,重重跌在地上。
杜秋見了,忙搶步上前,伸手去扶他,哭聲問道:“瑾哥?”
陸元瑾搖了搖頭,示意無礙,歪頭卻是嘔出一口鮮血,心中怦怦亂跳,知道適才生死只相去一線,若非自己反應迅捷,擋下了他大半掌力,這一下非打實了不可。
眼見青衣男子面無表情的向這邊走來,手掌仍僵硬的高高擡起。
驀地裡,只聞旁地一人大叫道:“住手!格老子的!”
陸元瑾向旁一看,是那名叫範昆的怪人。
“周嶽,殺了他們!”沙啞的聲音又從轎中傳來,原來眼前的青衣男子竟並非本尊。
青衣男子身法如魅,轉瞬之間已至範昆身旁,擡腳向他小腿踢去,這一招勢挾勁風,甚是凌厲。
範昆早見此人身法極快,難以預料,雙足騰空,倏地一招“蒼鷹搏兔”,左掌凌空下擊。
青衣男子見他掌力打來,身影又驟然消失。
範昆心道:不好!百忙之中向左閃避,卻聽嗤的一聲,後襟已被其掌風劃破了一道口子,身子被勁風帶得前傾,重重趴倒在地。
範昆痛到了極點,口中大聲罵道:“你個沒卵子的龜兒,手下倒還挺硬,哎呦!”
青衣男子鼓起勁力,對著範昆腦袋就是一掌拍落。
斜刺裡香風飄送,一把紅色細劍刺來,盪開他手腕,一紅衣女子俏生生地擋在範昆身前救下了他,向青衣男子問道:“你們是何人,膽敢在這裡胡作非爲,可還有半點江湖人的做派?”
轎中人聞聽她嬌聲細細,反問道:“那你又是誰呢?”
紅衣女子回道:“‘百劍門’花子辛。”
轎中人呵呵一笑,數落道:“如今可真是什麼貨色都能擺上檯面,聽說過‘豬狗門’、‘走獸門’,就是不曾聽過什麼‘百劍門’。”
花子辛怒道:“你!”提起長劍飛身上前刺去。
只見花子辛紅衣飄舞,身影翩躚,手中“百靈劍法”施展出來,極是靈動飄逸,出手間,宛如一隻百靈鳥盤桓穿梭。
而周嶽出手端穩,不動如山,只憑一雙肉掌便與她鬥個旗鼓相當。
數招過後,花子辛額頭見汗,自己在師門“百劍山”之時,常聽聞師傅所言,本門劍術大成後天下無對,平日裡以練成“百靈劍法”而自忖爲本派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先前在“湛江門”遇見一個叫唐靈的,甚至一招未交就落入下風,那時方知人外有人。
如今強行出頭又被此人空掌壓制,想到此處,銀牙緊咬,手中劍光更是舞得密不透風,如花瓣一般紛紛錯落下來。
周嶽顯得極是輕鬆,東揮一袍,西擊一掌,宛如一隻大手,將花子辛全身罩住。
混戰中,劉虹彥見花子辛頻頻後退,心中很是著急,右手緊握劍柄。
可一望見程天硬,就會想起那件刻骨銘心的奇恥往事,甚至午夜夢迴都會被那日同樣的夢境所驚醒,心中的羞憤並沒有因時間推移而減弱絲毫。
忽聞花子辛一聲嬌叱,顯然是用上了全力。
劉虹彥雙拳緊握:如今也顧不了許多了!手中長劍四周一掃,硬著頭皮大聲喝道:“大膽狂徒,休得放肆!看我劉虹彥的!”
話語間,手中長劍已脫鞘而出,劍尖一抖,半空中星星點點的劃了一道圓弧,於空中捲起一片寒光,一招“白虹貫日”,呼的一聲,從數丈開外飛身逕向周嶽刺來。
在這一招上,劉虹彥已浸淫了十餘年,可謂是爐火純青。
周嶽聞聽風動,飄然躲開,這劍竟刺了個空。
劉虹彥早有後招,劍尖著地,向後飛掃,緊接著一記“舉火燎原”。
陸元瑾盤膝在地,運功療傷之際,不忘擡頭觀望戰局。
只見那名叫劉虹彥的男子身法端凝,出手間毫不拖泥帶水,長劍延綿揮灑,變幻無窮,與那自稱“百劍門”的女子進退趨避,你守我攻,配合得緊密無比。
可二人連變劍招,始終奈何不得周嶽。
程天硬在此地驀然見到劉虹彥,臉上也是一愣,見他三人相持不下,顧不得腿傷,拾起鐵棍,支撐起身,也加入戰團;
一旁範昆氣懣盈胸,將藍布解開,取出長刀,也夾攻上去。
只見四人將周嶽困在核心,你進我退的四面圍攻。
轉眼間鬥了十餘合,四人刀劍並舉,卻也佔不到半點上風。
周嶽一對肉掌打得呼呼風響,手上越打越快,恍惚間,一個閃身已欺到花子辛身邊,左指點她肩頭“巨骨穴”,右掌猛的擊向劉虹彥。
陸元瑾見周嶽身法如電,出手凌厲,急叫道:“姑娘,小心!”
程天硬左手握拳,往周嶽後頸重重擊去。
周嶽指到中途,變指爲掌,忽然轉身卻向範昆臉上掃去,範昆稍一疏神,只覺一股勁風掠面而過,鼻樑登時塌了半面,臉上被打得滿是鮮血。
花子辛慌忙斜身側閃,手腕翻處,一招“百靈劍法”中的“百鳥朝鳳”使將出來。
周嶽鼓起袖口,叮噹數響,花子辛、劉虹彥和程天硬三人的兵刃都被他碰了開去。
花子辛內功稍弱,被他內力一蕩,口吐鮮血,身前挽了兩個劍花,向後退去。
範昆見周嶽背對自己,胡亂抹了下臉上鮮血,踏前兩步,一招“斬首式”,往周嶽當頭疾劈下去。
周嶽卻像腦後長眼似的,矮身相避,回身一腳踢在範昆小腹之上。
只聽砰的一響,範昆猛地向後飛出,撞碎了一塊石欄,跌在地下,手上長刀也被震得擊向院內山石,石屑紛飛,火花四濺。
但見他衣衫碎裂,滿臉血污,上面蘸著泥灰,胸前臂上都是鮮血,再也站不起來。
四人之中陡然少了兩人,周嶽更是出招如電,而他內力好似無窮無盡,衣襟帶風,招招全力,此刻大手一揮,手掌向劉虹彥抓去。
劉虹彥心道:來得好!自己手中“欺霜劍”鋒利無比,只要被刃尖掃上一下,只怕他手掌立時就給割了下來。
於是長劍直挺,氣貫劍身,一招“一以貫之”擬要把他手掌刺個透明窟窿。
哪知二人未及相交,劉虹彥突覺手腕一沉,剎那之間,劍已被周嶽奪了過去。
身後程天硬一棒打來,周嶽手持劉虹彥長劍,向右一揚,劉虹彥大驚之餘急忙後閃,退得稍慢,嗤的一聲,左脅被自己“欺霜劍”劃過,腰中革帶連著劍鞘斷爲數截。
周嶽長劍又是揮出,噹的一聲,正斬在程天硬鐵棍之上。
程天硬雙手一抖,虎口出血,險些拿捏不住。
周嶽手中長劍左右疾刺,將程天硬封閉於一角,出來不得,轉眼之間程天硬胸前已被劃得遍佈傷痕。
陸元瑾一見不好,調息未畢,手中十餘枚鋼鏢一起出手。
周嶽竄高躍低、右手連揮,將十多枚鋼鏢盡數擋去。
陸元瑾心想:轎中人到底是誰,人還沒露面,光是幫手就這般了得,難道今日我要命歸於此嗎?
一想到此處是自己數年經營,畢竟有所不忍,回頭對杜秋喊道:“快走!帶趙小姐走!我來拖住他們!”
杜秋見丈夫眼神決絕,毅然道:“不!我不走!你在這裡,我哪也不去!”
陸元瑾心中一暖,咬牙望向周嶽。
只見周嶽仍面無表情,神色冰冷的向這邊走來。
陸元瑾緩緩起身,展開手中“桃花扇”,心中沈吟未定,忽聽“吱嘎”一聲響,莊門推開,走進來一對年輕男女。
男子身著白衫,氣度嫺雅,眼上纏著白布;
女子身姿纖細,一身素裝,只是膚色蠟黃,臉上還長著五六個斑點,相貌十分平常。
隨著二人走入莊內,衆人的眼光瞧過,便都再也移不開了。
一時間空氣靜寂,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只聞轎中人猛然叫道:“快!快殺了此人!”
只見周嶽離地而起,長劍左右劈風,向白衫男子斬去。
男子不慌不忙,待周嶽近身,擡起手臂,單指點出,但聽轟的一聲巨響,周嶽長劍脫手,身子猛然向後飛出。
男子面前十餘丈遠的一堵石牆凹陷進去,只激得灰泥瀰漫,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