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兩端飾有獸頭銅雕的長案被掀歪在一側(cè)，獸頭上的彎角被沉重的案身壓得變了形。掀歪長案的人呼哧呼哧地大口喘著粗氣，對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來說，這個動作確實費力了一些。

申王掀歪了長案，帶著粗重的喘息，喉嚨中發(fā)出近乎野獸的嘶吼：“同姓之國！同姓之國！”姬戲兵敗身死的消息傳來，申王明顯地被激怒了，也更明顯地呈現(xiàn)出老態(tài)。

泄去了部分怒氣，申王恢復(fù)了一點理智，大聲道：“姜節(jié)呢？！宣他！”

不是宣太史令，也不是宣別的什么人，只是姜節(jié)。

姜節(jié)憂且閑，申王宣他，反讓他放下心頭一塊大石，正正衣冠，往王宮而去。家人皆擔(dān)心他的安危——他與衛(wèi)希夷關(guān)系密切，而姬戲新敗于衛(wèi)希夷之手，此時被宣，多半沒有什么好事，輕則聽罵，重則受罰。皆是惶惶，想勸姜節(jié)小心，或者：“不如投了唐公去，總是……同姓之國。”

姜節(jié)擺擺手：“不礙的，知道宣我入宮，便是還沒有氣糊涂！咱們這位王，想要他糊涂也難。”申王會聽勸，這是姜節(jié)一直以來看好申王的原因。只希望這一次，申王依舊能夠聽勸。他也知道，利字當(dāng)前，絕大部分人，是不會主動退讓的，還是“天下共主”這樣的大利。只這四個字的代表的榮耀，就能許多英雄趨之若鶩了。不過，挨了打，知道疼了，該能反醒了吧？

如果不反醒呢？

【那也要保住申國。】姜節(jié)對自己說。

他住得離王宮不算遠，須臾便到。

王宮依舊雄偉壯麗，卻又處處透著近些年來越來越重的壓抑之感。申王才發(fā)過一回怒，又有噩耗傳來，姬無期渾身縞素在宮中哭過了一場，被架了回去，弄得壓抑之下，再添一份惶然。

見到姜節(jié)來了，聰明人便放心了——有他在，不管是做出氣筒，還是能夠勸慰王，王的脾氣都不會保留太久，大家能夠睡個安穩(wěn)覺了。

姜節(jié)跨過門檻便挨了申王一記冷嘲：“你居然還在龍首？居然沒有到唐、越做個太史令嗎？”

姜節(jié)緩緩走了過去，捏起案角的獸頭，將長案翻了過來，再仔細端詳了一下申王的臉，認真地問了一個問題：“氣瘋了嗎？”

“……有些人是盼著我氣死了，便皆大歡喜了吧？！”

“看來還是沒有瘋的，”姜節(jié)找了個干凈的位子坐下，離申王既不遠、也不近，“沒有瘋，就來仔細想一想事兒？”

申王大步走過去，在他面前扶劍而立，冷笑道：“有了靠山的人，說話也不一樣了。”

姜節(jié)仰著頭：“坐下吧，這里沒旁人，仰頭看著你，我也累，這么端著，你就不累么？”

“呵呵。”

“坐下吧，我說話一向如此。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你要沒變，我還如往昔。”

“變？是！昔日為王，現(xiàn)在失勢，無怪人看不起了！”申王憤憤地道。

姜節(jié)耐著性子：“變？當(dāng)然變了，十年前，王不會說這樣的話，二十年前，更不會。二十年前的那個人，睿智英明，我必垂手肅立，二十年后么……”

申王安靜地在他旁邊的墊子上坐了下來，將腿一盤，整個人都平和了，語氣里帶著疲憊：“我對姜先，不夠好？”

姜節(jié)突然道：“王覺得太子，足夠好？”

“他，是有不足之處，卻比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年輕人好很多！他……是我的兒子呵！誰不想將榮耀傳與子孫？誰想將榮耀拱手讓出？”

“今日之言，好似怨婦。”

“你在我這個境況里，也會是怨婦的！”

姜節(jié)突然道：“都說自己是怨婦了……”

你還不明白自己的境況嗎？

申王話一出口，自己也怔住了，語重心長問姜節(jié)：“無可挽回了嗎？”

兩人皆是聰明人，是以申王不遷怒于姜節(jié)，反覺出姜節(jié)之誠懇。姜節(jié)也不做間諜的勾當(dāng)，只說出申王的境況。只要太子嘉不夠好，申王的盤算，就無法實現(xiàn)。與姜先念不念舊情，是沒有關(guān)系的。沒有姜先，還會有別人。同樣的話，太叔玉也說過。申王自己，未嘗沒有看到問題的關(guān)鍵。只不過，那是王位啊！不到無路可退，豈能輕易放棄？

姜節(jié)道：“皆同姓之國。”

“同姓之國！”申王恨恨地重復(fù)了一遍！

“是，同姓之國，王，昔年對姜先父親做過的事情，不是沒有看出來呀。如今再來一次，不能奏效了吧？”姜節(jié)對申王分析利弊，“開此惡例的，是您呀。正因同姓之國，王若暫避一時，他們也不會將事做絕，不是嗎？”

“難道他們夫婦，不想傳國于子孫嗎？”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姜節(jié)苦笑一聲，“反正我是活不到那一天了，索性便不操這個心了。”

“哈！”

“可是眼下，正是操心的時候呀。”姜節(jié)提醒申王。

申王面無表情地說：“那就看看吧。”

“嗯？”姜節(jié)再次提醒，“越早，越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那里，成敗還未可知，”申王還保有最后的堅持，“太子若不能成事，便依你。”

【這么痛快？】姜節(jié)有些驚訝看了申王一眼，旋即釋然——畢竟是申王。

申王卻又喃喃地道：“越君偽稱反攻，是知是真是假。”

這一定是說給自己聽的，姜節(jié)心知肚明，回了一句：“我亦不知。是真不知。我平生最愛占卜，愛搶先一步看明白事情。老師的這些學(xué)生，我總能猜出他們的想法來。唯有希夷，她的想法不用猜，是放在外面的，但是她的做法，卻是猜不到的。王有什么想法，大可一試，不必對我講，也可將我扣在宮中，試試看……成是不成。姬戲，難道真的是個蠢人嗎？”

申王忽然道：“那你就卜一卦吧！”

“咦？”

“卜一卜，她的死期！”

“這！”

“那頭白虎，不是還在嗎？”申王冷靜地說，“養(yǎng)了這么些年，它也該頂點兒用了。正好，用虎骨卜她，不委屈她。”

于是殺白虎，取其肩骨，就在王宮之中設(shè)祭。姜節(jié)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骨頭，骨頭上猶帶著濃烈的味道。姜節(jié)輕聲道：“太新鮮了。”

“我等得起。”

待虎骨合適，姜節(jié)親自動手，將骨頭稍作修整，于火堆旁，將虎骨鉆出小孔，放在火上炙烤。過不多時，骨頭開始變色，慢慢地出現(xiàn)了紋路。申王經(jīng)的祭祀多了，也懂些卦辭，伸出去看時，只見紋路越來越深，繼而“啪”地一聲。

“虎骨如何會開裂？！”申王震驚地問。

姜節(jié)低頭看著手上的兩片骨頭：“我亦不知。”

“再來！”

如是者三。

姜節(jié)釋然地將手中兩片裂骨扔進火中：“其命在天，非人力可窺。”

申王沉著臉道：“你忘了一件事情——她是婦人。”

“婦人、丈夫，于天地，有何不同？”

“婦人，就要生兒育女。”申王輕聲說，也許就會死在生育上。不死在生育上，也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撫養(yǎng)子女，恢復(fù)健康。申王至今，還是輕視姜先的。一個鵪鶉一樣的男孩子，對陣殺敵，要妻子去做。一旦他的妻子不能幫他了，他還有什么呢？唐國人丁不旺，女君縱有千般能耐，第一要務(wù)，還是要生孩子的。

姜先這親，結(jié)的真是妙。他們夫婦忙著，太子嘉也能得到喘息的機會。

姜節(jié)道：“王改主意了？”他有些緊張，擔(dān)心申王想到優(yōu)勢，又要決戰(zhàn)。則怨仇越結(jié)越深，恐有不解之虞。又擔(dān)心申王所言，衛(wèi)希夷早亡，或者誤事。他對姜先，也有那么一絲絲的不太信任——姜先的妻子未免太能干，在她光芒之下，姜先的能力很容易被忽略掉。

申王道：“沒有。若她能過此難關(guān)，我……也要保下申國不滅呀。她要過不了，申國更不會亡！太子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他，或許會有不足之處，卻不是個辦不成的人！”

事實很快給了申王一記耳光——太子嘉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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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嘉的運氣實在不好。

他有傲氣，傲氣逼著，他也得實干起來。有申王多年教導(dǎo)，庶務(wù)、心術(shù)，皆有所成。治水要實干，他選拔了實干的人，不管是否能言善道，只要肯干活，他便依據(jù)其能力、政績，給予獎賞和提拔。

與此同時，“疏浚”一詞撥開了迷霧，打開了新天地，太子嘉畢竟是太子，自有能人投效。在“疏浚”的提示之下，也制定出了可用的計劃。這份計劃拿到衛(wèi)希夷與姜先兩個有經(jīng)驗的人面前，也要說一聲：“做得不錯。”

申王又干擾著姜先，免得他為太子嘉添亂。

然而，運氣不好。

太子嘉找到了實干的人，找對了方法，且無人干擾，埋頭苦干了一年有余，不幸在次年夏，遇到了上游來的洪峰。這洪峰，與姜先和衛(wèi)希夷，還有那么一點關(guān)系——也許還不止一點兒。

從地理上看，唐與申是隔河相望的，上下游的關(guān)系略有微妙，卻也是誰都禍害不到誰。然而，虞國的地理就比較微妙了，虞國昔年附屬之國，即太叔玉異母兄長們的母家，地方更是有趣。

大河一路入海，沿途不斷有支流分出，又有旁的水源匯入。衛(wèi)希夷新得的領(lǐng)地，便包括其中一支水源。衛(wèi)希夷與姜先疏通河道，建立新城，將上游通了，澇災(zāi)得以緩解，洪水順暢地奔流而下，一氣注入了大河。

太子嘉正在勤勤懇懇地挖河，眼見此一處好了，正要往下面走，大水來了！將近一年的功夫，頓時化為泡影，連太子嘉自己，都泡在了水里！也是太子嘉運氣不好，若是姜先肯幫他，一定會告訴他，除了“疏浚”還有一個工程，叫做“裁彎取直。”他將彎道都清了，水流下泄，還是不夠順暢的。

大河遇到地勢的阻擋，繞著高山彎了好幾道大彎。上游的河水到得了這里，驚濤拍岸，擁擠不堪。沒有大水時，此處便不是渡河的好去處。大水來時，上游的河水在這里積蓄著能量，一旦繞過最后一道彎，便挾雷霆萬鈞之勢，奔流而下！下游堤岸攔不住河水，頓時便成汪洋。

疏浚之時，太子嘉也有些疑惑——即便疏通了此處，水落到下游豈不更快了？下游怎么辦？旋即又想，也是疏浚吧……這可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無怪乎姜先在蠻地一去便是五年了。

提到姜先，便要提一提目前二人的敵對狀態(tài)。太子嘉無路可退，鼓起勁來，耗時一年半，居然將這彎繞之地疏通了！河道暢通之時，兩岸山呼不絕。這里是水流最急、最難疏通的地方，過了這道難關(guān)，剩下的都是坦途！

就在這個時候，匯入大河的一股大水猛然間增大！與夏季汛期重疊在了一起，找太子嘉來了——姜先之新城初建，亦大興水利。

自申王往下，都對太子嘉寄予厚望。他肯俯下身來做事，更讓人看到了希望。與此同時，衛(wèi)希夷與姜先的壓力卻變大了，姜先幾乎泡在了河岸上，衛(wèi)希夷也不能閑著，她要督促建城。之所以分了她這個任務(wù)，卻是申王說中了——唐國需要聽到君主的好消息，生幾個孩子，可以振奮人心。

衛(wèi)希夷規(guī)劃督造的新城，隱隱帶著龍首城的影子。昔年南君的王城，便有許后帶來的規(guī)制的影子，衛(wèi)希夷所見之大城，又以龍首城為最。自己想做的時候，不自覺便受了影響。諸臣皆不以為意，龍首城的規(guī)制，不過是中土諸城優(yōu)點的集大成者而已。

陳后與女杼得到消息，拼命地往新城趕——陳后被陳侯接回娘家小住散心去了，聽說將要做祖母，豈不著急？兩個女人氣趕到了衛(wèi)希夷的跟前，凡辛苦的活計都給她攔住了，衛(wèi)希夷只好由動手改為動口，規(guī)劃了新城，又給姜先的河工出主意。

“疏浚之后，還須筑堤，”衛(wèi)希夷提出了自己思考后的結(jié)果，“河岸不結(jié)實，水流還是會蔓延開來的。”

姜先深以為然，一道挖河，一道壘堤，雙管齊下，將河道拓寬，又將堤岸筑實。好容易將自家的事情做完了，緊張地關(guān)注著太子嘉的進展。若是太子嘉將事辦成，則……好事必將多磨。

庚給出的建議是：“于上游筑壩，待大水來時……”

一句話，要壞了太子嘉的好事。姜先在實地考察之后，否則了這項提議：“水流太急，筑壩費時費工。”

庚只得怏怏作罷。

衛(wèi)希夷安慰她道：“如此，便可問心無愧了。”

庚嘀咕一聲：“這樣我也問心無愧。”

衛(wèi)希夷？……

無論如何，實際操作起來，若只為給別人添堵，筑壩得不償失，姜先將這部人力抽了出來，疏通河道、加固拓寬后的河堤。再有剩余，便用來筑城。筑城之時，內(nèi)心也是焦慮的——人不夠用。

自天氣異常以來，自上而下，無不掙扎。唐國雖休養(yǎng)生息十余年，近幾年卻是大事不斷，先是國君遠征，歸國后便有內(nèi)亂，內(nèi)亂之后又是遷都。不但遷都，還要治水。一樣一樣，都要人力，且都要青壯年。此消彼漲，河工、筑城的多了，耕種、漁獵的便少了，連生計，都要成問題了。惡性循環(huán)。

屆時，不必等敗于申王之手，自己便要先偃旗息鼓了。

姜先召集群臣，向眾人問策。新敗申王，又平內(nèi)亂，年輕的國君威望日隆，大臣們不敢敷衍。有在內(nèi)亂中表現(xiàn)不佳者，狠一狠心，愿獻出奴隸，也有愿意獻出糧食的，真是人人忠貞，共體時艱。

偃槐好整以暇，待這些人表現(xiàn)完了，才提出了一個持續(xù)可行的辦法——輪番。將服役者分作三班，輪番勞作。一地之百姓，也分作三番，每一番抽三分之一，不使當(dāng)?shù)鼗氖忣j敗。

燃眉之急即解，姜先重振旗鼓，接手了新城的督造事宜——河道完工之時，新城尚未完工，而妻子臨盆在即。占卜的結(jié)果很好，在孩子落地之前，姜先卻不能夠不緊張。這樣的緊張一直持續(xù)到了長子落地，唐國重又歡騰起來。

便在此時，最大的一次洪峰，到來了。下游的太子嘉，連同他沒有來得及撤掉的工掉，整個兒泡在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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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沒過堤岸的時候，太子嘉整個人是懵掉的。巨浪打來，直接拍到了帳篷頂上，浪花退去，才是人們狼狽的呼喊，掙扎著從倒掉的帳篷里爬出來。多年大水，多少都識得些水性，爬出來的人死傷不多，然而被大浪卷走的，便是兇多吉少了。

太子嘉住在岸邊高地，臨時搭建的木屋里，濁浪撲在木門上，河水從門縫里、窗戶里拍進來，恣意打濕著室內(nèi)的一切陳設(shè)。一拍之后，又退回來，第二拍又來，持續(xù)不止。四面是喊叫的聲音，侍從們在慌亂之后，急切地尋找他。見他仍在，放下心來，兩人架起太子嘉，將他往更高的山崖護送避水。又尋干糧、小舟等，為逃亡做準(zhǔn)備。

此地?zé)o法再留，總要先回天邑再說。

裹著帶著潮氣的厚毯子，太子嘉坐在頂枯樹上望著滔天濁浪，一聲不吭。無論是向他匯報險情，抑或是匯報人員，他都無動于衷。漸漸地，無人敢在他面前講話，有奔上前來的，也被攔了下來。

夜幕降臨，太子嘉依舊保持著坐姿，侍者奉上的食水他一概不取，一動不動地直坐到天明。緩緩地爬起來，手腳麻木刺痛，一個站立不穩(wěn)，太子嘉又坐了回去，侍者急忙上前：“太子！”

“走吧，”太子嘉含糊不清地說，“走吧。”

“太子？”

“回去，回天邑吧。”

侍者面面相覷，能回去，是再好不過的，即便太子治水不成，他們這些跟隨的人也無法邀功，反可能受罰，也比呆在這荒郊野地、洪水之中要強。“是，船已備下了，請?zhí)觿由怼！?

太子嘉默默地上了船，再默默地棄舟登岸，默默地上了車，一路沉默著到了天邑，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連帶的，侍者也不敢插言。還好，天邑就快到了，只要太子嘉安全到了天邑，大家的命，就都保住了。

然而，當(dāng)天邑城垣的時候，只想逃命的人卻無端生出一股悲涼之感，不知為何，只想落淚。唯有太子嘉，似乎不曾被這悲涼的氛圍所感染，任由侍者、護衛(wèi)們哭聲震天，自己從從容容正了衣冠，自車上下來，去見申王。

申王已知兒子功敗垂成，卻親自來迎。太子嘉木訥地拜見父親，冷冷地用眼神將群臣、群侍逼退，才伏地道：“我讓父親失望了，請您，將我流放吧。”

“你說什么？！”

太子嘉冷靜地道：“總要有人為失敗承擔(dān)責(zé)任，我來承擔(dān)，比您承擔(dān)好。我可以死，申國不可以亡。您的名譽不可以受損。讓我來吧，我，是太子啊！”

“嘉……”

“被期待了那么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了那么多年，是該我回報的時候了，給我這個機會吧！”

申王熱血上頭，脫口而出：“我們還可一戰(zhàn)！”

“然后呢？治水不成，我們，都不會好過的。讓他們治水，”太子嘉咬牙切齒，“大家都可因而擺脫困境，我們也可以。也許，我就是沒有做王的命。可王位，也不是就落在誰的囊中不會走的，不是嗎？焉知后人，沒有機會呢？”

太子嘉低聲道：“不要再猶豫了，猶豫到最后，還是要這么做，卻沒有現(xiàn)在做對我們更有利。爹？”

淚水從申王的眼睛里滴落到太子嘉的頭上，申王哽咽著說：“你終于，長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有必要做一個……完結(jié)預(yù)告了。嗯，明天放最后一章……或許會有番外，也可能沒有。

感謝大家四個月來的陪伴，我也很想把文寫長，好吧，開始的時候是想寫個萌萌噠戀愛短文，寫著寫著，就想寫兩個姑娘，出身不同、經(jīng)歷不同，卻懷揣夢想，馳騁天下的長文了。

于是有了女瑩的北上南下，有了熊娃的南征北戰(zhàn)。當(dāng)這兩部分都內(nèi)容都呈現(xiàn)完畢，本文也到了結(jié)束的時候了。

最近進度條拉得比較快，因為這兩部分已經(jīng)完成，“王子公主和熊娃都過上了想要的生活”，也是因為，挖河蓋房子……本身就枯燥。

以及，快要完結(jié)了，不用擔(dān)心影響大家看文的性情，終于可以說了，作者本人被噪聲折磨了兩個月，快要崩潰了……耳朵疼頭也疼T T。五六年前一度折磨過我的頸椎壓迫神經(jīng)的毛病也犯了QAQ。一切都預(yù)示著完結(jié)的時候到了。

明天放最后一章，保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人設(shè)不崩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