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覺得一切都太荒唐了。
夫人, 方若辰,方若辰,夫人……
可是整個院里就只有方若辰一個男人, 而且夫人的改變, 確實是從方若辰的到來開始的。
方若辰出現以前, 夫人最喜歡做的事, 便是坐在閣樓上練字, 一幅又一幅。
她不識字,總被那些形狀各異的字體晃得眼花繚亂。
而夫人最喜歡寫的,只有三個字。
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終于想起, 不識字的她為什么能一眼認出“方若辰”三個字了。
只因為, 她已經見過太多太多次。
也就是說, 夫人……喜歡方若辰?可……可夫人是有相公的人,不是嗎?
白荷知道自己不死心。所以她在這兒, 整夜不睡覺,自黃昏起便守在主子的房間外聽墻根。
她想她摸約是這個世上最膽大的奴才了,主子知道了,也不知會怎么罰她。
可她偏又知道,主子是不會罰她的。就像往日, 不管她做錯什么, 她都只是說說, 說說, 便過了。
所以她真的來了。因為想來, 所以就真的來了。因為知道,即使被主子發現, 也絕不會被罰。
正胡思亂想,屋里漸漸地有了動靜。
起初很輕,漸漸地越來越亂,越來越重……
“若辰……”那是主子的聲音,一如平日柔美,只是多了幾分嬌媚,幾分難耐,柔柔地扶過心口,撩得人心癢。
“別……別留下痕跡,好嗎?”
“為什么?”沒錯,是方若辰的聲音,音調微揚,那是不滿的意思。
“叫白荷看見了,不好。”
沉默,但不久。
“好。都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我的金鈴……”
白荷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又是什么時候起的床,又都干了些什么活兒。
她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主子不守孝了,方若辰不可憐了。現在天底下最可憐的人,變成她了……
“白荷……白荷!”
白荷猛然驚醒,茫然地望向自己的主子,“什么事,夫人?”
主子打量了她好一陣,才問,“你怎么了,有心事嗎?”
白荷想到傷心事,扁著嘴,垂下頭去。
主子走過來,輕輕地拉過她的手,柔聲道,“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說。”
白荷抬眼看她,不太確定,“可以嗎?”
主子肯定地點頭。
“那夫人,你是不是喜歡方若辰?”
主子被問得一愣,許久才朝她,點了點頭。
“方若辰,也喜歡夫人嗎?”
主子又,點了點頭。
“嗚……”白荷的眼淚,一下子,全涌上來了。忍不住撲住主子,放聲大哭。
主子拍著她的背,輕聲撫慰她,“不哭不哭。”
“白荷,也喜歡方若辰嗎?”主子輕聲問她。
白荷拼命點頭。
“那白荷,可以去告訴方若辰。”
白荷收回眼淚,滿懷希望地看著自家主子,“可以嗎?”
主子肯定地,點頭。
白荷還沒高興過來,立馬就蔫了下來,“可是方若辰喜歡的是夫人你呀!”
“傻瓜。”主子摸了摸她的頭,“一個男人,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女人的,不是嗎?”
也對。白荷抹掉眼淚,振作了起來。
“那么,夫人。我去找方若辰了!”
白荷推開柴房的門。
方若辰正躺在柴堆上的的鋪蓋上,嚼著一根稻草想事情。
白荷急進幾步,沒想到被柴火絆了一下,沒剎住腳,便直接撲到方若辰身上去了。
方若辰將她扶住,“沒事吧,白姑娘?”
白荷拼命搖頭,見方若辰就要放開自己,急忙扯住了他的手臂,不許他放,“我有話跟你說!”她大聲對他道。
“哦。”方若辰應了聲,而后道,“白姑娘有話可以慢慢講,先從我身上下來比較好……”
“我喜歡你,方若辰。”白荷根本沒聽他“哦”后面還有什么,只管大聲對方若辰表白。
方若辰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他不記得曾像安適那樣對人家姑娘溫言細語噓寒問暖暗送秋波呀,這姑娘到底哪只眼睛看上他了?
“白姑娘……”話到一半,發現彼此姿勢有沒調整過來,方若辰于是翻個身,將她放到一邊,坐起身來,對她道,“我有娘子。”
“沒關系,沒關系。”白荷連聲安慰他,“夫人說了,一個男人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女人的。”
方若辰面色微僵,“你家夫人說的?”
白荷點頭,而后垂了首,含羞帶怯地看著他,“我也很喜歡夫人。我可不可以跟夫人,一起嫁給你?”
方若辰抽抽嘴角,不知如何回答。
那廂白荷扭捏著,輕道,“雖然我沒有夫人漂亮,但我會干活,我……”白荷通紅了臉,“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方若辰覺得心臟有點負荷不住了,“白姑娘……”
卻說白荷聽得方若辰叫自己,等了一刻竟沒有下文,于是回頭看他。
沒想到剛轉過來,脖子上立刻挨了一刀。
白荷吃痛,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方若辰將白荷放好,從床上起來,冷聲喝道,“什么人?”
“哈哈哈哈!”那人不停笑著,卻不肯現身,“方大人在此左擁右抱,軟玉溫香,想必早已不記得自己的女人是怎么被人搶走的,而自己的母親和兒子還在別人的拘禁之下吧?”
方若辰的神色漸漸變冷,“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大人甘不甘心一輩子這樣被人通緝,一輩子躲躲藏藏,不能見天日?”
方若辰冷笑,“不甘心?縱使不甘心,我又能如何?”
“方大人若是信我……”
“我不信!”方若辰生生地打斷了那人的話。
那人沉默一會,終于從暗處出來,但依舊蒙著面,看不清容顏。
“方大人可以不信我。但我確實有能力幫助方大人搶回方大人的母親和兒子,甚至于方大人,心愛的女人。”
方若辰神色,終于微動,“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那人哈哈地笑,閃身上了屋檐,轉頭看他,“方大人,敢跟我走一趟嗎?”
方若辰微微沉吟后,上了屋頂,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