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陽鵬這小王八蛋, 一點活路都不給自己留了。”聞容羲邊跑邊劇烈喘息,邊說話。
秦寶大吼道:“不要說話了!很累啊!”
張斌喘著氣說:“我錄了剛才被撞車的視頻,但是下車的時候, 手機掉在車?yán)锪恕!?
秦寶:“……”
聞容羲:“……”
“我開了云存儲。”張斌又說。
“你太機智了, 有你這樣的助理是我的榮幸!”秦寶跑步時扯著渾身肌肉酸痛, 尤其肚子那塊肉很痛, 他拿出了這輩子最佳的演技, 一臉輕松地跟著聞容羲往前跑。
百忙之中,張斌回頭看了一眼,無語道:“不行, 追上來了。臥槽,他們開的我們的車!”
轎車在公路上滑行的聲音不明顯, 燈光卻已經(jīng)從身后追上來, 照在他們前面。
“你沒拔鑰匙嗎?”秦寶抓狂道。
“來得正好。”聞容羲突然停下來了。
見到他停下, 秦寶也不跑了,主要是也跑不動, 他拼著小命在狂奔中和張斌對喊了幾句已經(jīng)不行了,整個胸腔往下都在痛。
“你,你,你要做什么?”秦寶茫然地看著聞容羲開始脫衣服。
張斌一看聞容羲的架勢,好像懂了, 也開始脫衣服。
于是秦寶二話不說把T恤往上一掀, 下擺被聞容羲一把按住, 聞容羲皺著眉頭看他, 微弱的燈光里聞容羲臉色很難看, 神色古怪。
“你干嘛脫衣服?”
秦寶:“……不知道,你們都脫了, 我不應(yīng)該脫掉嗎?”
聞容羲把外套遞給秦寶,說:“拿好。”
張斌看了看手里的衣服,也給了秦寶,禮貌道:“秦老師,幫我拿一下。”
秦寶懷里全是衣服,幾乎遮擋住他的視線,聽見聞容羲說:“秦寶,繼續(xù)往前跑。”
來不及問為什么,轎車像是在和他們玩貓捉老鼠,明明可以直沖過來,卻掛著不到十碼的速度緩緩移動。
秦寶相當(dāng)沒有力氣地往前跑,他也不想跑遠(yuǎn)了,現(xiàn)在他看出來了,聞容羲和張斌是要和車上的人決斗,但是車子還沒停下。
如果這個時候轎車加速,他們兩個會被撞飛的。秦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倒退著還在慢跑。
這個時候,聞容羲回頭看了一眼,差點被秦寶氣死。
車子發(fā)動機的聲音突然轟鳴了一下。
聞容羲回頭,跟張斌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在車子加速馳來時,聞容羲和張斌同時朝兩邊閃開。
聞容羲還大吼了一聲:“沿著路邊跑!小心車!”
秦寶一個側(cè)身滑步,背貼著公路內(nèi)側(cè),身后便是數(shù)米高的防護帶。
車子快速往前滑去,砰地一聲撞上了防護欄。
聞容羲和張斌快步跑過來,車子已經(jīng)停下。
“看好機會,去拿你手機。”聞容羲說。
張斌點頭表示知道。
車子沒有冒煙,但顯然已經(jīng)無法動彈,半邊車身在之前面包車的撞擊下已經(jīng)凹了進去,現(xiàn)在車頭又甩在防護欄上。
左側(cè)車門像蚌殼一樣張了兩次。
最后一次伴隨著刺耳的吱呀聲,后座車門同時打開。
前座一個人狼狽地捂著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慌張道:“老大,血……”
后座下來了三個人。
“磕破點皮鬼叫什么?再叫我現(xiàn)在就揍你!”后座第一個下來的人身形高大。
三人一人手里一根棒球棍,拿在手上跑來跑去,花襯衣馬丁靴,亮著胸膛,老大掛著條金鏈子。
秦寶:比電視里的黑幫更浮夸。
下午衛(wèi)逸維找他不會是為了提醒他這件事吧?混混讓秦寶第一個想到聞陽鵬了不起的岳父,十有八九又是他那個岳父搞出來的事。
“聞影帝,咱們又見面了,您的鼻子看上去狀態(tài)不錯,上哪兒整的?給弟兄們也推薦推薦,能不能打個五六七八折的。或者,您包哥兒幾個一個套餐?”
聞容羲想起來了,他瞇起眼。
“又是你。”
秦寶看看聞容羲,又看看那個老大。
突然想起來聞容羲上次挨了打,就是這個人?
秦寶嘴一抿,把聞容羲和張斌的衣服往地上一放,正要過去,又彎下腰把衣服重新抱回懷里。
他的一舉一動恰好落在老大的眼睛里。
“有毛病吧?”
聞容羲冷冷看著他:“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當(dāng)然一起啊。”老大歪著頭,露出一個痞子的笑,右手中棒球棒在左手皮手套上敲得梆梆作響,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兩個同樣手里有根棍子的手下跟著走過來。
就在老大拉開架勢的前一刻。
聞容羲一個錯步上前,抓住老大手里的棒球棒。
兩名手下?lián)]棒砸向張斌,張斌一個矮身,蹲在地上伸出一條腿旋了一圈。
其中一人跳了起來,讓過張斌的腳。
另一個向后仰身,半身掉出防護欄,要滑下去的身體突然頓住,他的手緊抓著棒球棒,另一頭被張斌握住。
張斌微微一笑:“誰讓你們來的?”
半身懸在護欄外的打手眼神激劇閃爍,啊了一聲,怒吼道:“快拉我上去!拉我上去!!”
他的同伴飛撲過來。
張斌松了手,只聽一連串的啊啊啊啊啊聲回響。
同伴撲在欄桿旁,眼睜睜看著他的小伙伴滾下坡去,激得兩眼通紅,舉起棒球棒就想砸張斌,又忌憚張斌的身手,兩腿直發(fā)抖,大叫道:“老大,阿三掉下去了!”
老大根本沒空理他,他和聞容羲你來我去過招,沒占到半點便宜,反而鼻子被聞容羲砸了一拳,正在流血。
聞容羲小腿受了點傷,不過并不影響活動。
沒人注意到車?yán)镞€有一個人,已經(jīng)下了車,直朝秦寶這邊來。秦寶不斷往后退,他從來沒跟人打過架。
“別過來啊,我功夫都是跟著師父學(xué)的。”
那人看了一眼手里的刀,揚起下巴,粗聲道:“那你放馬過來。”
秦寶:“……我沒帶馬出來。”
“………………你是傻逼嗎?”
秦寶:“你怎么能罵人呢?”
那人翻了個白眼:“罵你怎么了,過來啊!老子給你一刀你就完蛋了。”
“那你想怎樣?”秦寶被歹徒繞暈了,難道他不是本來就要給他一刀?怎么聽意思他是想打劫。
“陸二蛋你腦殼造門夾了唆,廢話恁個多,捅了他!讓你看了那么多次照片,他就是秦寶!”老大吼道。
聞容羲一聽他們的目標(biāo)是秦寶,瞬間怒了,不再跟老大周旋,飛起一腳踹向老大拿棒球棒那只手腕。
老大側(cè)身移步閃過。
“誰讓你們來的?”聞容羲又是一腳,他出腳速度極快。
老大還沒站穩(wěn),腹部挨了這么一下,登時直不起腰。
不等他緩過來,聞容羲屈起手肘,肘彎擊向那混混頭子的后頸,手下人快速低下身,聞容羲瞳孔一縮,膝蓋往上頂。
一聲慘叫里,頭頭倒在地上,棒球棒脫開他的手滾了出去。
聞容羲一只腳踩住棒球棍,球棒在他腳下與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音,聞容羲彎下腰。
就在這時候,車?yán)锔瘪{駛上那個人總算爬了出來,他茫然地看著混亂的戰(zhàn)局,老大被人打趴了,其他三個弟兄剩了兩個。
黑暗里誰也沒注意從車子里伸出來的半個頭。
他拉上車門,坐到駕駛座上,扭動車鑰匙。
聽見發(fā)動車子的聲音,秦寶對面那人一刀扎過來,秦寶飛快閃身,聽見刀子劃拉在石壁上的聲音。
“故意殺人罪要坐很久牢的,有話好好說,別沖動,要錢不?”
“你有多少?”
秦寶邊往后退,邊說:“你要多少?”
那人重新舉起刀,似乎在想開價多少合適。
秦寶分神看了一眼聞容羲,只見他的對手如狼似虎地?fù)淞松先ィ宜怙@然比聞容羲大,聞容羲果斷用棒球棒砸向他的頭。
混混頭有豐富的對戰(zhàn)經(jīng)驗,他頭一偏,不顧肩膀被棒球棒砸中,而是抱住聞容羲的腰,把他往護欄上撞。
張斌仍在和另外一個人纏斗。
就在秦寶這一分神間,他胳膊一痛,向后退了兩步,懷里衣服全掉在了地上。秦寶看了一眼衣服。
“喂,你能開多少?”那人問。
抱著聞容羲的男人氣得大叫:“陸二蛋你個瓜娃子,他不會給你錢,只會報警抓你,臭傻逼,快點兒!”
聞容羲曲起手?jǐn)?shù)次砸在男人肩背上,對方身體劇震卻不松手,而且他的力氣很大。
聞容羲的腰撞上了護欄,男人本抱著他的腰,手向下滑去,往聞容羲的膝彎抱。
張斌口中一聲大喝,搶走對手的棒球棍,一記猛揍把人敲暈了。他甚至來不及松一口氣,提著棒球棍便朝十?dāng)?shù)米外的聞容羲走去,冷不防小腿一痛,接著一股劇痛,張斌難以置信地低頭。
原來那人沒暈過去,一把刀子從張斌的小腿向下,貫穿他的整個小腿肚,劇痛讓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拼著最后一點力氣把抱著他腿那人踢開,隨著刀子拔出,他的小腿血流如注,整條右腿都因為疼痛而顫抖。
秦寶一面跟人周旋,一面把兩件衣服都套在自己手上作為保護。
“容哥!”秦寶一聲大喊。
聞容羲喘著氣,突然用手卡住了混混頭的脖子。
混混頭臉部迅速漲紅,他想把聞容羲扔出護欄,然而聞容羲掐著他脖子的力道極大,如果聞容羲被拋出去,只要他掐著他脖子的手不松開,就算聞容羲的手臂斷了,他的脖子也同樣會遭受重創(chuàng),甚至?xí)劳觥?
刀光一閃,秦寶飛快閃身,他往前跑了兩步,拉開距離,邊躲邊變換方向,慢慢向著聞容羲的方向移動。
對方識破了他的意圖,不顧一切地飛撲而來,同時秦寶也朝著他撲了過去。
刀子扎到了什么東西,陸二蛋手上用力,不管是否扎到要害,現(xiàn)在只能孤注一擲。然而他眼前突然一黑,兩件衣服兜頭蒙來,他一晃神,刀把從手里滑了出去,再想抓回來卻抓了個空。
陸二蛋仔細(xì)聽四周的聲音,捕捉到粗重的喘息,一只手抓住頭上的衣服,抓了兩下卻抓不下來。
就在這時,他手臂一痛。
陸二蛋一聲慘叫,膝彎也挨了一腳,跪在地上。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老大救命啊,我要死了……”
陸二蛋的老大才是真的要死了,他的臉漲得發(fā)紫,聞容羲死活不肯撒手,他眼前開始冒金星,只剩下手還沒松,拼著最后一口氣,同歸于盡吧,摔下去也未必會死。
聞容羲感到腰上的力氣突然變大,他上半身被推出了護欄,手越掐越緊。
“啊”的一聲痛叫,聞容羲感到手里掐著的人力氣松懈了。
聞容羲也松了手,他不想弄出人命。
老大呼地一聲猛吸氣,開始劇烈咳嗽,他躺在地上,這一下泄勁,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只能躺在地上,眼神渙散地望著天。
隨著他倒下去,秦寶蒼白的臉出現(xiàn)在聞容羲面前,在聞容羲走過來之前,秦寶上去一把將他從欄桿上拉過來,緊緊抱住。
張斌瘸著腿站了起來。
汽車發(fā)動的聲音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氣里格外刺耳。
“秦老師小心!”張斌離車子最近,突然大叫起來。
秦寶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被遠(yuǎn)光燈突然照住眼睛,視野一瞬間雪白,之后陷入盲了一般的黑暗。他頭暈?zāi)垦5乇灰还闪Φ缼Х诘兀€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一聲巨響。
車子撞在護欄上,整個護欄變了形,車頭也凹陷進去。
張斌撿起地上的刀,盡量快地忍著痛朝車跑去,打開車門,那個瘋狂駕車撞過來的混混腦袋撞在擋風(fēng)玻璃上,此刻正昏迷在方向盤上,血流得到處都是。
“手機……”張斌撿起自己的手機,手機一角沾著血,他反手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凈,開始撥號。
聞容羲緊緊抱著秦寶。
秦寶覺得他在發(fā)抖,便反手更緊地回抱住他。
“喂,警察嗎,我這里發(fā)生了一起嚴(yán)重車禍,我遇到了攔路搶劫,有人要殺我,地點在……”
張斌的聲音很冷靜。
秦寶被聞容羲抱得痛哼了一聲。
那聲音很小,聞容羲臉色一變,把秦寶稍稍推開一點,顫聲道:“秦寶,你受傷了?傷在哪兒?”
光線很暗,聞容羲從上往下摸秦寶的手臂和身體,很快聽到他痛得吸氣的聲音。
聞容羲的手沾上了濕潤的血液,他整個臉煞白,寒氣從腳到頭,觸到濕意的手指微微發(fā)麻。
“我沒事……”
“閉嘴。”聞容羲讓張斌再打急救電話,把秦寶的T恤往上掀,示意他把手抬起來,脫下了秦寶的衣服。
看到秦寶手臂和腰部的傷,聞容羲腦子里嗡的一聲。
“我真沒事……”秦寶聲音發(fā)著抖,雖然很疼,但聞容羲的反應(yīng)顯然過了,不過是皮外傷,沒等他把話說出口,聞容羲已經(jīng)在撕他的衣服,用來止血,包好了手臂,聞容羲蹲下身,他的手指一直在發(fā)抖,幾次撕不開衣服。
終于包好之后。
聞容羲突然起身,他的手上握著就從旁邊撿起來的棒球棍。
“容哥。”秦寶蹙眉,沒來得及抓住聞容羲,而且他那條胳膊受了傷,使不上力。
聞容羲提著棒球棒走向那個前幾天砸斷他鼻梁的混混頭子,他低頭看著昏迷在地上的男人,眼神冷若冰霜,手指握緊了棍子。
這一棍下去,只要對準(zhǔn)他的頭。
張斌剛報完地址,掛了電話,被眼前的情形嚇得說不出話來。
聞容羲眼內(nèi)充血,死死盯著地上的男人,舉起球棒。
就在球棒即將落下的剎那。
秦寶突然抱著肚子大叫起來:“痛痛痛痛!好痛,完了完了,我要痛死啦!”
聞容羲仿佛突然被從夢里驚醒。
秦寶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直叫,側(cè)著身,痛得根本直不起身。
登時聞容羲顧不上收拾那個昏過去的人,跑過去把秦寶抱起來,喘著氣問:“怎么回事?哪里痛?別怕,哥在這兒……救護車馬上就來了。”聞容羲輕聲哄秦寶。
“容哥你抱著我,抱著我比較不疼。”秦寶虛弱地說。他確實挺疼的,只是比表現(xiàn)出來的要稍微好那么一點。
于是每當(dāng)聞容羲有意思要起身,秦寶就大叫疼。
張斌在旁被秦寶這樣的撒嬌雷得不輕,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把小腿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之后把襯衣脫下來,撕成一條一條把幾個混混手腳捆起來,以免在等待的過程中發(fā)生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