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隨后去宅院探望薛孫二人, 原來這是他們合演的一出苦肉計,為了讓薛文皓順利離開府衙,方便研制解藥。高越的宅子不大, 兩層小院收拾得干凈利落, 古色古香, 跟有間客棧高越的住處風格布置十分相似, 有一個家仆負責打理。君羽來的時候, 高越正好也在,君羽沖高越一抱拳,說:“多謝高公子仗義相助, 把這么好的宅子借給我們使用!”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大都是為了穎州百姓, 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高越不以為意的一笑。
“還未請教高公子在何處高就?”
“談不上高就, 鄙人只是經營點兒小本生意, 不過為非的不作,作歹的不為, 郡主盡管放心。”高越嘿嘿一笑。
“高公子說笑了。不過,高公子果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會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買下一處宅院,現在可派上大用場了!”君羽不甘心繼續的追問,卻被高越含混而過, “這處宅院是我父母留下來的, 至于為什么要買在這里我就不知道。”
君羽見問不出什么, 只好作罷, 由高越引著進入后院正房, 見到薛文皓和孫藥兒。君羽對他們說:“薛大哥,委屈你和藥兒了。”
“委屈可談不上, 這里環境清幽,可以安心研制解藥,高兄安排周到,把我們照顧得很好,真是有勞高兄了!”薛文皓說到這里對高越深施一禮,“高兄為穎州百姓請命不畏權貴,不計個人得失,氣高志潔著實令人欽佩!”
高越也回禮說:“哪里哪里,薛太醫過譽了,薛太醫才是醫術高明,為救翠屏谷的村民悉心研制解藥,同樣讓人深感佩服,高某還得感謝薛太醫的藥方,讓鄙人免于疫病。”
兩人互相謙讓,一陣寒暄過后,眾人分賓主落座。君羽掃了眼薛文皓的手臂,關切的問:“手臂要緊嗎,會不會留下疤痕?”
“不打緊,這是用藥物催起來的,三天之后就會消失的。”薛文皓說。
孫藥兒突然插嘴說:“郡主你出手也太狠了吧?你是練過功夫的人,師兄只是一介文弱書生,你犯得著使那么大勁把他推到地上嗎?下手也不知道輕重,演得太過了吧,害師兄閃了腰!”
“藥兒,不得胡言,我沒事。”薛文皓雖然明白孫藥兒是替自己鳴不平,但她這么說實在是覺得顏面無光。
“對不起薛大哥,真是難為你了,我想要騙過別人就得先騙過自己人。”君羽充滿歉意的看著薛文皓,“不過沒發現你還有演戲的天分,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你沒看見你把手臂露出來的時候,陳大人嚇得臉都綠了!”
“我可是拼盡了全力!”薛文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孫藥兒受不了他們之間愉快的氣氛,急忙打斷說:“郡主沒事還是少來這里吧,要是被發現就前功盡棄了!”
“說的也是,那我就先告辭了,薛大哥、藥兒你們要保重身體,我有機會再來看你們!”
“郡主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研制出疫病的解藥!”薛文皓向君羽保證說。
“嗯,我相信你們,注意安全!”君羽起身告辭,高越送她出門,期間高越一直沒有吭聲,默默的觀察著三個人的表現,好像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
……
君羽本來還發愁怎么拖住陳大人,沒想到云祌祎居然主動提出要到穎州附近的縣城視察,這還是他們來到穎州以來,腳踏實地做的第一件事。君羽心想難不成云祌祎改變了主意,要幫助自己?對薛文皓離府一事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視察的地點也是云祌祎定的,是距離穎州城十里之遙的馮家村。稍事準備一天之后,一行人騎馬前往馮家村,陳大人沒想到君羽也要騎馬,直夸贊郡主不愧為草原兒女,巾幗不讓須眉,少不了一番恭維。為避人耳目,視察并沒有帶多少人馬,但都是個中好手。
君羽記得小丫的父親說過穎州郊區的災情要比城里嚴重得多,村舍民房毀棄,土地荒蕪,百姓流離失所。平日里任你顛倒是非,指鹿為馬,等到了馮家村,事實擺在眼前,看你如何交待?君羽今天倒要看看陳大人怎么圓這個謊!
但出乎君羽預料的是,馮家村并不小,雖然叫做村,其實已經相當于一個小鎮,村中住著上百戶人家,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著,并沒有因為旱災而打破原有的作息,不慌不亂,不時還有路過的行人向他們行禮。陳大人在一邊添油加醋的說馮家村的災情在穎州周邊各縣城中算是嚴重的,而云祌祎則一直夸獎陳大人賑災得力。
看來自己低估了這個陳大人,沒想到他居然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召集到這么多的村民。君羽仔細觀察這些村民,各個衣著樸實,目光良善,并不像是官兵假扮的,其中也沒有自己見過的面孔,難道這些真的是馮家村的村民?但穎州災情嚴重非假,還是說云祌祎提前通知陳大人做好準備,這只不過是他們合演的一出戲?但這么做的意義何在,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做戲給誰看!君羽陷入了困惑。
一行人在村中繞了一圈,并沒有什么特別發現,時近晌午,毒日頭將干旱的地面曬得越發滾燙,空氣中熱流蒸騰,灼熱難耐。云祌祎突然說:“說起來這馮家村還是馮丞相的故鄉呢!”
君羽一聽頓時豁然開朗,怪不得這里不像其他地方一樣荒涼,以馮丞相的實力,資助自己的故鄉渡過難關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來了,不如就在馮家舊宅歇息一下,下官已經命人準備了酒菜,請王爺和郡主移駕。”陳大人建議道。
云祌祎點頭稱好,一行人向馮家舊宅的方向走去。正在此時,從路邊草叢竄出一伙村民,直奔君羽他們而來。負責護衛的官兵將村民攔下,為首的村民沖著云祌祎大喊:“王爺,我們不是刺客,只是手無寸鐵的災民,小的們有冤情上報!”
陳大人一聽眉頭頓時擰成了褶兒,沉下臉看向身邊的侍衛,侍衛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陳大人急忙對云祌祎說:“王爺視察的路線下官沒有透露給任何人,這些村民十分可疑,還是抓起來審問比較好。”
云祌祎一擺手,說:“本王奉旨賑災,理應用心傾聽黎民百姓的意見,放他過來。”
陳大人無奈,只好命官兵退下,那個看似頭目的村民跪爬到云祌祎馬下,說:“王爺,其實小的……”
“是來要你命的!”話說到一半,說話的人卻突然改變臉色,目露兇光,從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一躍而起,朝云祌祎而去。
君羽大呼不好,卻來不及做出反應,她驚恐的望著云祌祎,誰知云祌祎早有準備,手一直放在隨身佩戴的寶劍上,見刺客撲上來,按崩簧寶劍出鞘,擋住短刀。兩個兵器碰在一起,迸出火花,兩人互相較勁,說時遲那時快,刺客不敢與云祌祎的寶劍硬碰,收勢抽身,左手成拳,直奔云祌祎的面門,云祌祎側身避過,二人你來我往,斗在一處。
其他刺客也紛紛抽出兵器撲向君羽等人,君羽在官兵的保護下退到后面,并沒有危險,她焦急的查看云祌祎的情況,不知何時刺客頭目已經被云祌祎打落馬下,君羽這才松了口氣。
擒賊先擒王,見頭目失敗,刺客們慌了神,準備撤退,官兵哪肯放過。陳大人高喊:“都給我抓住,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不消一會兒,官兵將刺客全部捉住,五花大綁。刺客頭目不服氣的問,“狗官,你是怎么認出我們來的?”
“鄉野村夫居然能一眼認出本王,豈不怪哉?再者陳大人剛才說了視察的路線沒有透露給任何人,你們又是如何知曉的?”云祌祎翻身下馬,用劍指著刺客頭目說。
“狗官,真是比狐貍都猾,身手也不賴,沒想到你這么難對付,是我們大意了,今天死在你手里,爺爺認栽了!”刺客頭瞪著云祌祎破口大罵,被官兵一腳踩在地上,徒勞掙扎。
陳大人誠惶誠恐的說:“下官失職,讓王爺和郡主受驚了,請王爺和郡主治卑職失察之罪!”
君羽看這些刺客個個身強體壯、膀闊腰圓,根本不像受災的饑民,不得不佩服云祌祎的警醒,要不是他發現得早,恐怕今天遭殃的就是自己人了。君羽尋思,一行人里做過會招惹怨恨的事的好像只有自己,視察的路線陳大人一定都事先清查過,怎么可能讓刺客輕易混進來?難道是陳大人發現自己暗中調查他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可是看這幫刺客像是沖著云祌祎來的,難不成陳大人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奉了王爺之命?
云祌祎擺擺手,說:“陳大人多慮了,這是個意外,我們還得感謝陳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下官惶恐,多謝王爺!請讓下官把這些刺客帶回府衙審問,一定撬開他們的嘴巴,讓他們供出幕后主使,將全部賊人一網打盡,繩之以法!”陳大人接著說。
君羽正想著,誰知云祌祎走到刺客頭目前,手起刀落,將人頭砍下,眾人大吃一驚,還沒等回過神來,云祌祎又將其他刺客悉數斃于刀下,一個活口也沒留。霎時間血花飛濺、血肉橫飛,鮮紅的液體很快滲入干涸的土地,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痕跡。
“不必了,南疆不是鬧圣母教鬧得很兇嗎?想必這些人就是圣母教的亂黨,人人得而誅之。”云祌祎平淡的說,取出手絹擦干凈劍上的血跡,扔在地上,然后翻身上馬,毫不在意的從尸體上躍馬而過。
君羽看得目瞪口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祌祎為何下此狠手,為什么連問都不問就處決犯人?君羽心中疑惑更深,看著腳下一片狼藉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