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日子平淡如水,自白羽痊愈后還沒有出過蘭禧宮的門,自然也沒有人來拜訪過,看來這蘭禧宮果然是冷宮。這天白羽正百無聊賴的趴在窗前,望著碧波粼粼的池水發(fā)呆,她的兩個侍婢提議她出去走走,白羽立刻用審視的目光從她們面上掃過,滿腹狐疑。
自從白羽無意在書房偷聽到她們的談話以后,就開始對她們處處留意,小心提防,今日又正逢蘭嬪被鳳儀宮的馮貴妃叫去問話,她們該不是想趁此之機(jī)故意加害于她吧?這兩個侍婢,高瘦的叫花紅、矮胖的是柳綠,名字倒是通俗好記,此刻正笑得一臉諂媚的望著她,目光滿是期待,這意圖也有點(diǎn)兒太明顯了吧?不過說是要報(bào)復(fù)她,也無非是剩飯冷菜,湯里加點(diǎn)兒作料,手腳慢點(diǎn)兒,不干凈點(diǎn)兒,并沒有真正對白羽造成傷害。這些未免也太小兒科,她們畢竟只是毫無身份背景的宮女,想報(bào)復(fù)主子,即使是不受寵的主子又談何容易,不過是占點(diǎn)兒小便宜罷了,量她們也不敢也沒那個能耐玩出什么花樣,想到此白羽欣然同意,今天倒是要看看她們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出了蘭禧宮,白羽在花紅、柳綠的帶領(lǐng)下左轉(zhuǎn)右拐,周圍白墻灰瓦、回廊深深,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才來到一處所在。白羽早被她們領(lǐng)的轉(zhuǎn)暈了頭,根本不記得來時的路,也不知道自己來到什么地方,但看到前方景色,頓覺豁然開朗。
只見眼前一片樹木蒼蔥,在綠樹掩映下有一條小道不知通向何處,最美的是道路兩旁種滿了不知名的白色植物,像是草又似是花,一簇簇一團(tuán)團(tuán)的開著白色的花朵,微風(fēng)襲來,搖曳擺動,宛如白蝶仙子墜入凡間,翩翩起舞。
白羽不由得看得入了迷,奔向那一片白色的海洋,小心翼翼的將那白色花朵捧在手心,那白色的花兒有六片花瓣,一半向上翹起,一半向下翻卷,像極百合,卻又不那么清高孤傲,顯得平易近人,又婀娜多姿,惹人憐愛,放在鼻前嗅一嗅,清香撲鼻。
“花紅、柳綠快過來看啊,你們說這叫什么花啊?真漂亮!”白羽轉(zhuǎn)身朝她的兩個侍婢召喚,可哪兒還有什么春紅、柳綠,只有一片微風(fēng)輕悠悠,這是搞得什么名堂?
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她一個現(xiàn)代人,難道還怕兩個實(shí)際年齡比自己小十歲的宮女?白羽順著林蔭小道繼續(xù)往里面走,不一會兒便豁然開朗,只見一座宮殿聳立在眼前,并不華麗巍峨,而是顯得古樸清幽,上掛一塊金燦燦的匾額“長樂宮”。
白羽正暗自踟躕,忽聽得宮內(nèi)隱隱傳來嗚咽之聲,似是有人在哭泣,白羽微一皺眉,還是踏入宮內(nèi),循著聲音向里走去。
宮內(nèi)蓬蒿滿地,沒人腰間,看來這兒是許久沒人來過了。白羽隱約聽見人聲,循聲望去,只見草叢中蹲著一個身影,肩膀抽動,似是在哭泣著,聲音卻極壓抑,只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白羽仗著膽子不動聲色的接近那個身影,誰知腳下卻不小心踩到斷落的樹枝,啪的一聲,驚動了正在哭泣的人兒,猛的起身,白羽就對上那雙清亮的眸子。
面前是個男孩,年齡不大,約莫有八九歲,比白羽整整高了一個頭,他身穿太監(jiān)制服,但那衣服卻是破頗爛爛的,上面血跡斑斑,看起來好像剛受過鞭刑,臉上滿是塵土,再加上他剛才哭過,臉上早和了泥花成一片,看不清楚長相,唯有那雙眼睛雖然已經(jīng)哭得紅腫,卻異常明亮有神,他似乎嚇了一大跳,完全想不到這偏僻地方居然還會有人來,不過那驚訝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馬上就恢復(fù)了平靜,目光直直的盯著白羽,白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來這兒干什么?”那男孩先出聲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你認(rèn)識我?”白羽奇道,若是認(rèn)識她為什么又不行禮。
“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男孩答非所問。
“這是什么地方?”
那男孩審視的瞅了白羽半天,才冷哼一聲道:“宮內(nèi)盛傳,懷寧郡主落水泡壞了腦子,今日一見,看來傳言也并非為假。”看這小子一點(diǎn)兒都不像普通的太監(jiān)一般卑躬屈膝,反倒是一臉的神氣。
“你怎么受傷了?”白羽呵呵一笑并不答話,反而探手查看男孩身上的傷口來轉(zhuǎn)移話題。
“你想干什么?”男孩一把打落白羽的手,往后倒退幾步,戒備的看著她。
“關(guān)心你啊!你是哪個宮的,犯了什么事,小小年紀(jì),是誰竟下得如此狠手?”
“赫連君羽,少跟我來這套,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了我,不管你是真壞了腦子還是裝蒜,今天既然被你撞見了,我……”還不待他口中的狠話說出,就突然向白羽撲了過來,帶著她一滾,就沒入了墻邊的草叢。
白羽正欲掙扎呼喊,卻被他牢牢的鉗制在身下動彈不得,一只手捂著她的嘴巴,陰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是你?”
白羽清楚看見他眼中的危險(xiǎn),雖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還是直覺的連連搖頭,同時放棄了掙扎,那男孩也很快就想通了絕非白羽設(shè)計(jì)抓他,放松了對她的鉗制。一安靜下來,白羽馬上就聽見宮外傳來浩浩蕩蕩的聲響,似乎來了很多人,她頓覺事情不妙,側(cè)耳傾聽。
“貴妃娘娘,郡主執(zhí)意要來此處玩耍,奴才們據(jù)實(shí)陳述利害關(guān)系,苦苦相勸,可郡主怎么都不聽,甩開奴才們就跑了進(jìn)去,奴才們不敢追隨進(jìn)去,又深知此事關(guān)系重大,奴才們沒了主意,這才稟報(bào)娘娘。”這是花紅的聲音,說著就跪下沖貴妃磕了個頭。
“郡主年幼貪玩,誤闖大禍,是奴才們照顧不周,還請娘娘不要責(zé)罰郡主,在皇上知道前,快些勸郡主出來。”柳綠也跪了下來。
她們所跪之人,正是當(dāng)朝皇貴妃馮樂瑤,景帝自登基以來一直未立皇后,景帝生母又早逝,所以這后宮之首非馮貴妃莫屬。這馮貴妃一身紅色華服,頭上朱釵便插,更是趁的她的肌膚勝雪,年紀(jì)似是比蘭嬪還小,一張清秀的小臉,此刻滿是焦急。
“規(guī)矩是皇上定下的,此刻情況已非本宮可以掌控,還是奏請皇上來定奪吧。”
一直立在貴妃身邊的蘭嬪聞言撲通一聲跪倒,淚水不由得擎滿眼眶,哀求道:“娘娘萬萬不可,羽兒雖然頑劣,但并非池中之物,亦深知其中利害關(guān)系,這事想必其中另有誤會,還望娘娘明察。”
“這……本宮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但此事茲事體大,萬一皇上怪罪下來,本宮也擔(dān)待不起啊!”貴妃為難道。
“是啊!當(dāng)年皇上可是下旨任何人不得接近長樂宮,違令者斬立決!”伴這聲音,從眾人身后走出一名年長的宮妃,年屆三十,臉上不見歲月痕跡,只顯得富貴雍容、氣勢逼人,她正是賢妃,曲賢珠,在皇上還是皇子之時就一直服侍在側(cè),地位僅次于貴妃。
聽到賢妃的話,白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原只以為花紅、柳綠不過是故技重施,想把她一人丟在此處,讓她找不到回去的路,戲耍羞辱一番,誰知竟小看了她們,她們竟想置她于死地!怪不得剛才那男孩問他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再看向那男孩,他聽到賢妃的話只是嘴角一扯,冷哼一聲,似是十分不屑。他們此刻挨的極近,身貼著身,男孩的呼吸淺淺的噴灑在她的皮膚之上,她也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和那強(qiáng)健有力的心跳。雖然他們都還年幼,雖然那男孩是個太監(jiān),但白羽的心理是個成熟的女性,還是覺得這姿勢太過曖昧,不自在的扭動著身子,就看見男孩狠狠的目光和壓抑的聲音“別動!”
白羽聽話的停止扭動,又覺得腰上有什么東西鉻著她了,伸手一摸,卻是一塊腰牌,上面幾個金色的大字“賢福宮”,翻過來是“小安子”。
“還動!”男孩的目光仿佛要?dú)⑺浪子饑樀靡欢哙拢ⅠR舉雙手做投降狀,再也不敢亂動一下,集中精神聽著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