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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舜展臂輕擁著云蘿,任她嬌小的身體在懷中輕輕顫抖,他寬大的黑色錦袍衣袖繞過云蘿的背心,如同舒展開來的一雙羽翼,為她遮蔽出一片晴空,候著她氣息稍定,才出聲說道:“父皇晏駕,中宮忙亂,我來遲了?!?
云蘿緩緩抬起雙眸注視著他,含淚哽咽著說:“母妃雖然在西苑居住多年,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父皇,她今日午時曾經叮囑過我一些話,可我沒想到……母妃心意堅決追隨父皇,一片誠摯天地可鑒。我想請求三哥為母妃主持喪儀。”
祁舜聽她說完,向身后隨行的內侍及一名御醫示意,那御醫步履匆匆進入靜妃寢殿查看后,前來回報道:“靜妃娘娘業已仙逝,逝前似乎曾經有意服食過一種速死之藥,并非無疾而終。”
云蘿聞言,心頭更加凄楚,幾顆晶瑩的淚珠沿著腮邊滑落下來。
祁舜環擁著她,微微側身向那御醫說道:“將靜妃逝世情形如實向母后稟報,傳司禮監以本王的名義撰寫奏疏,奏請冊封靜妃為貞懿皇貴妃,以貴妃之儀與父皇同陵安葬?!?
云蘿看著跟隨祁舜而來的內侍與御醫們奉命離開,終于放下心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仍在祁舜懷抱之中,而且,他的懷抱竟然如此溫暖、如此令人眷戀不舍,一種陌生的情潮從心底油然而生,她只能借著微弱的掙扎漸漸向外逃離,以掩蓋內心的情緒波動。
祁舜看著她惶恐不安的模樣,英俊的面容顯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擁緊她的雙手卻并沒有放開,云蘿蒼白的臉頰涌上紅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見他語調低沉而隱諱,輕聲說道:“即使父皇母妃都不在宮中,只要有我,你就不用擔心害怕。”
云蘿終于放棄了掙扎,他隨手輕攬,將她的如云秀發輕輕貼靠在胸口。
小雨目睹著這一切,驚愕中睜大了雙眸,尾隨而來的小翠急忙用一只手掩住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拉著她一起退了下去。
玉兔東升,他們的身影沐浴在輕淡的月色中,靜謐的西苑內仿佛只剩下他們二人。
云蘿內心狂跳不止,她雖然單純柔弱,卻知道祁舜此時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決不是兄長對妹妹所應當有的行為,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即將嫁往燕國,也并非不知道二人之間的名義關系,卻依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將她禁錮在懷中。
靜妃臨終所說的話仍在耳邊縈繞,假如燕國太子為人果然如靜妃所描述的那樣不堪,無論祁舜對她的心意究竟是喜歡、是憐惜、還是源于一時心血來潮的男性欲望,這些都足夠成為讓他將她留下的籌碼和借口。
只是,一切來得太快,反而讓云蘿措手不及。
“你可知道,我今日為什么會來西苑?”他低沉的聲音,喚回了云蘿幾近迷茫的思緒。她怔然搖了搖頭。似乎是有意逗她,他反而加重了語氣,更加篤定地說:“我從不會讓一個我在乎的女子無依無靠、孤獨面對任何困境。”
這種表白過于赤裸,云蘿的頭腦有些發懵,不敢相信耳邊所聞的是一個自己口口聲聲稱呼為“三哥”、平時不茍言笑的祁舜所說出的話,只有下意識地微微搖頭,說:“我一定是聽錯了三哥的話……”
祁舜并不回答她的質疑,俊逸的面容顯出淡然的神色,攜著她的手站了起來,說道:“西苑日后就作為靜妃停靈之所,這里不適合你居住,你從今晚開始搬到母妃的南苑暫住一陣吧?!?
云蘿不敢拒絕他的安排,順從地點了點頭。
永妃與二公主月芷所居住的南苑宮殿華麗、庭院寬敞,較之年久失修的西苑而言,環境自然是好出許多。
永妃因明道帝病逝,哀泣不止,定要與祁皇后等妃嬪一起留在祁帝寢宮外親自守靈,云蘿來到南苑內,月芷急忙遣婢仆安置她的住所,又聽說了靜妃的兇訊,免不了握住云蘿的手相對慟哭了一場。
云蘿晚間心事重重,祁帝與靜妃的死訊已讓她精神倍受打擊,加之祁舜隨后的曖昧舉止,更讓她心緒不寧,一夜翻來覆去、幾乎不曾合過眼,次日清晨起床時,雙眼被淚水浸濕而紅腫,秀美的容顏顯得無比憔悴。
小雨站立在妝鏡前為云蘿理妝,侍奉著她換好一襲素白衣裙,將一支粉白色的東海珍珠釵斜插在她的云鬢旁邊,云蘿舉手拔下珠釵,搖頭說道:“不必了?!?
小雨并不勉強,正要將珠釵放入妝臺的珠寶匣內,外面一名小內侍匆匆奔跑而來,喚道:“皇后娘娘傳旨,請三公主速速整妝前去華容殿?!?
云蘿心生疑惑,祁帝的法事應該在三日之后,華容殿是中宮正殿,祁皇后突然傳旨詔見,想必有特別的事務發生,于是問道:“母后宣我有什么事,你可知道?”
小內侍搖頭道:“奴才只聽內侍王公公派遣來傳話,不知道詳情?!?
云蘿默然片刻,想起祁皇后叮囑“整妝”,于是又將那支珍珠釵從匣中取了出來,依舊插在烏黑如云的發間,跟隨小內侍一起前往華容殿面見祁皇后。
她們一行經過御花園中時,見許多小內侍形色匆忙穿梭其間,小雨覺得好奇,不禁上前加以詢問。
一名內侍答道:“奴才聽王公公說,燕國太子得知皇上駕崩的消息,連夜率親隨數十人快馬加鞭趕來臨安,要以子婿之禮親自祭奠皇上英靈。皇后娘娘收到前方快報消息,命奴才等人立刻預備接駕,萬萬不可以怠慢燕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