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策馬前行,云蘿沒有料到這次回京城竟能與冷千葉同行,一路上高興無比,她端坐在馬車內,怔怔回憶十一年前遇見冷千葉的情形想起幼年流離失所之時冷千葉對自己的援助,心中對他更加感激涕零。
小雨察覺她心神恍惚,將小手放在云蘿面前搖了一搖,問道:“公主在想什么?”
云蘿從不將心事避諱小雨,回過神微笑著對她說:“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小時候被人欺負、落難之時遇見過一位白衣俠士?是他將我從惡人手中救出來送到飛燕樓的。”
小雨“哦”了一聲,頑皮笑道:“奴婢當是誰呢,原來是他。時隔多年,公主依然還對那位俠士念念不忘嗎?如果不是因為公主當時年紀幼小,奴婢實在忍不住要懷疑……”她說道這里,卻不肯再說下去,只是掩嘴輕笑。
云蘿神情認真,問道:“你懷疑什么?”她見小雨笑而不言,并不追問下去,眸光帶著淡淡的欣然和感念之色,說道:“我忘記了小時候所有的事情,偏偏還記得他救我的情形,你覺不覺得很奇怪?”
小雨茫然不解,云蘿伸手掀起馬車的帷幕一角,她眼角余光所及,看見祁舜與冷千葉二人并轡而行,她凝望冷千葉的白衣背影良久,俊俏的容顏不知不覺沾染上一層淡淡的喜色,側轉身對小雨說:“我實在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有機會再見到他他竟然是三哥的朋友!”
小雨直到此時才明白云蘿所指,探頭向外看了一眼,說道:“公主幼時所遇見的俠客,難道就是這位劍湖宮主嗎?”
云蘿嫣然一笑,點了點頭。
小雨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拍手說道:“奴婢明白了!難怪公主今天這么開心,原來是遇見了救命恩人了。雖然公主不記得當年的情形,冷公子想必還記得一些,公主或許可以藉由這些蛛絲馬跡探詢自己的身世來歷了呢!幸好這次秦王與他一起返回京城,我們一路同行機會難得,公主要設法單獨問一問他才好。”
云蘿見小雨的聲音因興奮而略大,急忙示意她低聲,悄悄道:“你可不要嚷嚷!冷公子似乎并不愿意提起我的身世,即使他知道內情,只怕也未必肯直言告訴我。”
小雨想了一想,說道:“公主想單獨和冷公子說話,倒也不難,只要避開秦王殿下就好。前面不遠處就是驛館,奴婢到時候替公主走一趟,請冷公子過來敘談敘談吧!”
夜色漸漸籠罩著四野,祁舜果然在沿途的驛館前下馬,眾人分別進入驛館內用膳歇息。
云蘿回到房間內,只覺心頭一陣忐忑不安,焦急等待著小雨的消息。
她獨自在燈影下漫步,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聲,她心生疑竇試著走近窗下,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寒光早已透過半掩的窗臺縫隙飄了進來,緊貼著她的鬢發飛掠而過。
同此同時,驛館院內響起一陣激烈的兵刃相交之聲,而且聽見顯慶等隨行侍衛的厲聲怒喝道:“何方大膽狂徒,竟敢行刺秦王!”
云蘿看清了那道寒光是一柄銀色的小刀,窗外似乎有人攻襲,接連不斷將暗器發向房間內。她心知不妙,彎腰閃身躲藏在窗畔的琴架內,寶藍色的琴架帷幔垂墜下落,恰好遮擋著她的身形。
她透過帷幔的間隙,隱約看見幾名黑衣人從窗外飛掠而入,向房間內直撲而來,房內守候的宮中侍女們都聽見了異常的聲響,此時看見眾多黑衣人,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她們一直生活在寂靜安逸的宮廷之內,從來沒有經歷過眼下的緊張場面,紛紛尖叫不迭、跌倒在地。
一名黑衣人聲音暗啞,逼問道:“祁國公主在哪里?”
侍女們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們的問話。
云蘿不料這些人的目標竟然是自己,心中萬分疑惑時,一名黑衣人的芒鞋已經越來越接近琴架,手中長劍也將琴架的帷幔挑起了半幅,突然,長劍“叮鐺”一聲落地,黑衣人竟然倒了下去,房間內隨即響起一陣兵刃相觸的聲音,似乎有人前來救援。
她靜候了片刻,從琴架下探出半個身子,看見幾名黑衣人都橫尸就地,地面上血漬斑斑,只覺心頭升起一陣莫名恐慌,抬頭見一身白衣的冷千葉如凌風玉樹般佇立眼前,一時不再顧及男女有別,向他倚靠過去。
冷千葉伸手輕輕扶住云蘿,說道:“公主不必害怕,秦王的護衛會將他們驅逐出驛館的。”
云蘿心有余悸,眼淚奪眶而出,抬頭問道:“三哥他有沒有事?是他讓你來這里保護我的嗎?”
冷千葉略有猶豫,心中想道:“秦王于危難之際從不會顧及他人,即使你是他的義妹,只怕也同樣如此。”他見云蘿神情殷切、對祁舜的關懷之意溢于言表,并不置可否,只對她說:“秦王安好,公主不用擔心他。”
云蘿心思單純,并未注意他的表情變化,如釋重負一般說道:“那就好,我受傷了倒不要緊,三哥是祁國惟一的繼承人,如果他遇到危險,父皇和母后一定會日夜不安。”她想起小雨的計劃,吞吞吐吐追問道:“你今晚……有沒有看見我身邊的侍女?她對你說過什么嗎?”
她雖然鼓起勇氣向冷千葉詢問,心頭卻忐忑不安,惟恐他會覺得此舉唐突。不料冷千葉竟坦然答道:“見過。她對我說,公主有一件事縈繞心頭,想向我尋求答案。”
云蘿抬頭環視房中驚魂未定的一眾侍女,示意她們退出,那些侍女見冷千葉于危急之際及時趕到,料想云蘿不會再有危險,紛紛依言向附近房間內躲避,讓他們二人單獨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