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的正房被裝飾一新,諸位王妃、公主簇簇擁擁坐了一室,笑語聲不斷。
一陣巴掌聲由遠及近傳來,眾人知道是竇皇后來了,忙站起身來。眾人雖然早就知道竇皇后要來,可心中卻依舊帶了幾分詫異:竇皇后竟然能親自到東宮為新生的女嬰洗三。若是蕭允此次生的是兒子,太子的嫡子,竇皇后親自來倒還說得過去。可蕭允此次生的不過是女兒,卻能讓竇皇后親臨,委實出乎眾人的意料。
早有小太監打起珠簾,竇皇后邁步進了屋子。
眾人忙福身施禮,齊聲問安道:“妾請皇后娘娘安。”
竇皇后笑道:“你們來得卻早。”竇皇后說著,已經進了里間屋子。
蕭允擁著被,倚坐在床上,看著乳母哄女兒,不想,一抬頭,就見竇皇后走了進來,忙要起身。
竇皇后快走了幾步,走到床邊,一把按住蕭允,道:“好孩子,你歇著吧,這時候不是講這些虛禮的時候。”
蕭允在床上叩頭道:“妾請母后安,謝母后。”
竇皇后側身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因問蕭允道:“身子可好?”
蕭允忙答道:“勞母后掛念,妾一切均好。”
竇皇后又問了幾句,格外叮囑蕭允保重身體,這才示意乳母抱過嬰兒。
因蕭允剛剛生產,見不得風,因此里間屋子門窗緊閉,難免有幾分悶熱。如意見竇皇后額間冒出細汗,忙從袖中拿出細絹灑金折扇,輕輕的替竇皇后扇著。
乳母忙抱著襁褓走上前來,福身讓竇皇后看小嬰兒。
竇皇后怕女嬰受風,忙示意如意收起扇子。
那女嬰睡得正酣,雙眸緊閉,小鼻子微微的翕動著。
竇皇后瞧了,心中生出無限愛憐來,伸手接過女嬰,抱在懷中。
嬰兒不安的動了動,竇皇后柔聲哄著,輕輕拍著嬰兒的后背。
那嬰兒張開小嘴打了一個哈氣,隨即又沉沉睡去。
杜媽媽在竇皇后耳邊輕聲說道:“娘娘,時候不早了,該給小郡主洗三了。”
竇皇后聞言,抱著嬰兒站起身來。
乳母忙要接過來,竇皇后微微搖了搖頭,抱著襁褓走了出去。
屋外的眾人見竇皇后親自抱著嬰兒出來,再看竇皇后的神色,明白竇皇后甚是喜歡這個女嬰,因此也都齊聲夸贊,這個說漂亮,那個說乖巧。
洗三的嬤嬤從竇皇后手中接過襁褓,替嬰兒洗三。
竇皇后含笑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不大一會兒工夫,那嬤嬤就做完了。
竇皇后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支鑲珠的鳳釵,放到盆中,算是給的洗三錢。
眾人中有眼尖的,已經認出竇皇后的這只鳳釵正是用藩國進貢的明珠鑲嵌的。當初藩國共進貢明珠一十二顆,宇文淵自己留了九顆,鑲在冠上,其余的都賞給了竇皇后。竇皇后用剩下的三顆明珠,令人打造了這支鳳釵。
如今竇皇后竟然把這支鳳釵給了太子之女,眾人在艷慕的同時,都看出了竇皇后對這個女嬰的寵愛。
竇皇后從嬤嬤手中抱回女嬰,輕輕的搖晃著。
永平公主從腕上解下一串八寶鑲嵌的紫金寶釧放入盆中,笑著湊上來看那女嬰,對竇皇后說道:“母后,女兒瞧著這小郡主的眉眼倒有幾分像母后。”
昌平公主在盆中放了一塊羊脂白玉玉佩,也湊上來笑道:“可不是。”
竇皇后端詳了一會兒,道:“我瞧著這孩子的眉眼倒像太子。”
嬰兒尚小,哪里看得出什么。眾人聽了,忙隨聲附和。
昌平公主心思靈巧,忙道:“皇兄的眉眼有幾分像母后,小郡主自然也像母后。”
王婉添了洗三錢,也就站在竇皇后身旁,時不時的湊趣兒,心中卻有幾分不是滋味。她最初聽說蕭允生了一個女兒,心中不由暗自歡喜:縱使竇皇后再疼她,無奈她肚子不爭氣,只怕竇皇后要失望了。
她今日過來本是想看蕭允懊惱的神情,不想,自己來后見到蕭允,卻見蕭允一臉淡然,甚至眉眼間還帶了幾分喜色。
如今她再看竇皇后的態度,越發的不解。
卻說這些王妃、公主見了竇皇后的態度,自然不敢怠慢,紛紛拿出奇珍異寶替嬰兒洗三。
一時,屋內笑語軒軒。
承明下了學回來,急著趕來看妹妹,一溜小跑就沖了進來。
竇皇后見承明進來,小臉通紅,額上滿是細汗,不由說道:“如今雖然天氣暖和了,可著了涼也不是鬧著玩的。世子一頭一身的汗,若是被風吹到了,還了得?”
服侍承明的嬤嬤聽了,忙拿出帕子替承明擦汗。
承明上前給竇皇后請安,道:“孫兒給皇后娘娘請安。”承明說完,就湊上來仔細看竇皇后懷中女嬰。
竇皇后看承明一臉的關切,不由笑著問道:“承明喜歡妹妹嗎?”
承明點頭道:“喜歡。”
女嬰一癟嘴,就哭了起來,小臉登時憋得通紅。
乳母見了,忙上前抱過女嬰,道:“小郡主只怕是餓了。”
竇皇后微微頷首,乳母忙將女嬰抱進里間屋子喂奶。
竇皇后拉著承明坐下,因問道:“餓不餓?早起就去念書,只怕該餓了。”
承明搖頭笑道:“皇后娘娘,母親每天都吩咐跟隨孫兒的小太監帶點心給孫兒吃,孫兒不餓。”
竇皇后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
竇皇后拉著承明說了一會兒話,因見天色不早了,就帶著一眾宮女、太監回宮去了。
眾人忙送了出來,也有跟著竇皇后一道走的,也有留下的。
竇皇后臨走的時候,對王婉說道:“你也早些回去吧,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比別個。”
王婉忙答應了,也就隨著竇皇后一道出了東宮。
永平公主送竇皇后出來,她因和蕭允相交甚厚,也就又回去和蕭允說話。
蕭允見永平公主進來,也就笑道:“你不回去,駙馬不著急?”
永平公主啐道:“這也是做嫂子說的話?”
兩人相視而笑。
永平公主在床邊坐下,道:“駙馬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一下了朝回來就躲到書房里。”
蕭允聽了,因素知建元和永平駙馬在朝中是一派,再想到最近建元似有心事,心不由一沉,勉強笑道:“朝政不是咱們婦人家該過問的,想那些做什么。”
蕭允和永平公主只管說些閑話。永平公主因說道:“妾見母后甚是喜歡小郡主,太子妃好福氣。”
蕭允只是微笑。
恰在這時,疏影進來稟道:“太子妃,蕭貴妃派人送禮物給小郡主。”
蕭允聽了,吩咐道:“厚賞來使。讓他回去稟明貴妃娘娘,就說待我身子好了,再親自登門致謝。”
過了一會兒功夫,胡淑妃又派人送了禮物。
原來,宮中的妃嬪聽說竇皇后對蕭允之女甚是寵愛,那些品級高的妃嬪自然紛紛派人送禮過來,就是那些品級低的妃嬪,不好派人出宮,也托人致意。
永平公主見了這般,起身道:“時候不早了,且你這里忙忙亂亂的,妾也該回去了。”
蕭允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虛留了。”
宮中絡繹不絕送禮物來,蕭允吩咐疏影和暗香去收禮物。
翠袖見蕭允神色間有幾分疲憊,就道:“太子妃不如睡一會兒。”
蕭允微微點了點頭,也就和衣躺下。
這時,有小太監進來稟道:“蕭夫人來了。”
蕭允知道是母親來了,心中一喜,忙坐起身,吩咐道:“快請母親進來。”
蕭夫人帶著兩個貼身侍女走了進來,福身施禮道:“妾請太子妃安。”
蕭允忙讓翠袖扶住。
蕭夫人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因說道:“太子妃且躺著罷。”蕭夫人說著,卻格外留神看蕭允。
那日建元派人來報喜,蕭夫人聽說蕭允母女平安,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一下子軟了腿,虧得楊氏扶著,才沒摔倒。今日來,蕭夫人自然要格外看看女兒。蕭夫人留神看了一會兒子,見蕭允精神甚好,也就放了心。
蕭允在床上躺下,因屋內沒有外人,也就伸手握住蕭夫人的手,已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蕭夫人笑道:“太子妃如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還這般愛撒嬌。”
蕭允已讓乳母把女兒抱過來,給蕭夫人看。蕭夫人見了,自然是歡喜異常,從乳母手中抱過來,看個不住。
蕭夫人看了一會兒,交給乳母,又拿出一個錦盒,笑道:“今日是小郡主洗三,這卻是賀禮。”
蕭允讓翠袖收了起來。
母女兩人說說笑笑,蕭夫人心中有事,幾次想要開口,卻在看到蕭允的笑容時而縮了口。
卻說蕭敬宗為人審慎,加上他是前朝宗室,為避嫌疑,自然不肯卷入朝爭之中。他因見最近朝中的局勢緊張,建元和秦王之間劍拔弩張,頗有一觸即發的意味,也就想借夫人進宮探望女兒的機會,給蕭允提個醒。
蕭夫人也知道如今朝局緊張,只是她因女兒剛剛生產,不想讓女兒因此傷神,因此一直猶豫不決,該如何開口。
蕭允瞧出母親似有心事,也就問道:“母親,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