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別說出去。”
“援助交際的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
“我只是參與計劃讓你燙傷許雲而已, 那樣你就有可能因爲‘故意傷害老師’而退學。”
意溪反反覆覆想著時向一的表情,和她一片懇求的語氣。不知道爲什麼,覺得時向一也挺可憐的。可憐完時向一, 又想嘲笑她自己。這個學校, 這個世界上, 討厭她的人, 還真是多啊。還以爲找到了完全的真相呢——
意溪把那幅畫放回桌子上, “我不會說出去的,這是我的承諾。”
“你不想報復我嗎?”時向一奇怪,意溪這麼容易就放過她了?
“想, 不過我答應了別人,不把自己變成和你們一樣的人。”意溪想到單淳, 有點頭疼。轉念又想到和尚本悠打的賭, 慶幸單淳攔著她了。“我勸你還是到此爲止吧。如果這幅畫真的在市裡拿獎, 你就沒法收場了。”
意溪在心裡嘆一口氣。
“我早就覆水難收了……”時向一看著意溪的背影,失神地呢喃。
週三, 莊文慧在班上說她要請假兩個月,7班會來新的語文老師。與此同時,班主任的工作由鬆源接任。
全校最帥氣的老師來擔任班主任麼?班上一片歡呼聲。
莊文慧的臉沉下來:“我可還沒走呢!”
“莊老師你爲什麼要請假啊?”“對啊,莊老師你別走啊,我們捨不得你!”
班上一片見風使舵的聲音, 莊文慧的臉色這纔好看一點。她清咳一聲, “老師這個月要結婚了, 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啊, 真的嗎?!”原來還沒有嫁出去嗎?
“恭喜老師!”讓你又兇又醜, 難怪今天才找到對象。
“老師,你還會回來教我們吧?”最好是永遠不要回來了, 讓鬆源老師當班導就好了。
雖然心裡有著不同的聲音,但是所有人都在嘴上說著好聽的話。莊文慧受用地微笑著,視線掃過全班,在意溪的身上停頓下來。
意溪感知到不對勁,擡起頭,跟莊文慧對視了起來。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意溪同學,跟我來一下。”
理所當然又受到全班同學的注目禮。意溪努力擡頭挺胸目不斜視跟著莊文慧走出去。莊文慧邊走邊說,“你們的新班導要見你。”
鬆源老師嗎?爲什麼會突然要見她?爲了許雲老師的事情嗎?可那件事情不是早就過去了嗎?意溪心裡疑惑叢生。
莊文慧進了辦公室就去整理自己的東西了。意溪忐忑地走到鬆源的面前:“老師,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哦,是意溪啊?找地方坐吧。”鬆源大概是在整理著一些文件,見意溪過來,他把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子。“最近學校裡有一些消息,你有聽到過嗎?”
“應該……有吧。”但她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項。意溪好不容易找了地方坐下來。鬆源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我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信裡指明你是在跟校外人員進行……援助交際行爲的女生。”
學校裡的流言愈演愈烈了。不知道爲什麼,那些猜測都有意無意地向意溪身上靠攏過來。
“原來我們學校還真有窮人啊,原來七班那女的這麼不擇手段,難怪出名啊。”這是緋聞最外層的說法。
“拽姐嗎?她會做這種事情情有可原吧,估計是找不到朋友,太寂寞了唄。”這是七班方圓百米內的“友情解釋”。
明譯晨最近偷看意溪的次數多了些。尚本悠扭斷鉛筆的次數多了些。
“你相信我有壞到那個地步嗎?”這是當事人意溪的反應。
“我相信。”單淳大咧咧地勾住意溪的脖子,在意溪錯愕的時候呲牙一笑:“我相信你。”
“不管什麼時候,我都相信你。”
這種信任也太盲目了吧?意溪把這話憋回肚子裡,訥訥地問,“爲什麼?”爲什麼可以這麼說,爲什麼她一點都不想去懷疑?
“你不是我的小老師嗎?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單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我不相信你的話,去聽那些遠到天邊的謠言嗎?”
意溪的心,穩穩當當地沉下去。
“不是我,”面對著鬆源,意溪更加不想隱瞞什麼,“也許是有討厭我的人故意傳出來的,但是,我絕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鬆源認真聽著意溪的話,漂亮的瑞鳳眼裡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我爸爸說過,人不求人一般高。我家裡的條件是不太好,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擁有那些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在遇到單淳之前,我連理想和追求都沒有,更別提野心了。我沒有求過別人什麼事情,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也絕對不會靠著……出賣……自己去獲得什麼。”
意溪說到爸爸,又說到單淳,已經語無倫次了。意溪自己也察覺到了,這根本就不足以爲她證明什麼。她感到挫敗,人要證明自己沒有做過什麼的時候,總是無比困難的。
鬆源的目光沉澱下來,他微微彎起嘴角,表現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我也是相信你的。”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個女孩子身上,有一種悲傷的力量,總是讓他感到虧欠。彷彿跟他牽連已久,彷彿他前世欠了她什麼。
意溪一定不知道,他早就注意到她了。甚至這個班主任的位子,也是在莊文慧偶然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申請來當的。他對她不只是出於老師對學生的關心,但也絕對跟男女之情無關,只是,一種想要補償的心理。
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這麼做,也許真是前世欠了些什麼吧。
意溪的臉上露出喜色。真的嗎?鬆源老師願意相信她嗎?有這句話就夠了,真的!鬆源老師在夢裡就救過她一回了,從那些混混的手裡。現在又……她由衷地感謝他。
“但是我們的觀點不能拿來當證據。如果舉報內容被判斷爲真的話,還是要退學處理的。”
意溪的肩膀垮下來。垂頭喪氣。
鬆源從課桌裡拿出一疊文件:“這些是匿名舉報信裡附帶的照片,如果這個不是你,你覺得會是誰?”
……
意溪從辦公室出來,已經是一節課以後的事情了。一出來,發現有人趴在欄桿上聽歌。那個金燦燦的背影,意溪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那個金燦燦的人心電感應似的摘下耳機回過頭來,“你出來了。”
“嗯,你沒事來這裡聽歌?”
“來接你。”
這話說的……意溪默默地感動了。正要轉移話題問他聽的什麼歌,單淳把他的耳機覆在她的頭上去。大大的耳機,還帶有溫度,暖暖的。
“simple math ,our love divided by the square root of pride,multiplyyour lies plus time……”
很有節奏感的一首歌,她恰好知道它叫《Einstein》。在戴上耳機的瞬間,意溪的整個世界都被音樂給環繞了,那麼喧囂,又那麼地純粹,沒有一點雜音。她有一秒鐘的失衡,單淳扶住了她。
他好像說了一句什麼話,意溪想要摘下耳機聽清楚,但是沒能成功,單淳攔住了她的手。
如果意溪解讀脣語的速度夠快的話,她也許會有機會理解——
“有我在,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