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去要經過一片洛陽城郊的林子, 衆人進了林子之後,感覺林子異常安靜,傍晚的陽光應該十分溫和, 灑在樹梢上讓人心生暖意, 可是今日這林子裡的太陽都是冷的。
劉崇的門客中有人朝來路看去, 大驚失色喊道:“快看!”
衆人回頭, 就發現他們進來的方向的樹木忽遠忽近, 彷彿會跑似的。衆人覺得詭異,紛紛往回走,想退出林子, 明明走進來不過一刻鐘的路程,走了一個時辰卻也未走出去, 走著走著, 發現他們好像離入口越來越遠了。
過洛陽城外走到洛陽城外的樹林裡, 往日走辦個事成的路,今日走了兩個時辰都未走出去, 走著走著,還發現人越來越少,這才發現他們恐怕是入了別人的圈套。
江湖上這種圍困的陣法很常見,有個劉家的門客便道:“大家莫慌,這是陣法, 這一定是陣法?!?
夏侯巽聽到他半天得出來這個結論, 沖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心道:“你廢話, 走了半天沒走出去, 這不是陣法是什麼?關鍵是知道陣眼在哪裡?”
趙夢天算是比較客氣了,他道:“這的確是個陣法, 只是眼下必須要找到陣眼所在?!?
衆人道:“尋常陣法離不開奇門八卦,只要我們找到生門所在,這個陣便能破了。”
“關鍵是,生門在哪裡?”
衆人面面相覷,劉崇對旁邊的觀海道人道:“大師,道家速來精研奇門八卦,這個陣的生門您看您能不能屈尊替我們找找?!?
那道士一甩麈尾,道:“無量天尊,且容貧道算算?!?
夏侯巽白了那神神叨叨的道士一眼,賭上溫夜行的小雞/雞,這個道士能找到就有鬼了!
道士還未算出陣眼,眼見太陽便要落山,林子裡忽然起了大霧,那霧彷彿有生命一樣,移動速度很快,轉眼間便瀰漫到他們身邊,霧氣飄過之後,原本在眼前的觀海道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衆人頓時覺得事情大了,尋常的陣法頂多就是用來拖延時間讓人在原地鬼打牆轉幾圈,再不濟就是來個劍陣、箭雨什麼的,讓人受點肉眼可見的傷害……可這光天化日之下,大變活人的陣法,他們是真的沒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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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門,太邪門了!
突然,夏侯巽感覺旁邊有人拉住了他,他寒毛倒立,眉頭一皺,反手就是一掌拍過去,結果轉頭就看到溫夜行拉著了他,他可憐兮兮道:“小太歲,我怕——”
夏侯巽:“……”
這一路上溫夜行出錢出力,還將他母親給他的錢袋還給了他,夏侯巽已經單方面將溫夜行視爲自己的小弟了,自己的小弟自己必須要罩著,因此夏侯巽看他哭唧唧,便寬慰道:“你跟著我,會沒事的,放心吧?!?
溫夜行稍稍安心,上前兩步摟住他的胳膊,道:“你可不能自己走掉?!?
夏侯巽道:“放心吧,我不會走掉的,你可是我最愛的錢袋?。 ?
溫夜行:“……”唉,錢袋便錢袋吧,只要有命在就行。
現實最愛的事情就是打臉,夏侯巽才說完,溫夜行便在他眼前憑空消失了。
夏侯巽:“……”我沒離開你,是你自己走的啊!
他還未反映過來,就聽到劉崇悲痛的聲音喊道:“阿昭!”
夏侯巽轉身,劉幕昭果然從劉崇身邊消失了,接著陸陸續續就有人憑空消失。
衆人膽寒,紛紛抓緊了自己的兵器,三三兩兩和自己的朋友抱團站在一起。饒是這樣,仍然不能阻止人接二連三的失蹤。
衆人更加害怕,人一怕就會更加註意周圍的動靜,他們發現,這樹林裡寂靜得詭異,仔細一聽,連一隻鳥叫聲,一聲蟲鳴也沒聽到,就彷彿這林子裡面除了他們一隻活物也沒有。
正擔心周遭詭異的環境,突然看到周圍的樹全都活動起來了,忽遠忽近,這樣詭異的情形讓所有人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衆人都直覺頭皮發麻、肝膽欲裂。
那布衣侯阮釗率先受不了了,他聲音尖銳,厲聲道:“有種出來一戰,背後裝神弄鬼算什麼東西?。。 ?
他的話說完,什麼迴應也沒有,突然阮釗旁邊一人顫抖著手指著遠處,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衆人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一個白色的影子不遠不近悠悠盪盪得飄在林中,衆人的耳邊突然想起幽怨的嘆息。
……
衆人兩股戰戰,有那膽小的先受不了了,只見劉崇的門客修雅書生王泉山大喊一聲:“鬼呀!”喊完便頭也不回朝後拔足狂奔。
此人一跑,也有那膽小也想跟著跑,若是再這樣下去,佈陣人還未出招,他們便自己要嚇死自己了,衆人六神無主之際,趙夢天出來道:“各位俠士莫慌,大家在一起走比單獨行動要好的多!”
衆人此時根本沒了主意,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衆人便跟著他一起往前走了去。
霧彷彿更大了,在濃霧裡行走沒兩步,有人突然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他低下頭一看,頓時嚇得坐在地上,眼前這個絆腳石,正是方纔喊叫著跑了的王泉山,他橫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經斷氣多時了。
那人大叫一聲,“有鬼?。。 北銍樀靡黄ü勺诘厣?。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發了瘋似得去砍那些會動的樹,有人將希望寄託於趙夢天身上,可首陽宮雖然和道門頗有淵源,但卻不是真正的道門,因此他也完全不應該如何應對,只是一遍一遍道:“大家不要慌,現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找陣眼?!?
眼看太陽已經完全落山,若是再找不到陣眼,只怕晚上更難找了,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人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嵇徹看著眼前的境況,牽起夏侯巽的手,道:“跟緊我!”
夏侯巽拍拍他的手,道:“我沒事,你放心,只是得馬上出去,我看這些正道人士都快要嚇死了。不是做了虧心事才怕鬼叫門嘛?爲什麼這些人這麼怕鬼,難道做了什麼虧心事?!?
嵇徹看他還有心思說風涼話,便道:“對這個陣你有想法了?”
夏侯巽指著霧氣,道:“你看那霧……”每次霧飄過就會有一部分人憑空消失,這霧肯定有問題。
他以前聽說有一種瘴氣,若是人吸入,便會產生恐怖的幻覺。
嵇徹道:“這霧有古怪?!彼柴R上想通了其中的關卡。
夏侯巽道:“這霧有古怪,大家快捂住口鼻,注意不要吸入大量的霧氣?!?
衆人眼下已經全無主意,別人說什麼便跟著做什麼,因此都捂住了口鼻,不說話。
眼睜睜地面面相覷,夏侯巽道:“眼前若是有什麼活物,帶著我們一起出去便好了,動物的眼睛不會受這些障眼法的影響?!?
都這會兒了,上哪裡找個動物去?
夏侯巽道:“這樣,我蒙上眼睛,阿徹拉著我,你們跟著我們走吧。”說著,對嵇徹展顏一笑,道,“阿徹,你可不能放開我的手啊~”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
嵇徹道:“放心吧?!?
夏侯巽用布條綁住了眼睛,牽著嵇徹的手朝前面走去。
走了沒兩步,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驚呼:“劉皇叔,劉皇叔不見了?。。 ?
夏侯巽沒有放開嵇徹的手,只是腳步頓了一下,說道:“當務之急是先出去,然後再想辦法救其他人?!?
這話聽上去十分自私,有些義憤填膺之士已經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但趙夢天卻默許了夏侯巽的意見,他說的雖然不好聽,但確是是對的,這陣變幻莫測,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測。
夏侯巽一路朝前走,身後又陸陸續續掉了好幾個人,夏侯巽都毫不在意,還是一直往前走。終於有人忍不住了,開始指責他道:“人都沒了那麼多,若是還一味往前走,不管他們,未免太不講道義了!”
夏侯巽面無表情道:“你如果不想跟著我出去,可以在這裡等他們?!?
那人道:“你——”
夏侯巽不理他,自顧自往前走了,嵇徹看了看夏侯巽,若有所思,思考了一會兒,他突然感覺夏侯巽放開了他的手。
嵇徹往前兩步想衝上去,那迷霧好似瞅準了時機一樣彌散在他和夏侯巽只見,嵇徹趕忙衝進霧裡,卻發現阿檀已經不在原地了。
…………
夏侯巽自顧自一個人往前走,周圍萬籟俱寂,走了一會兒,他彷彿才發現自己和大部隊走丟了,他叫了“阿徹”幾聲,沒有人回答,便索性坐在地上談起琴來。
談了一會兒,就聽到旁邊有人道:“小鬼,好興致啊,都這般境地了,還有閒情雅緻在這裡彈琴?!?
夏侯巽道:“聽不出來嗎?我這是《破陣曲》,用這首曲子正好給自己加油打氣?!?
瑤光落在他跟前,嘲諷道:“你倒是好興致。”
夏侯巽不慌不忙道:“苦中作樂罷了!比不得你高明,竟然能將奇門八卦與天象星位結合起來,再加上苗疆蠱毒做成這個陣中陣。”
瑤光道:“不錯嘛,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夏侯巽道:“發現那迷霧沒有致幻效果的時候,讓我猜猜,你應該是在地上擺了奇門八卦陣,用星位對應地上的八卦方位,必須要知道如何走才能走出去,若是毫無章法地走,便會進入你設立的不同奇門中,便會與衆人分散失蹤,至於那霧,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瑤光道:“就算你能猜出來,也破不了陣。”
夏侯巽笑道:“是啊,所以我特地找了你來破陣??!”突然他收了個音,緩聲呢喃道:“去吧,將陣眼捅開。”
瑤光面色一變,突然眼中紅光閃現,意識漸漸不受控制了,轉頭帶著夏侯巽朝著陣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