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沈子卿反手去撥那纏在后腰上的一雙纖手,夜云熙只管死命扣著,他一時將她拉扯不開,不由得沉聲呵她。
“不放……”夜云熙擺出一無奈樣,拖了嬌俏尾音,又仰起臉龐,瞇睜著雙眼去看他的神色。那溫潤的白玉面盤,此刻陣陣泛紅,她看得一聲輕笑出來,這淺笑呻吟一出,又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媚。不覺手上松了勁,只管貼身上去粘著那人。
沈子卿重重握了她的雙手,一把扯開來,送回身前放好,又像是怕她亂來,索性將她囫圇箍抱住。
夜云熙正求之不得,也不掙扎,只湊近了臉看他。這樣一來,二人臉貼著臉,鼻息相纏,他似乎覺得太近了,別開頭去,垂擱在她肩上,還要嚴厲訓話:
“你膽子也太大了些,這宮中穢亂之禍,多起于媚藥,催情香與合歡散乃宮中嚴禁之物,一經發現,不論后妃宮女,皇親貴胄,皆以重處論罪。”
“大人不說,不就沒有人知道,不是嗎?”夜云熙貼他耳邊,輕輕說來。又突然想起,嘉元二十三年,他父親遭難,起因便是前太子私通先帝萱妃,他自然痛恨這淫亂宮闈之物。
這還是其一,還有一著,沈子卿身為太傅首相,行事多為陛下思慮,若有個私用宮中禁藥,魅惑朝庭重臣的由頭,將她徹底打壓了,未必不是……云起所愿。
若眼前這人,真是鐵石心腸,對她不留情面,要拿今日之事彈劾她,她也就……死了這心吧。
思及于此,不由得有些悵然,可眼下旖旎氣息,耳鬢廝磨,還是腹中漸漸升騰的……躁熱,又讓她不由得拋開這些惱人思慮,就著唇邊那人的耳根與脖頸,抑不住貼上去。
一邊用櫻唇去印那滾熱肌膚,一邊低低地問他:
“明日大人要將我如何論罪重處,我不管,我只問大人,此時此刻,還撐得住嗎?”
話音一落,便覺得那人身子一緊,一個使力將她箍得瓷實,她唇間所觸,幾近灼熱。那人不應答她,只有沉重的呼吸聲,一聲聲,極力克制忍耐。
她能辨認得出,這應該不是緊張,而是情動了,遂嘴角掛笑,悠悠道來:
“大人現在這番情動模樣,說明心中……還是有我的,是嗎?”
感覺那人一怔,她又追著在那耳根處,繼續道來,聲音如妖如魅:
“方才那爐中點的香,不是催情香,而是西域沉香,能安鎮定魂,治我夢魘的。大人喝的那杯茶,也只是一杯普通的清茶,并沒有什么合歡散。也就是說,大人的反應,不是藥物之效,而是心中念想。”
“你……”沈子卿一把推開她,神色一陣紅黑清白變幻,有些難以置信,還有些惱羞成怒,卻終是無話可說,重重拂了衣袖,轉身過去,箭步行至殿門邊,拉開殿門,逃也似的出門去。
夜云熙也不攔不追,任他去。看著那敞開殿門,才松了口氣,矮身扶住幾案,滑至席上癱坐著喘息。
爐中燃的催情香是假的,合歡散卻是真的,就在她第一次遞與沈子卿那杯茶里。最初的想法本也是,給他下些這厲害的藥,索性與他廝混一夜,叫他今夜走不出這殿門,便再也撇不清與她的關系。
哪料當時沈子卿將茶端了,置于一邊不喝,她一時心急,卻又靈光閃現,另生一計,索性自己一把端起來喝了,激了他去喝另一盅沒有下藥的。他那種思慮周全細密的人,對她一直就有戒備,一絲室中異香都能讓他起疑,何況一盅激將他喝下去的茶水,所以,后來她稍加暗示,他自然會以為自己還是中了計,臉紅心跳乃藥效使然,卻不知,無意中泄了隱秘心思。
雖說沈子卿的反應,讓她心中偷笑——只要這人心中有她,她便不愁,終有一日,逼他面對自己的真心。可眼下卻有些麻煩,這誘郎窺心妙計畢竟是個烏龍計——這合歡散,被她自己給喝了,那人倒是甩了袖子,揚長而去,叫她現在,如何是好。
方才強制忍著,讓他看不出端倪,此刻,藥勁散上來了,渾身癱軟無力,血液卻滿是渴望,腹下丹田灼熱,四肢百骸難耐,她便不由得開始微微發抖,伏了下身去,抱住手臂,嬰孩般蜷起來,閉眼……忍耐。
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觸她的臉頰,她略抬了眼皮,喚那小獸:
“三郎,別鬧。”說話間又見著殿門邊站著一人,玉冠束發,玄衣金繡,玉樹挺拔,眸光流轉,凝神看著她。
她突然覺得,這殿中空蕩得很,青鸞紫衣,這兩個死丫頭,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自己的身體,灼熱得脹痛,卻又空虛得發慌,仿佛快要化著一縷飄忽游魂,散在這寂冷的空氣中。遂從那寸寸肌膚間,生出一種強烈的渴望,直想那人能靠近些,直想有人能緊緊固住她,不讓她化開去。
可腦中殘存的理智,又讓她有些羞赧,遂垂了眼皮,輕輕喚他:
“鳳玄墨,過來。”
“公主……可是哪里不適?”那人幾步上前來,跪地俯身,來查看她,聲音低低啞啞的,竟聽得出關切之意。
“你可不可以……抱著我。”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暫時壓制了腦中理智,只想靠上去,就靠一會兒,就在他懷里膩一會兒,緩解一下難耐之渴。她不是荒淫之人,不會亂來的,晚膳時還許過他前程,她不能讓他看低了,能忍過去的,她相信。
本還擔心這木頭不順她意,不料這次他卻干脆,快速伸了手臂,將她扶抱起來,頭擱他胸前,手臂力道還在緩緩用力……收緊。
“嗯……”夜云熙頓時覺得,方才那就要散開的魂魄,似乎被這人一把抓摟著了,一時身心熨帖,不覺溢出一聲舒服的呻吟。又從他腰側伸手過去,想要反抱著他,可手上勁道綿軟,使不上力。這合歡散,散力,催情,一旦中了藥,只有任人魚肉的份,宮中諸多別有用心強取豪奪之事,皆由此藥起,所以重律嚴禁。
她使不上力,就想讓那人來就她,開口低低呻吟:
“再緊些。”
鳳玄墨聽了,手臂越發使勁,將她緊緊擁住。
她順勢將臉貼他胸前,深深吸氣。這木頭身上的氣息,真的還有些……好聞,不是宮中那濃郁的龍涎檀香,亦不是曦京公子們常用的松蘭熏香,倒像是草原上的青草,曠野中的木息,咋一聞,淡淡的,深嗅了,卻如醇酒厚勁,頗能解她此刻血液中沸騰叫囂的欲望。
一時間,聞嗅得有些癡了,索性沿著胸前衣襟,一路仰頭嗅過去,一直到那層層交領處,玄色金繡的錦袍領口,里層是雪白中衣,襯得那裸露的頸間肌膚,如小麥般色澤,有些可口……夜云熙腦中有些漿糊,輕啟朱唇,檀口一遞,貝齒銀牙便咬了上去。
“公主……”那人一聲難耐呼喊,身子微微發顫。
她見著自己眼皮跟前,那人喉結不停地吞咽滾動,腦中理智又回來了些許,這木頭本就古板木訥,不經逗。今日將他從鸞衛營中找來,演她男寵情郎,招搖得很,想必日后還少不了遭人輕看白眼,此刻又任她索取,若再要挑逗他,著實有些……不人道,她自擺的烏龍計,何必折辱無辜之人。
遂強忍著,艱難撐起身來,斂色說話,又極力壓了那嬌媚之氣,讓自己的聲音清冷平緩些:
“阿墨,我此刻全身乏力,走不動,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嗯。”那人站起身來,俯身屈膝,一個發力,將她攔腰攬腿,打橫抱了,往殿外走。
她一下子身子騰空,覺得有些不踏實,便抬起手臂,虛掛在他頸后,一邊與他示意行走方向。
殿外寒風一激,頭腦有些清晰,可全身那灼灼癢意,也跟著越發明顯。直想將眼前這副好皮囊,勾扯下來,溫存啃咬。覺察腦中荒唐念頭,又趕緊強迫自己轉開注意力,只心念著,空了一定要去問問柳河洲,這合歡散到底是什么做的,怎的這般厲害。
擁樨殿后側西邊,有個雅致園子,蜿蜒回廊,碧池活水,臨水小謝,平水曲橋,疊石假山。鳳玄墨抱著她,一路回廊宛轉,行至那磯灘水岸邊,她便叫他停住,轉頭撇了撇地上,又說到:
“往水邊再靠近些。”
鳳玄墨不知她何意,有些猶豫。夜云熙索性與他挑明了:
“我今夜服了合歡散,有些……難受,你將我扔到這池子里,冷冷血氣。”
那人卻兀自抱著她,立在原地不動。
“鳳玄墨,我說話,你不聽嗎?”她也知道,這數九寒冬的冰池子,浸上一回,少說也得病個半月,可這合歡散……真是要命。
那人仍是不動,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一見喊不動這木頭,心下火氣一上來,更覺火上添油,血氣上涌,欲念難耐,不覺口不擇言,喊開來,那架勢……如同一個要威逼良家婦女就范的草莽匪首頭子:
“鳳玄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將我扔進池水里,要么將我放下來,就地……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