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嚇了李香草一嚇, 幫忙推開門,無奈道。
“你這丫頭,還有心思睡覺哩。要是旁人知道縣令要來, 可不是早早的沐浴焚香, 候著了。你倒好, 悠哉悠哉的, 盡是我們跟著急了。”
雙手扒著門, 懶懶地倚著,聽了,在桂氏不注意的地上, 做了個鬼臉。
小聲都囊著,“哪里能怨我了?都是那小老頭, 非要說事情辦完以后過來。誰稀罕呢?為了他, 還把人熱得不行。”
“還不進來, 再收拾收拾,你一個人嘟嘟囔囔的說什么?”
桂氏這是沒聽到, 要是聽到了李香草說的話,可不是大驚失色,非找個算命先生給看看,驅(qū)驅(qū)邪不可。
“來了來了。”
懶懶地抬起手,答了。跟在桂氏身后進屋去了。
“對了, 趕緊把門大開了。次次你家就開一扇門, 不能縣令大人來的時候從你這一扇門里進吧。你呀, 就是懶得狠了些。”
頭也不回, 桂氏腳下不停, 又是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雖說嘴里嫌棄著李香草懶,但話里倒是帶著些寵溺。
“哎!這就去……”
李香草也不是個不知事的, 趕忙打起精神脆脆的應(yīng)了,小跑著回去開了大門。
有桂氏在一邊緊張的盯著,別說荷花她們,就是李香草自己,也沒怎么吃進去飯。
心不在焉的吃完飯,被桂氏拉著,一串人又是一溜的站在了門外。
年紀大些的李香草荷花姐妹站前,中間是龐吉、俊安、桔兒、俊康四個,秋子姐妹跟在了最后頭。
站在對面的桂氏,細細的打量著李香草她們,間或走過來,給她們誰個整整衣服,弄弄頭發(fā)。
把本就緊張得不行的荷花她們弄得更緊張了。細細的看去,除了龐吉,個個小腿打著哆嗦。
只是桂氏也都是為了自己好,李香草甩給她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沒事人一樣,背挺了挺。
“大姐,我尿急。”
站了不過小半個時辰,俊安紅著臉,喊了聲。
一動不動站著的李香草猛然一聽,拍著胸口喘了喘。沒好氣的瞥了俊安一眼,臭小子,嚇死個人了。
“去去,趕緊尿尿去。”
臉憋得通紅的俊安雙腿夾著,一溜小跑,跑進了院子。
“大姐,我也尿急。”
“大姐,我……”
轉(zhuǎn)過身,看著身后爭先恐后的幾人,李香草扯著嘴角笑笑,鄙視的調(diào)侃道:“行行行,知道你們都想上茅廁,去吧去吧。就兩個茅房,我看你們怎么排。”
呼啦一下,連著秋子兩姐妹,全都跑進了院子里。
外頭只留下李香草并著樹上飄飄落落飄下來的一個樹葉,頗有些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的意味。
只是還不等她品出來里邊具體的感覺,已經(jīng)回去的桂氏,連著李海德一家,都過來了。
別說桂氏,就是李海德見了門口就剩李香草一人,也是有些目瞪口呆的。
走得近了,忙問了起來,“其他人呢。”
原地站著不動,聞言,腦袋往后撇了撇,嘴角抽抽起來。
“院子里上茅房呢。”
“一個都不剩了?”
把懷里的孩子交給桂氏抱著,陳氏急急的問道。
“拉肚子了吧。”
起了個搞怪的心思,李香草吞吞吐吐,遲疑道。
“拉肚子了?這……這咋弄?你們,唉!早曉得,叫你們不要吃太多東西了。這要是縣令大人來了,可不……”
拉了拉苦大仇深的陳氏,李海德輕松的笑道:“他們這種樣子我也有過,年輕的時候跟著老族長一塊去城里拜見縣令,我可不也是這樣。沒事,多見見就好了。”
陳氏伸手拍掉了李海德的手,張口就道:“你當人家縣令是大白菜,想見就見的?”
“咯咯……”
李香草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細想想,可不是呢。當時自己去縣衙的時候,正好碰到那小老頭,跟著師爺在門口,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拉拉扯扯,一個要去尋美食,一個非是不愿意。
兩個老頭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要不是自己以美食相誘,那兩個老頭可不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遛了。
想到自己做好午飯,端上桌去,那兩個人驚艷的神情,李香草又是一樂。
要不是跟人說要是想品美食直接去德勝樓,那倆人還等著把自己再扣那兩天,好再給做些呢。
嘶!那兩個臭老頭可不是來白吃白喝的吧?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能有什么事過來?定是饞蟲起了。
“香草?香草!!!”
喊了幾聲不見李香草答應(yīng),見她只顧出神可樂去了。桂氏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啊!啥事啊嬸子?”
滿臉無奈的指向院子,桂氏皺了皺眉道:“安小子他們還在里頭,莫不是有啥事呢,你要不要先進去看看?”
“能有什么事呢?不過是緊張得狠了,沒事,一會就出來了。”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李香草大言不慚的接了起,一點兒不見慌張。
回完了桂氏的話,磨磨蹭蹭的蹭到李海德跟前,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做出個天真無邪的神色,望著李海德。
“三爺爺,你說縣令大人來咱家做什么?不是有啥事吧?”
眼底溢滿笑意的瞅了眼笑嘻嘻的李香草,撫了撫胡須,“跟你說的似的,能有啥事。大概是縣令大人體恤民情,過來看看吧。別擔心,一會兒你幾個叔公并著族長也一塊來了,凡事,有我們照看著。
再說,你幾個小孩子家家,見天兒的就是在家里呆著,去城里也是只去德勝樓的,能有啥事?有那功夫東想西想的瞎操心,還不如把安小子他們喊出來。這一個個茅房都蹲了小半個時辰了。” Wшw ●ttκǎ n ●¢ ○
“孫女這就去叫。”
聽著李海德這樣說,李香草就知道定是沒什么事的。不由把心里一點小小的擔心放了下去,笑著應(yīng)了。
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好不容易叫俊安他們不再緊張。中間三個叔公并著族長也來了。橫穿了大半個村子,一傳十十傳百之下,村里除了看家的女人,大人小孩俱是來了。
直等到巳時三刻,天兒越來越熱的時候,才由身材較為欣長的李俊濤在二樓見了,遠遠過來的兩個毛驢馱著的人。
不敢怠慢,忙奔下去稟了族長他們。
左顧右盼終于來了,等了許久的人又是緊張起來。隊伍里有些騷亂,只是族長喝了一聲,帶頭整了整衣衫,復(fù)又站好。
“叮鈴鈴……叮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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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陣陣的鈴聲,引頸望去,驢背上確是縣令兩人,頭上戴著個大大的斗笠,騎在一黑一白兩個毛驢身上,晃晃悠悠的過來了。
待走得近了,一行人俱是跪了下去,口呼“黃青天”。攪得李香草也是雙膝一軟。
黃知縣一個翻身下得驢來,搶前幾步,扶起了年紀最大的二叔公。嘴里連連說著:“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哩。”
說完這些,扶著二叔公的手并不放下,只是轉(zhuǎn)頭叫起了眾人。
雙眼在人群里尋著,見到李香草,立時嚴肅的臉上漾出了一抹笑,撫著胡須笑呵呵的把人叫到跟前,細細問了起來。
一老一小你問我答,其樂融融,倒是把別人都晾到一邊了。
本以為都是知趣的人,自己擺明了只是來找小友的,這些人該是該干嘛干嘛去,沒成想都跟著木頭似的,一動不動地額杵在這,看著叫自己也沒了跟小友敘舊的心思。
心里不住的腹誹著,只是面上卻還要做出個與民同樂的樣子,本就天兒熱,不一會兒,黃知縣就感到有些氣悶。
“胡師爺,你不是說這丫頭家里與眾不同嘛。我看著確實是跟咱們這不太一樣。小樓蓋得挺別致優(yōu)雅的,咱進去看看吧。”
眼角的余光掃到站在一邊,笑得跟狐貍一樣狡猾的師爺,黃知縣拿他做起了筏子。
聽了縣令大人意有所指的話,手里正搖著的畫著翠竹的折扇一頓,復(fù)又緩緩的搖了起來。
“大人說得是!卑職這就陪大人進去看看。只是卑職看著這院子有些狹窄,倒是占不了這么多人的。要是行動間,大人磕著碰著,卑職沒法跟夫人交代啊。”
這話說得夠直白,就差明說你們?nèi)硕啵辉S進門了。
聽出話里的言外之意,李香草偷偷把自己往黃知縣身后藏了藏,千萬別把臺風(fēng)尾掃到自己這才是。
“大人來了我們李家村,令我們李家村蓬蓽生輝。既然大人要看看香草家的房舍……香草?小心伺候著,別慢待了。”
族長不虧是見過世面的,黃縣令話里的意思自己也聽得分明。既是不愿意自己這些人跟著,當然是不能觸了霉頭。本就是過來給李香草她們仗膽的,眼見跟縣令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心里大石也是落了下去。
只要不是壞事,在縣令大人跟前晃一晃也就成了,要是待得時間長了,倒是惹人生厭的。
打定主意,囑咐了李香草幾句,商量著留下李俊濤,帶著人也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