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安歷來是對家里兩個小的沒轍,被俊康撒嬌打滾,無所不用其極。
只得拿自己的小身子壓著那“混世魔王”,對屁股輕輕揍了一拳,喝道:“若是再如此,大哥明兒定是不會帶上的了。”
俊康小牛犢似的,拱了拱俊安,哼了一聲,撅著嘴巴安靜下來。
李香草姐妹三個眼瞅著,這笑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又是把俊康羞得直往大哥懷里鉆,只露出一個圓溜溜的小屁股。
俊安忍著笑,把小家伙拔了出來,摟在懷里。
又說笑了會,俊安問道:“大姐,那張紙上寫的那些東西這么多,那大哥哥能知道怎么弄嗎?”
李香草聞言沉吟片刻,招招手,笑道:“大姐跟你說,你只這樣跟龐煜講,到時候必定成的!”
俊安摸黑看了看大姐,見她笑得一臉無良,張嘴要說的話哽在了喉嚨里。罷了,大姐怎么說,我就怎么做就是了。
聽著桔兒打呼嚕的聲音,李香草才猛然想起,這都晚得很了。趕緊拍拍俊安兩個小家伙的屁股,叫荷花把俊康抱到外間的床上,睡覺去。
兩個小家伙也是聽話,一聲不吭,乖乖的回去睡覺了。
等荷花拉了簾子回來,讓李香草睡到里間,自己中間隔著,抱著桔兒睡了。睡前說道:“大姐睡里間,省得桔兒蹭到哪里。”
李香草撓撓頭,應了。側著身子躺著,實在是不敢稍有移動。
今兒出了這么些事,姐弟幾個睡得也是實在,一晚上沒什么動靜。
早上,荷花煮好了飯,桔兒她們也是由著俊安幫忙,喊了起來,兄妹三個挨個收拾完自己,幫著荷花拿碗筷,拿勺子,搬凳子,回了屋。
見大姐正掙扎著穿衣裳,荷花端著碗飯上去了,嗔道:“大姐這是做什么?難不成還是不放心我?趕緊躺下,我喂你!”
李香草尷尬的笑笑,“這不是看著你們忙著,心里過意不去。”見荷花陰著臉,只能又側著躺了回去,告饒道:“好了好了,大姐錯了還不行?”
荷花只是不做聲,臉色倒是好了些。又拖了個小凳子過來,吹涼勺子上的粥,伸出手,往李香草嘴邊湊了湊。
用過的碗筷都放著沒動,荷花又趕緊給俊安兄弟兩個找出門的衣裳。等俊安兩個打扮一新,又接過了桔兒遞過來的梳子,細細的為兩人梳了頭發。
俊安兩個也是老實,不像桔兒,一聽說梳頭發,那整個人跟扭麻花似的,一點不曾消停。
趁著荷花梳頭發的功夫,李香草又跟俊安交代了一遍。
見俊收拾利索,招手叫他近前來,摸著小家伙的腦袋笑道:“我家安安就是俊!只是去了城里要時時牽著康康的手,辦完事情就趕緊回來,別叫家里人擔心。”
等李香草囑咐完,俊安拉著她的手道:“大姐放心便是,安安記住了的。”
姐弟兩個這邊說完話,那邊荷花也是幫俊康收拾好了頭發。李香草一看笑了起來,指著俊康笑道:“還扎了個沖天辮呢?”
俊康不明所以,見大姐笑得開懷,也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惹得拉著小弟手依依不舍,眼淚打轉的桔兒,也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俊安看了看門外的天色,抱起俊康道:“大姐,二姐,小妹,我們這就去了。”
李香草揮著手道:“去吧,去吧,只是早些回來就是了!”
沒等俊安他們出門,李香草接道:“等等!”說完也不管幾個疑惑的目光,低垂著頭,把脖子上系著的個荷包拿了下來。
托在手里,數了十文錢,招手叫荷花拿個小荷包,把錢裝了進去,遞給荷花笑道:“拿去給安安,男人出門在外手里怎能沒些銀錢傍身?”
荷花不贊同的看了大姐一眼,見李香草堅持,只好苦笑著走向俊安,輕聲抱怨道:“安安兩個還是小孩子,哪能當做大人去了?大姐真是……唉!”把荷包遞給安安,叫他藏進衣服里。
俊安拿著手里的荷包,頓時感覺重逾千斤,忐忑的望向床上斜倚著的大姐,不由喊道:“大姐!”
李香草笑道:“做什么?還不趕緊走!路上你兩個想要吃什么就買些,回來給你桔兒妹妹帶些也是的。只是收好了,切不可丟了。”
俊安珍而重之的把荷包塞進前襟里,小手摸了摸,低頭看著懷里不住眨巴著眼睛的俊康笑道:“大姐放心就是,安安知道。”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俊安已經走出去好一會了,一早上沒吭聲的桔兒,趁著姐妹兩個沒注意,跑了出去,喊道:“大哥,帶著小弟早些回來!”
俊安頭也不回,只是道:“桔兒安心在家陪著兩位姐姐,大哥回來給帶糖人。”
追出來的荷花見桔兒捂著嘴嚎啕大哭,蹲下身子替她抹了抹眼淚,取笑道:“這是做什么?小弟又不是不回來了,做出這等樣子,惹得大姐擔心。趕緊跟我回去。”
就這樣,桔兒被荷花拉住,三步一回頭的往屋里走著,抽噎著回了家,倒是叫李香草好一頓取笑。
先不說李香草姐妹三個屋里胡鬧,俊安抱著小小的俊康一步一搖,往村長李海德家走著。仔細的看著腳底下,時不時的還要回些小弟嘴里稀奇古怪的問題。
等好容易到了村長家,俊安立時松了口氣,放下俊康笑道:“先站會,大哥去敲門。”
俊康握著個小拳頭,眨巴著小眼睛笑瞇瞇的說:“大哥去吧,康康等著。”說完還往邊上站了站。
牽著俊康小手的俊安,聞言笑了笑。臉色一整,對著面前的門敲了起來。
“三爺爺在家嗎?”
剛一出聲,院子里踢踢踏踏響起了快步走路的聲音。李永平開門見是俊安兄弟兩個,立時駭了一跳。
招呼俊安兩個進門,瞅著俊安纏著白布的頭,擔憂的問道:“昨天鬧了恁晚,咋不在家好好歇著?”
俊安笑笑,握著俊康的手不由緊了緊,“昨兒嬸子說了今兒要去城里的,大姐去不了,只我帶著康康跟著永平叔去了。”
李永平撓撓頭,苦惱道:“你……唉!你跟你姐都是一樣的,過來說聲去不了了,我趕著牛車去一次,跟那龐少爺好好說說也不妨事的。怎弄得你這……”
俊安笑著接口道:“不是想著麻煩了永平叔,只是大姐說了的,人生在世,要講誠信的,說了今天去,自然是要踐行的。再說又不是多熟的關系,以后還要打交道的,自然是要去了的好。”
“俊安說得對,你趕緊收拾收拾,這就套車,帶著去了。順道把俊濤也給帶上,這么大個人了天天縮在屋里看書成個什么樣子,趕緊把他帶出去見見世面,別成天跟個大姑娘似的。”
端著碗出來的李海德一聽俊安說話,順口接了過去。言語間還把自家孫兒給訓了一頓。
李永平苦笑著點頭答道:“兒子知道了。”
見父親一心只顧著跟俊安兩個說話,沒工夫理自己,頓時心里有些那么不是滋味。
“爹!聽說你找我?”
被兒子一喊,李永平回過神來,額頭上瞬間滴下一豆大的汗珠。抖抖身子,我這也真是沒趣,長這么大了,看著自家老爹對別人好些,這心里就吃味,簡直是,去,說出去沒臉見人了都。
“爹,你怎么了?”
對上兒子俊濤關心的神色,李永平心里更是不自在,一腳踢在俊濤的屁股上,呵斥道:“還不趕緊去牽牛?”
憨厚的俊濤還真以為是自己的錯,忙不迭的出門去了。
父子兩個套好牛車,還見自家爹(爺爺)拉著俊安兩個說個不停,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等著。
又說了會子話,俊安笑道:“三爺爺,要是沒什么事,跟著永平叔就先去了,等回來再聽三爺爺訓話。”
李海德意猶未盡的抹抹嘴,直起身子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永平父子,低頭對著俊安兄弟兩個慈祥的笑道:“行了,知道你們事忙,三爺爺也就不瞎留你們了。趕緊跟著你永平叔一塊去了吧。”
說完,拿著碗,背著手,跟著幾人出了門,待都坐上的車,舉著筷子敲了下李永平的腦袋:“你這小子,路上照顧著點。”
不等兒子說話,轉身又對俊濤呵斥道:“不說你爹那馬大哈,今兒俊安兩個怎么出去的,你就要怎么給爺爺帶回來,不管去哪,都給我好好跟著。要是叫我知道你小子欺負了兩個,別說回來你爺爺不依。”
李永平父子連連點著腦袋,生怕自家爹(爺爺)手里高舉的筷子落在頭上。
見父子兩人聽話,又囑咐了俊安兩人幾句,這才呵斥著叫李永平趕車。
李永平縮縮肩膀,吆喝一聲,牛車緩緩啟動。
后頭坐著的俊濤三個相視一眼,捂著嘴笑了起來。
等牛車走的老遠,李海德撫著胡須失笑道:“這小子,沒點做大人的樣!”
“再沒做大人的樣,不還是你兒子。我看就挺好,心眼實在,知足!”
被嚇了一跳的李海德回身,抱怨道:“你個死老婆子,悄沒聲息的,想嚇死個人不成?”
“你……”
“你……”
老兩口又是爭起了口角,怪道總是說“老小孩,老小孩”可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