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樓外。
三五成群的少年,遙望著澎山湖邊上的雁樓,大氣磅礴,驚艷無雙,來來回回的修士,像是一茬茬的修煉資源,記在賬上。
“這本該是我們的基業?!?
為首的赤衣少年,眼神中浮動著兇光,真的只差一步,澎山湖邊聚寶之人,就是他們了。
一念至此,他和幾位少年的氣勢,變得濃烈,似虎豹張狂,透著一股不善之意。
“止步。”
內中小廝,認得赤衣少年的來歷,和雁樓不對付,平日里口角上,多有不忿,但開門迎客,不好打罵,總是應付了過去。
只是這次,不同往常,雁樓內端坐著黑淵大獄全部高層,不是什么乖戾少年都能打擾的。
“來者是客,你們要攔我們嗎?!?
赤衣少年腳下一踏,氣沖霄漢,通體流轉著霞光,眼神凌冽,像是一尊隨時出手的神靈。
“店大欺客,可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其余幾人,也是呼喝,身上的氣機勃發,推搡著小廝如藤球,輕慢隨意。
不好的情緒已經影響過來了。
亂糟糟的!
“唰唰唰”
十方警戒的暗刃修士,看了一眼雁樓,各自對視一眼,沒有言語,如掠食的鷹隼般,倏忽而現。
他們可不是善人,是黑淵大獄絕對的精銳,跟著隊長,常常殺伐,啃了許多的硬骨頭。
到來之前,隊長已是發話了,不能讓人打攪了典獄長的雅興。
這些煞風情的人,只能去死了。
嘩!
殺氣如大水潑灑而出,寒氣大漲,見得人影交錯,一口口犀利的劍器,晃動天光,閃射劍氣,凝聚成一張絕殺之網,朝著一方籠罩而去。
“什么?!”
赤衣少年大驚,周遭驟然出現大批的黑袍修士,殺機凜然,幾乎回到了隆冬時節。
他見得一個冷漠青年,雙眸望來,渾身寒毛猛然炸開,像是讓什么洪荒猛獸盯上了一樣。
生死之間,他顧不得矜持,調動全身的法力,凝縮在一手之上,悍然拍去。
“轟”
靈機沸騰,那只凝聚了赤衣少年畢生法力的手掌,直接讓劍鋒撕裂了,鮮血流瀉,慘肢飛起,寒光卻是不停,直至將整個軀體都給截斷了。
“噗噗噗”
同時,一名名的暗刃修士得手,煞氣如虎,震懾住敵手的心神,在朦朦朧朧間,將人性命給奪走了。
“你們要和我火龍門開戰不成!”
有火龍門的修士驚懼大吼,望著飛濺的鮮血,眼神駭然,直欲發瘋,這些人手段凌厲,殺人如割草,說殺就殺,沒有一點緩和的余地。
只能希冀,火龍門的威名,能將之震懾得住了。
“噗”
話音一落,這人的頭顱高高飛氣,血沖如柱,再也不會聒噪了。
“火龍門?好大威風,既然屢屢和雁樓過不去,那么便不過了?!?
雁樓內,楊利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卻是惱怒,暗刃鋒芒犀利,不去挑了火龍門的山門,已是寬和。
這些人上趕著湊,滋擾尋釁,少不得要大殺一通了。
“典獄長,讓我們橫推火龍門吧?!?
鄺蒙庭殺氣騰騰,尋常時候或許沒這么大的殺性,但黑淵大獄諸位高層都在此地,火龍門還敢上前,就有些藐視的韻味了。
“給個教訓就成了。”
陳生淡淡道。
“怎么教訓?”
眾人疑惑,但沒多言,靜等陳生的吩咐。
“嗡……”
這時,陳生指頭一動,楊利隨身的劍器,嗡鳴一聲,似是一道黑淵蛟龍般,騰挪虛空,說不出的靈動。
“飛劍取人頭?”
眾人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知道典獄長打算了。
“去!”
陳生往劍器內,注入了一道神念,像是有一尊神祇誕生了般,主宰飛劍,一下變得極為的璀璨。
做完后,他將手一揮,劍器破空而去,像是水中的白魚般,行過天際,微不可查。
火龍門。
赤紅殿宇中,一個老人盤坐,一個中年人站著,前者是火龍門的鎮派老祖,后者是火龍門掌教,都是這片地界的大人物。
“老祖,屢屢針對雁樓,若是引得仙宗來人,會不會不妥?!?
此時,火龍門掌教的心中,有一絲隱憂,廣秀仙宗終究是邊地的霸主,為了一座雁樓,連番尋釁,有點得不償失。
“仙宗也不全是厲害人物,老祖也不是紙糊的?!?
火龍門老祖不以為然,這方基業,不是他人送的,而是前人和他打下來的,他有自身的算計,道:“雁樓崛起,我等威名漸漸被蓋,絕不是好事?!?
惱怒是真,但防備也是真。
因為自覺強大,能夠守著一畝三分地不受侵襲了,他才選擇了強硬,想將雁樓給趕出去的。
“老祖英明。”
火龍門掌教還是覺得不妥,但老祖的意思,他不得不聽,只能這般拖著,不讓矛盾太過激烈。
“嗖”
天際外,劍光躥動,來到了火龍門上方,劍器一震,云煙繚繞,凝聚成一尊宏大的身影。
“那里!”
他感應著火龍門最強的氣機,瞬間鎖定,看向了赤紅大殿,下一刻停滯的飛劍,再度暴漲三寸鋒芒,悍然殺去。
“砰”
飛劍未到,劍氣已是延展而去了。
赤紅大殿的穹頂炸開,瓦礫嘩啦啦下掉,轉瞬寒光四溢,填滿虛室,像是天河水俯沖而下般,威勢霸烈。
“誰人偷襲我!”
火龍門老祖一驚,感知到危險,仰頭觀看局勢時,將身一震,澎湃如江海的法力,從周身竅穴噴涌而出,凝聚成護體神光,抵御外邪。
“鐺”
飛劍抵在了護體神光之上,微微發光,碰撞交集,響動著金鐵之聲。
“老祖我法力精深,豈是……”
火龍門老祖暗暗心驚,此劍甚兇,隔著虛天殺來,竟還有凌然威勢,但口頭上,兀自強硬,不肯示弱。
而后……
飛劍大亮,劍尖一寸寸的,將火龍門老祖的護體神光給打碎了,最后釘殺在了地上。
“老祖,隕落了。”
火龍門掌教通體生寒,天外飛來一劍,輕易將門中老祖刺死了。 他日后,是否同樣會被突然殺來的飛劍鎮殺了呢?
“掌門,飛劍從雁樓而來,橫行無忌,無可阻擋?!?
門外,聽到動靜的火龍門修士,匆匆趕來,生怕發生了什么禍事。
“雁樓?遙坐遠方,一劍殺人,出手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啊?!?
Wωω⊙ ttкan⊙ ¢○
火龍門掌教看了一眼老祖的尸體,讓那傳達消息之人,不用驚懼了,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他閉目沉思,很快又了決斷,道:“速去雁樓,賠禮道歉?!?
出手之人,手段凌厲到不可思議,他算是見識到了仙宗底蘊,為了火龍門的道統,必須走上一趟。
不然,他怕第二天醒來,頭顱被懸掛在了房頂之上,而火龍門已是覆滅了。
“嗡……”
一口飛劍,倏忽而至。
“劍上有血?!?
楊利一下,認出了佩劍,更是注意到了劍鋒上,沾染著一縷殷紅血水,似是一條鮮活生命被帶走了。
“火龍門老祖,已是隕落?!?
陳生平靜道。
“聽說,那可是一位筑基境大高手,一念之間,就已隕落了!”
聞言,眾人心潮起伏,陳生端坐雁樓之上,念動劍飛,立時誅殺一地顯赫人物,而自身氣定神閑,那是何等的威風。
“威深如淵,不可揣度。”
楊利微微低著頭,明明知曉典獄長展露手段,誅殺火龍門老祖,是因為仇怨,但總有種忐忑謹慎之意。
他現在是統領了,權柄上漲,但也距離典獄長越近了。
如凡人王朝侍奉君王的臣子,哪怕關系很好,依舊有伴君如伴虎的心悸。
“火龍門,該如何處置。”
鄺蒙庭問詢道。
既是動了火龍門的底蘊,可能一下將其壓服了,也可能懷恨在心,伺機報仇。
“觀其態度吧。”
陳生無意多造殺孽,但不保證有一日覺得麻煩了,將火龍門順手抹去。
大概是一刻鐘的時間。
“典獄長,火龍門掌教求見?!?
外頭暗刃的人說道。
“讓他進來吧?!?
陳生神色寧靜,但心頭是滿意的,火龍門能在此事上門,該是醒悟了,澎山湖雁樓自此后,不會有太大的波折。
“生死存亡之間了,我得穩重?!?
此時,火龍門掌教站在雁樓門口,竟有一絲高不可攀之感,心知今日若不得入內,恩怨積攢,火龍門幾百年基業傳承,頃刻間就會風流云散。
所幸,那出來的暗刃修士,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跨越了最為危險的門檻,放眼望去,險些栽倒了。
殿內烏壓壓的,一個個穿著黑袍的修士,端坐一堂,能夠感受到他們的身上,散發著強大的氣機,和凌冽絕倫的鋒芒。
“整個黑淵大獄的高層都在此了?!?
他心下生出一念,終于知曉今日飛來橫禍的緣由了,是火龍門尋釁的弟子,挑了一個黃道赴死之日,撞神威上了,惹得有強勢高人,御劍橫空,將自家老祖給鎮殺了。
滿堂強者,他不敢自矜,趕忙拱手道:“拜見黑淵大獄的諸位,見過典獄長?!?
這位掌控黑淵大獄的前輩,最讓他心驚,容顏不改,生命氣機旺盛,堪稱是得了天人造化,高深莫測。
“何事前來?”
陳生神色寧靜,沒有拿捏作勢,也沒有笑語盈盈,仿佛不知兩家的恩怨,極為尋常。
“賠禮,道歉。”
對面,火龍門掌教躬身請罪,心理壓力大得驚人,但局勢危如累卵,說話做事,又得萬全,著實是煎熬。
“你是個識趣的,我實是不想抹掉火龍門道統。”
陳生說出了心里話,火龍門掌教的前來,緩和了彼此的關系,沒有讓裂縫繼續擴展,結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想抹掉,但是有這個考量嗎?”
一句話,就讓這火龍門掌教冷汗淋漓了。
抹殺火龍門,對于這位大人來說,或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他趕忙表態,道:“火龍門無意和黑淵大獄作對,老祖就常常為門中頑劣后輩氣到,教導他們對待雁樓須得尊重,但收效甚微,久氣之下,竟坐化而終,叫人惋惜?!?
這話,當然是編的,但老祖已逝,沒人會去追究真相,卻能讓彼此面上,更為和睦,至少不會有一個裂紋隔閡著,無法抹去。
“是這樣嗎?”
陳生神情似笑非笑,不想這火龍門掌教,連自家老祖身死緣由,都給遮蓋了。
打碎牙齒往里吞,還得嬉笑對人,是個人物。
“是這樣的。”
火龍門掌教重重的點頭,知曉陳生動念抹掉整個火龍門道統時,他就將矜持、傲氣等通通拋棄了。
“火龍門掌教,比他家老祖強多了?!?
鄺蒙庭不得不佩服火龍門掌教的魄力,連老祖的仇,都能給遮掩了,說話還那么好聽,很難讓人討厭。
“還是得敲打?!?
楊利看了看劍上的鮮血,殺人前,還有矛盾,殺人后,火龍門反而一派歡心釋然的模樣。
兩種姿態,讓他堅定了心意,苦練術法,揚威黑淵大獄,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往后,雁樓和火龍門和平共處?!?
陳生觀火龍門掌教,已是服輸,沒有在這上面多做糾纏,而是定下了基調。
邊地血腥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添上幾條冤魂性命,就此揭過了。
“謹遵典獄長的命令。”
到了此時,火龍門掌教心中的大石頭,方才落地,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卻是決定火龍門幾百年基業的留存。
好在,這一場風波,終是過去了。
雁樓、暗刃的事,處理干凈,陳生回轉黑淵大獄。
與外界的風風雨雨相比,幽深沉寂的黑淵大獄,竟是給人一種寧靜之意。
囚徒們很安靜,此時在黑淵大獄的暗刃部眾,雖然少了,但手段能力,比之前強了一籌,對付一些刺頭,還是容易的。
獄卒中,應該數望助和蔡顧令最為舒坦,占據著“風水寶地”,陳生昔年擺放靈草的窗臺下,似是得了開悟般,修為進展不慢,逐一破入筑基境中。
有此境界,放在外界,已是一方高手了。
陳生曾問詢過兩人,是否愿意領隊殺敵,但都得到了明確的拒絕,認為黑淵大獄挺好的,安靜修行,不失為一種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