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攤牌
“追殺?什么位階的修士。”
境界高上一階,就能壓死人。
周列不是那種天之驕子,對于潛在的危險,很是在意。
“這關(guān)注點不對啊。”
唐畫的面色一下很疑惑,這是重點嗎。
重點是,她得到了開啟一座修士洞府的密匙。
好吧。
也有點重要,她頹然道:“煉氣十層。”
這個散修,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的,長得兇神惡煞至極,偏生戰(zhàn)力高絕,若不是她見機得當,早些逃命去,直接就被當場打死了。
“那你不是很危險?”
周列認真道。
“有點。”
唐畫點頭,瞧那大敵的模樣,對那座修士洞府很上心,不是能夠善罷甘休的。
周列默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zhuǎn)身朝著山洞外走去。
“你干嘛。”
唐畫一臉不解道。
“溜了……”
救人是救人,和卷入麻煩中挨刀,是兩碼事。
周列不以唐畫的救命之恩求報,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就不繼續(xù)摻和進去了。
“我還沒報答你呢!那座修士洞府我愿和伱共享。”
唐畫急急忙忙的追上,她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周列救了她,還不求回報。
這是一個好人。
一個好人,就該得到應(yīng)有的待遇。
說回報!
叢林中冒出來一個中年人,穿著黑袍,一臉的絡(luò)腮胡,雙眸圓滾滾的,煞氣滿身,像是一頭惡鬼降世。
“哈哈哈,不用了,我獨享就好了。”
蔣世經(jīng)發(fā)聲大笑,一陣兜轉(zhuǎn),他都以為到到手的機緣飛了呢,不想峰回路轉(zhuǎn),一個轉(zhuǎn)身,就撞上了。
“真不走運。”
見到這人,周列想罵人,就差一點,他就能脫身劫難了。
“他不是我同伙,讓他走。”
唐畫也知牽連周列了,一步走出,站在了他的面前,直面蔣世經(jīng)。
這句話,是有一些天真的。
“誰知道你會不會將密匙給了這小子,老子不蠢。”
蔣世經(jīng)這等人,寧可殺錯不會放過,人命對他來說,跟殺只雞差不多。
管他是不是無辜,殺了杜絕隱患才是。
唐畫急了,身前出現(xiàn)了一口飛劍,她煉氣六層的法力,死命的往里催發(fā)。
嗡!
一道犀利的長虹,破空而出,虛空中發(fā)出尖銳的嘯聲,像是一頭俯沖的游隼般,對著蔣世經(jīng)的面門抓了過去。
“鐺”
蔣世經(jīng)手裹法力,大手一揮,不用術(shù)法,也不用法器,直接就將飛來的法劍給拍掉了。
境界差距太大了。
隔著四層小境界呢,對于一般的修仙者來說,是不可跨越的天塹。
見此,唐畫的壓力極大。
她衣裙微微的飄蕩,越發(fā)顯得嬌弱,卻是半步不退,攔著蔣世經(jīng)。
“你先走。”
她頭也不回的道。
“煉氣十層,我倆誰都抵抗不了。”
周列嘆息一聲,唐畫這樣的人,他不討厭,反而是欣賞的。
所以,這劫難得一起扛了。
“知道就好,束手待死……”
蔣世經(jīng)抖動黑袍,震得發(fā)出獵獵之聲,臉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那茂盛的胡子頭發(fā),像是鐵枝在抖動,說不出的兇神惡煞。
他確實不是無名之輩,縱橫數(shù)十人間王朝,讓得諸多的修仙宗門,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這般大人物,對付兩個小娃娃,簡直是手到擒來。
“去!”
煉氣十層的修士,周列不敵,也不想死磕,他手上往儲物袋一抹,出現(xiàn)了一張符箓,用法力催動,直接就祭了出去。
“雷爆符!”
蔣世經(jīng)覺察到了什么,定睛一看,心里頭一陣顫動,想也不想的就后退。
下一刻。
他站定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大坑,滾滾的濃煙冒出,土石焦化,泛著鎏金巖漿的光華。
趁著這個空檔,周列帶著唐畫已是遠遁了。
“不會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吧!”
蔣世經(jīng)站在那里,驚疑不定,但最后還是發(fā)狠,道:“管他呢,延平山脈殺人不收尸,隔一兩個時辰就有妖獸來吃了,什么痕跡都不會留下的。”
雷爆符是很珍貴的東西,只有那些修仙家族的繼承人,才有資格擁有。
這樣的人,他一生就殺過一個,冒了很大的風(fēng)險,但回報很大。
想到這,風(fēng)險好像也不是那么大了。
嗖!
蔣世經(jīng)下了決心,煉氣十層的優(yōu)勢等,徹底顯露,幾十上百個呼吸的時間,就又殺了上來。
“怎么辦?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唐畫心下連顫,她還是有些慌的,蔣世經(jīng)帶給她的壓力很大,像是面對一頭上古兇獸般,光是直視,就有種顫栗感。
“往山脈深處走。”
周列倒是很冷靜,一個煉氣十層的修士,雖然能殺死他,但卻無法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藥廬之中,這個層次的人太多了,一茬茬的,數(shù)不勝數(shù)。
所以,他對蔣世經(jīng)沒太多的畏懼。
“吼”
兩人為了躲避蔣世經(jīng)的追殺,朝著延平山脈的深處挺進,期間遇見了許多的妖獸,見到人族闖進來,就一陣咆哮追殺。
場面一度很混亂。
“不能拖延下去了,再深入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蔣世經(jīng)越追,臉上的神色越是陰郁,蟻多咬死象,況且延平山脈的深處,煉氣大圓滿的妖獸也有。
這般鬧騰下去,妖獸被吸引過來,到時他即便得償所愿,也得脫一層皮。
“嗡……”
想清楚了這一點,蔣世經(jīng)發(fā)狠,煉氣十層的修為法力,凝聚在一口飛劍之上,朝著前方狠狠殺去。
鋒芒無匹,斬去了所有的阻礙。
周列和唐畫為了躲避鋒芒,也稍稍頓了下。
然后……
蔣世經(jīng)手疾眼快的,拋出一物,連沖上百丈,落定在周列和唐畫的頭頂,當即虛空天地猛地一震,有六條無形的天柱立起,形成了一個禁區(qū)。
“陣盤!被困住了。”
唐畫嘗試幾次,都不得遁出,她的面色,一下焦急了起來。
只是,該來的,終究會來。
“今次,你們都逃不掉了。”
蔣世經(jīng)氣息如流火,眼眸之中閃爍著猩紅的光芒,連番追殺,鬧得他心頭亂起,直想殺人。
為避免夜長夢多,他下手無情,掐動法訣,山川草木之氣瘋狂凝聚,形成了一種瘴氣毒氣。
靠得近的妖獸,聞上一些,就嗚嗚的倒下了。
周列見勢,將手一灑,法力凝聚成漫天星火,勾動靈氣,形成燎原之勢的大火,方才燒了彌散的瘴氣。
“境界之差,猶如天塹,何必苦苦掙扎呢。”
熊熊火光下,蔣世經(jīng)的身形鎮(zhèn)壓八方,形如神魔,他手上探出,一只靈氣大手顯化天穹,一把抓下,似涵蓋九幽,叫得人無處可逃。
噗!
周列以煉氣八層的修士,竭力拼殺,但還是被打得吐血敗退。
“殺!”
唐畫提劍殺上,嬌弱的身軀如風(fēng)舞動,劍光凌厲,密密麻麻的,像是雨水般,占據(jù)了滿片的虛空。
這般劍術(shù),同階之敵應(yīng)對起來,卻要左支右絀。
可是,蔣世經(jīng)的戰(zhàn)法,講究的是一個一力降十會,煉氣十層的法力,轟然打落。
“啪嗒。”
唐畫手上的法劍,掉落在地,身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飄飛起來,狠狠的砸在地上,很是狼狽。
“這下,真的被困死了。”
她接連受創(chuàng),血氣枯竭,面色一片慘白,顯然是傷到元氣了。
“白白折騰,搞得大家都難受。”
蔣世經(jīng)暢快了,兩個小輩被他拿下,等將其身上的油水榨出,就夠他一陣快活了。
“老賊,欺人太甚。”
周列自不會坐以待斃,他還是有些手段的,一個煉氣境十層的修士,不至于讓他一下毫無還手之力。
他手上往儲物袋一抹,抓住了一大把的符箓,然后嘩啦啦的,直接甩出。
“轟”
“轟”
“轟”
虛空炸裂,幾十種術(shù)法波動,將此方虛空給埋葬了。
即便是以蔣世經(jīng)煉氣十層的修為,也不敢硬抗,跟耗子遇見了火油般,一陣跳騰,朝著后面不斷的退去。
“走……”
周列背起唐畫就走。
他儲物袋中的符箓,可是不多了,練氣十層的修士,太難斗了。
“這小子,身家不菲啊。”
蔣世經(jīng)是心驚,又肉疼,隨手就能掏出一大把符箓出來,當豆子撒,這樣身家的少年,背后定然不可小覷。
放棄,那是不可能的。
將其拿下了,他就能一波暴富了。
必須,快速拿下。
周列現(xiàn)在揮霍的符箓,可是他蔣某人未來的財富啊。
“你又救了我一命。”
唐畫趴在周列的背上,行程很顛簸,但她的內(nèi)心卻有一點的寧靜。
兩人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一同經(jīng)歷了生死,算得上是老伙計了。
“現(xiàn)在還是想想怎么擺脫危險吧。”
周列能夠感受到,身后有一道氣息,像是厲鬼索命般,死死的盯著兩人。
只要一個懈怠,就再也跑不掉了。
“哪里走。”
蔣世經(jīng)的心里頭,也滿是怒氣,他縱橫數(shù)十個人間王朝,接觸過多個修仙宗門的修士,但就是沒遇到過這么油滑的小輩。
明明修為不高,但每每總能從他的手上溜走,使勁折騰。
“陰魂不散。”
周列罵罵咧咧的跑著。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會被拖死的。”
唐畫思索片刻,道:“那邊有個山窟,我們躲藏進去,先撐一下,我再找人來助。”
她妥協(xié)了,年輕人還是稚嫩,沒成長起來,遇見一個老修士,就得搖人。
“好。”
周列點了點頭,他也是有后手的,如唐畫想的一般,真?zhèn)€沒辦法了,只能喊來長輩了。
準你以大欺小!
不準我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兩人苦中作樂的想著,隨即藏身進了一個山洞中,由唐畫祭出了一個一階頂尖法器離火罩,將四周給封死。
這是她的一個底牌,已經(jīng)動用了,就證明真?zhèn)€到了生死關(guān)頭了。
“轟”
蔣世經(jīng)追殺了一路,快要達成所愿了,就見到兩個小輩躲藏隱身,他哪里肯罷手,一股血氣直沖臟腑,丹田中法力如沸水激蕩,狠狠的撞了上去。
整座山峰都顫了一下,大片的山石被打碎,幾條裂縫蔓延伸入了山體,但那離火罩,就像是鑲嵌在了大山里般,一動不動的。
“小輩!出來!一戰(zhàn)!”
蔣世經(jīng)氣急,口中發(fā)出憤怒的吼叫,法力起伏,一次次的轟擊在了山峰上。
山石飛濺,聲如裂金。
卻是攻不破離火罩。
“暫時安全了。”
周列和唐畫對視一下,都松了口氣,煉氣十層的修士,對他倆來說,壓迫太大了。
這時,唐畫深吸了口氣,道:“我有件事得跟你說,我不是散修,蔡國青甲宗的宗主,是我爹。”
她此行是出來歷練的,沒遇見蔣世經(jīng)之前,雖有磕碰,但還算順利。
畢竟,蔡國之中,她是年輕一代的高手了。
真遇見了老一輩,報個號,旁人都會給個面子的。
偏生的,遇見了蔣世經(jīng)這個混世魔王,從外進來的,沒法講道理,也打不過。
她也只能盡早的結(jié)束歷練了。
“哦。”
周列隨意道。
這有什么,出來混的,留個心眼,挺好的。
“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只是在蔡國這片地界,很多人因為我的身份就湊了上來,我很討厭的。”
這般平淡的反應(yīng),讓唐畫有些的害怕,她就知道,一旦報出身份,情誼就會變質(zhì)。
一般來說,蔡國之中的年輕人,知道他是青甲宗掌教的女兒,都會巴結(jié)上來的。
萬中無一的,是周列的反應(yīng)。
對于前者,她是喜歡后者的,所以越發(fā)不想因為一次隱瞞,而讓兩人鬧掰了。
“其實,我也不是散修,我是廣秀仙宗外門弟子,藥廬長老是我?guī)煾浮!?
見唐畫這個樣子,周列嘆了口氣,也選擇了攤牌。
他出門在外,會留個心眼防備他人,但遇見品性不錯的,也不會慘著掖著,小家子氣似的。
“我說的是真話!”
這番真誠,讓唐畫越發(fā)心慌了。
早知道就不欺瞞了。
周列以為她在玩鬧,也跟著玩鬧起來了。
廣秀仙宗,邊地五大修仙宗門之一,藥廬是外門負責(zé)煉丹事宜的,兩個身份重疊起來,那是貴不可言。
那樣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蔡國這個貧瘠的地方呢。
比她是青甲宗掌教的女兒,還要夢幻。
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也說得是真的。”
周列眼角抽抽,有點無奈,他能接受唐畫青甲宗掌教女兒的身份,為什么唐畫就不能接受他是廣秀仙宗藥廬長老的弟子呢。
唐畫,想太多了,以為自己在大氣層,其實是在第一層。
“唉……”
唐畫不信,感覺很累,生怕友誼的小船翻了。
“你爹是什么修為,外頭的可是煉氣十層的修士。”
周列不在身份上的問題糾結(jié),而是問起了唐畫老爹的修為。
兩人都是打算搖人的,但她希望是唐畫來做,因為他臉皮有點薄,打不過叫人,不大講道義。
“不用怕蔣世經(jīng),我爹也是煉氣十層的修士。”
唐畫小手一揮,意氣風(fēng)發(fā)的,決定了不靠自己后,真的很舒服。
“煉氣十層?算了,還是我來吧。”
周列扶額,煉氣十層不大好使,要是唐畫老爹被蔣世經(jīng)打死了,那就難搞了。
他拿出了一道符箓,喚作“兩界符書“,分陰陽兩面,只要動念,就能隔著千里萬里,將消息傳給另外一個人。
這是他出門前,老師讓他帶上的。
嗖!
周列沉吟了一下,終是以心念為筆,寫下一段話,落在兩界符書上。
……
龍行殿。
陳生處理了藥廬內(nèi)部的一些事后,權(quán)威穩(wěn)固,越發(fā)的不可撼動。
他的生活狀態(tài),卻是沒變,平日里跟綠珠說說笑笑的,兩人之間也沒個磕碰,很是融洽。
嗡!
這時,陳生身上的兩界符書顫了一下,他心下有數(shù),心念探出,腦海中多出了一段文字。
“老師,弟子遭遇了強敵,煉氣十層的修士,如今被困蔡國延平山脈中,不得自由。”
在看到這段話的時候,他的腦海中,自動勾勒出了周列的樣子,該是帶著一點孩子的委屈,還有很大的羞愧感吧。
想來,那位煉氣十層的修士,給了周列極大的壓力,只得放下面皮來喊人了。
“周列傳來的信息?”
綠珠不想兩界符書有消息傳來的,那意味著周列有危險了,但沒有消息,她又擔(dān)憂了。
“嗯,他遇見危險了。”
陳生點頭道。
“什么!那你快些決斷,是要親自走一趟,還是遣人前去。”
綠珠催促著,她對周列的關(guān)心,不比陳生這個老師來得少。
畢竟,周列小時候一直是她在照顧的。
“走一趟吧,再有七日,便是四九城驚霄商會拍賣的日子,我對那份二階煉丹師的傳承,還是感興趣的。”
陳生想了一下,四九城的行程,就在不遠了,索性直去延平山脈,然后一路而去,不兜轉(zhuǎn)回藥廬一圈了。
“我近些日子無事,便和你一起,咱倆騎白鶴去。”
外出。
近幾十年,綠珠和陳生都待在仙宗內(nèi),平平淡淡的,雖說是好,但人間大好江山,神仙眷侶的,實在辜負。
趁著此次,她一道同去,見得周列無恙,就能放寬心的去流連山水之間了。
“好。”
陳生自是沒反駁。
十幾個呼吸后,一道鶴唳之聲撕裂長空,兩只白鶴橫空而去,背上有人,籠罩在云霞中朦朦朧朧,形如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