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趙雍,真心不知道他爲什麼還會這麼問。不是爲了讓趙國統一天下,我何必這麼累呢?唔,雖然實際情況是我去了別的國家肯定更累……隨著我的視野開拓和認識的深入,我很清楚自己只能呆在趙國。
燕國人口是硬傷,註定無法進行大規模的統一戰爭。
秦國看似實力最強,但我去了也只是個客卿。客卿在秦國雖然不想在楚國那麼悲催,終究不被重任,否則也不會有著名的《逐客令》和《諫逐客書》了。
齊國就算了,那是儒教國家。
楚國是外國人禁地。
在韓魏能好好活著就不錯了。
所以只有趙國。
“不妨跟你直說吧,趙成死後,現在朝堂上已經沒有了能跟我抗手的勢力。”我直言相告,“你若是怕我搶了你家的王位,不如早說,我現在就退隱江湖。”
“若是不信你,我還能信誰?信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麼!”趙雍嘆道,“你若是不信趙何,我讓趙豹到你身邊爲人質。”
“這過頭了,我怎麼說也不過是個臣子而已。”我道,“而且我最終是要回山修行的,奪得天下之後,只求幾個海外荒島,不要讓我血脈斷絕就行。”
“這是什麼話!”趙雍勃然怒道,“我趙氏豈是那種小人!等我趙室稱王於天下,我就將楚國封給你……不!你自己選封地!六國之中,任你選摘!”
“你現在不是主父了。”我微笑著提醒趙雍,回到正題,“我將內修政治,清明獄政,令百姓安於法治,以守法爲樂;普及教育,壯大泮宮,設鄉學,使人人皆知禮儀廉恥;豐土地田產,壯大軍備。如此一來,五年內變法成效可見,十年內,趙國穩保五十年平安。二十年內,大趙鐵騎便能縱橫天下。從今日算起,到你子孫獲得天下,也就三十年的功夫吧。”
“三十年……”
“你要是注意保養身體,還能看到。”我道,“趙何到時候正是中年鼎盛,還能穩坐帝位二十年。”
“這是鶡冠子所言?”
“是我所言!”我皺眉道,“若是你當日聽我信我,根本不用三十年!”
不過話說回來了,如果沒有當日的挫折,我也不會離開趙國,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這些年在隱忍和琢磨中度過,的確讓我成長了許多。雖然性格因子裡的張揚並未完全去掉,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自以爲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混小子了。
“如今,可要我去見趙何?”趙雍道。
設郡之類的事由趙雍出馬是最好不過的了,這事明打明的是爲我壯大聲勢,但都在邊地,問題不大。對於趙何來說用誰都一樣,誰讓他沒有自己的鐵桿親信呢?而且這種趨勢會越來越重,因爲趙何的性格註定不會帶兵親征,日後的將領也都不會出自公室。
至於朝堂上的佈局,我還是要隱瞞一些實力,免得讓這個敏感的年輕人過於擔憂。他一擔憂就會找我麻煩,這會讓我很困擾。
按照受封的條件,我不能對朝堂進行大清洗,這樣會讓朝堂不穩,也會讓趙何覺得不安全。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不可以增加官職,引入新鮮血液。
八年,元月,我正式受封狼盂君,成爲歷史上不能忽視的一個人物。無論後世誰當政,燒了多少書,都不能抹去我的存在。因爲封君看似一國之事,但是我的身份太過特殊,乃是主持過盟會的國家名臣,所以列國都派出了使者,向我祝賀。
小小的封君之事,變相地成爲了一次列國大盟會。
在這次盟會上,我王趙何發表了“天下弭兵”的倡議,認爲列國之間應當暫時停止侵伐,讓人民能夠休養生息。雖然這個倡議沒有什麼約束力,但是得到了國際輿論的普遍支持。
尤其是韓魏這樣的國家。
齊國也需要時間來恢復一下上次戰爭的傷痛,他們很快就發現丟失人口比丟失城邑更悲劇。莊稼是一年一收,人口卻是十三年才能一收啊!
楚國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夠獲得迎回楚王槐。
對此我表示沒那麼容易,楚王槐可是我的多年的好友,我回邯鄲還沒幾天,你們就想把我的好友接走?先議定我朋友的地位,然後再說!
知道我的人都不會相信我視熊槐爲朋友,他們更相信這是一場交易。如果熊槐回國之後只是主父,那我的好處就很有限了。
“恢復越國祭祀吧。”我道,“于越國立國悠久,如此被你們楚國滅了,太可惜。”
楚使無語了。
對於越國來說,國都被破,宗廟盡毀,絕對是亡國。
然而對於楚國來說,越國卻不算被滅。因爲越國的宗室沒有死絕,都退到了閩粵一帶,時不時讓楚國感覺到蛋疼菊癢。而閩粵那種地方,別說現在,就是再過兩千年都不是什麼說打就打的地方。尤其是閩地,多山少路,瘴癘橫行。
“把會稽還給人家,”我道,“我知道無疆的孫子歐陽強還在世,就讓他來當越王吧。”
無疆當初封了次子蹄被封於烏程歐餘山的南部,以山南爲陽,所以爲姒姓歐陽氏。
歐陽強本名歐陽僵,我覺得這個“僵”字很不吉利,就幫他改成了歐陽強。這人是魎姒的侄子,今天也就二十出頭。
因爲事關越國的祭祀,所以魎姒一直在屏風後面偷聽,甚至因爲按耐不住激動而瑟瑟發抖,讓屏風都動搖起來。這個小細節對於楚國使者來說心理壓力很大,生怕一言不合被我安排在屏風之後的“斧鉞手”斬殺。
“待我等回去秉報寡君,方敢回話君上。”楚使戰戰兢兢道。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下去。
魎姒等他走後,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眼睛紅腫,拜倒道:“如今方知主公所謂三年復國絕非輕言。”
“嗯,還好沒食言。”我道。
“若是楚王不肯,則何如?”
“不會的,他若是不肯,我就讓他的名聲徹底臭掉。”我笑道,“我有一部新劇,《流父放王》,講的就是這位楚王流放他父親的故事。”
“可是,楚王槐並非當今楚王流放的呀……”魎姒腦子好像突然被驢踢了。
“你這麼演就行了。”我道,“老百姓誰知道那麼多?”
魎姒這才恍然大悟,告辭而出。
解決了魎姒之後,還有一人有待解決,白蝰。
這位戰國僱傭兵早就成了龐煖的人,現在是我天璇堂的堂首。她所求的就比魎姒小得多,只是想要一個村子罷了。之前我沒有封地,龐煖給她找了塊“沒人的野地”,其實並不適合他們發展,所以在我有了封地之後,首先在狼盂之地讓他們自己去選地址,建立隱者村莊,爲我源源不斷提供天璇堂士。
雷澤那邊的訓練營漸漸轉向爲天樞堂的專屬訓練營地。
其他人也都各有封賞,然後才輪到朝堂上的外圍成員。
現在五官之中,我控制了大小司空、大小司徒、小司寇、國尉、少府。從民政到司法、再到軍工業都是我的勢力範圍。爲了擴大朝堂上的聲音,我將大司徒屬下的田畝事宜單獨拉了出來,設大小司農,由陳相、陳辛兩兄弟出任。
這本來就是我的範圍,所以趙何並沒有什麼擔心,爽快地同意了。他沒有深想,只要我控制了農地產出,我也就真正控制了這個國家的命脈。
糧食可是立國的基石。
如此一來,司徒就可以專心搞基礎教育和人口普查建立戶籍制度了。
隨著聞官將這些消息在邯鄲城內公佈,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在這個十年都沒有一件新鮮事的時代裡,如此重大的消息可以算是變法的前奏。對於變法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反應,忐忑不安,或者滿懷激盪。總之,這意味著未來的生活會有很大的不一樣。
我相信,就是在這種不一樣之中,趙國總算踏上了正規,開始爭霸天下的路途。
這一回,我牢牢把握住了繮繩,不會讓它再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