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邯鄲的鄉野小道上,風塵僕僕的蘇秦邁開大步,邊走邊啃乾糧。蘇秦連啃幾口,從身上摘下一個葫蘆,打開塞子,咕嚕咕嚕又灌幾口涼水,將塞子復又塞上。
蘇秦突然頓住腳步,蹲下身去,脫下小喜兒爲他做的最後一雙布鞋,拿在手裡端詳一陣,見鞋底完全磨穿,苦笑一下,搖搖頭,“啪”的一聲甩到旁邊草叢裡,從背囊裡取下一雙草鞋穿上,試走幾步,邁開大步繼續前行。
走有幾個時辰,蘇秦拐入一條大道,行人漸多起來。蘇秦擡頭望去,見遠方現出一道城牆和一座甚是雄偉的城門,知是邯鄲已到,咧嘴笑了。
蘇秦加快腳程,不消半個時辰,已抵達邯鄲南門。門大開,等候進城的人排成長龍,等待守卒盤查。因去年曾經來過這兒,蘇秦熟門熟路,不費任何周折就已通過盤查,信步走在邯鄲的大街上。
蘇秦沿街走向趙宮方向,將近宮城時,蘇秦放慢腳步,兩眼瞄向兩旁的客棧,希望能尋到一家便宜點的。
正在此時,一個賣燒餅的挑擔照面走來,邊走邊唱:“賣燒餅嘍,正宗鄭記燒餅,香脆麻辣,一個銅板兩隻,不好吃退錢!”
燒餅的香味兒吸住了蘇秦。他走上前去,想也不想,從袖中摸出一枚銅板:“賣燒餅的,來兩隻。”
賣燒餅的接過銅板,拿出兩隻燒餅。蘇秦顯然餓壞了,轉身就是一口。不料剛走幾步,賣燒餅的朝他大叫:“官家,請留步!”
蘇秦聽出是在叫他,頓住步子,回頭望他。賣燒餅的急步趕上,將銅板遞還給他:“官家,錢錯了!你這錢是周幣,小的只收趙幣!”
經他這一提醒,蘇秦方纔想起自到趙國後,尚未兌換錢幣。周幣與趙幣都是鏟錢,但重量不一,外形略有差異,若不細看,識不出來。
蘇秦賠笑道:“賣燒餅的,在下是周人,剛至此地,身上只有周幣,沒有趙幣。”
賣燒餅的急道:“掌櫃交代,小人賣餅,只收趙幣,不收其他錢,客官這是周幣,不是趙幣,小人這餅不賣了!”
蘇秦看看已被他咬去一個大缺口的燒餅:“這——”
賣燒餅的打眼一看,頓足叫道:“這……這可咋辦?小人這餅都是有數的,小人這般回去,還不讓掌櫃罵死?你這客官,快賠小人燒餅!”
蘇秦略略一想,將那隻未咬的燒餅還他,又從袋中摸出一枚周錢,賠笑道:“夥計,這餅我已咬過一口,不好還你。我這賠給你兩枚周錢,你把這錢拿回去,保管你家掌櫃誇你!”
賣燒餅的卻哭起來,扯住他不放:“我不要你周錢,我只要趙幣!”
顯然這是個剛入行的夥計。蘇秦苦笑一下,見街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越發尷尬,正自苦思擺脫之計,有人從袖中摸出一枚趙幣遞予賣燒餅的:“小夥子,我這枚是趙幣,替這位客官付你。”
賣燒餅的接過一看,連連打揖:“小人謝官家了,謝官家了!”
蘇秦擡頭一看,見是賈舍人,又驚又喜:“賈兄!”
賈舍人揖道:“舍人見過蘇子。”
蘇秦忙還一禮,不無興奮道:“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賈兄。”
“在下候你多時了!”賈舍人呵呵樂道,“不瞞蘇子,你一踏進南門,在下就覺得像,只是蘇子這身衣冠,在下不敢冒認,又不忍錯過,只好跟在後面。若不是遇到這樁事兒,在下真還吃不準呢。”
蘇秦審視一眼自己的破舊衣冠,笑道:“賈兄也以衣冠取人?”
賈舍人大笑起來:“既然是人,能無衣冠乎!”
“咦!”蘇秦似是想起什麼,收住笑容,“賈兄方纔說,賈兄在此候有多時了,在下愚鈍,敢問此話何解?”
賈舍人避而不答,笑問:“蘇子可有歇腳之處?”
“在下剛至邯鄲,尚未尋到可意店家。”
賈舍人手指前方:“在下寄身豐雲客棧,房舍還算寬綽。蘇子若不嫌棄,權且與在下同住如何?”
蘇秦正因囊中羞澀而爲下榻之處犯愁,連忙揖道:“承蒙賈兄關照,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賈舍人還一揖道:“蘇子,請!”
“賈兄,請!”
二人徑投豐雲客棧,賈舍人引蘇秦走入自己租居的小院,安置好蘇秦的住室,召來小二,要來幾盤小菜,一罈陳酒,倒滿兩爵,舉爵道:“蘇子一路辛苦,在下聊以薄酒一爵,爲蘇子接風。”
蘇秦執爵於手,卻不舉爵,問舍人道:“在下方纔所問,賈兄尚未回覆呢。”
“不瞞蘇子,”賈舍人放下酒爵,緩緩說道,“自蘇子走後,秦公甚是懊悔,特使在下趕赴洛陽尋訪蘇子。旬日之前,在下尋至軒裡,見到令弟蘇代,他說蘇子前一日剛走。在下問詢蘇子去向,聞知你奔邯鄲來了。在下急追,竟是未能追上。在下思忖,蘇子是步行,必走小路,在下乘的是車馬,走的是大道,自是無緣碰上。在下只好快馬加鞭,先至邯鄲,尋下這家客棧,日日守在南門口,果真守到蘇子了。”
蘇秦舉起酒爵:“有勞賈兄了。”
賈舍人亦舉爵道:“蘇子,爲蘇子接風。”
二人飲畢,蘇秦放下酒爵,望著賈舍人:“看這樣子,賈兄是要在下重回咸陽?”
賈舍人重重點頭:“是秦公之意。秦公要在下務必尋到蘇子,請蘇子再去咸陽。秦公再三明言,欲舉國相托,以成蘇兄壯志。”
蘇秦微微一笑:“若是此說,賈兄怕是白跑一趟了。”
賈舍人略怔:“哦?蘇子不願再去咸陽?”
蘇秦點頭。
賈舍人小酌一杯,輕聲嘆道:“唉,錯失蘇子,當是秦公終生之憾。”
蘇秦又是一笑:“秦公若用蘇秦,亦當是蘇秦終生之憾。”
賈舍人驚問:“蘇子何出此言?”
蘇秦搬起酒罈倒滿兩爵,舉爵道:“在下與秦公,志不同,道不合,何能共謀?”
賈舍人愈加迷茫:“蘇子志在一統天下,秦公之志亦在一統天下,緣何卻說志不同、道不合呢?”
“賈兄有所不知,”蘇秦緩緩說道,“秦公之志只在一統,蘇秦之志,一統不過是個開啓。”
“此話怎解?”
“不瞞賈兄,”蘇秦小啜一口,眼光從賈舍人身上移開,轉向戶外,“說秦失利之後,在下冥思數月,總算悟出一條治亂正道。”
賈舍人兩眼大睜:“請問蘇子正道何在?”
蘇秦收回目光,轉望賈舍人:“賈兄可否先答在下幾問?”
“蘇子請問。”
“百家之學,皆爲治亂。敢問賈兄,諸子皆欲治亂,目的何在?”
賈舍人思忖片刻:“使天下相安,迴歸太平聖道。”
蘇秦點頭:“再問賈兄,如何可使天下相安?”
賈舍人略略一怔:“蘇子在咸陽時不是講過這個嗎?天下相安之道,唯有兩途,一是諸侯相安,二是天下一統。”
“是的!”蘇秦再次點頭,“在下還說過,諸侯各懷私慾,難以相安,若要治亂,天下唯有一統。”
“蘇子之論,舍人深以爲是。”
“謝賈兄支持。再問賈兄,天下七強,終將歸於誰家?”
“以蘇子在咸陽所論,天下或歸於秦!”
“正是!”蘇秦侃侃言道,“在下的確說過,未來天下,必將是齊、楚、秦三國鼎足而立,逐鹿中原,而最終得鹿者必將是秦。假使在下不幸言中,列國歸秦,四海一統,請問賈兄,這個天下真能相安嗎?太平聖道真能普施人間嗎?”
“這——”賈舍人答不上來,垂下頭去。顯然,數月不見,蘇秦的思考又進一步了。
“唉,”蘇秦眼望舍人,長嘆一聲,“現在想來,在下在咸陽時所論,實在天真。所上帝策即使成功,也是治標而不治本。標治而本不治,天下縱使一統,又有何益?”
“敢問蘇子,可否悟出治本之道?”賈舍人擡頭問道。
蘇秦凝視面前的幾案,聲音低沉而堅定:“天下不治,在於人心不治。人心不治,在於慾念橫溢。欲治天下,首治人心;欲治人心,首治亂象。治亂不過是個手段,治心纔是務本正道。若是我等只爲治亂而治亂,只以強力統一天下,縱使成功,天下非但不治,只會更亂。”
“蘇子所言甚是,”賈舍人沉思有頃,點頭道,“天下若是隻以強弱論之,這個世界真也是永無寧日。”
“是的,”蘇秦附和道,“眼下諸侯逞強紛爭,互不相讓,天下若要一統,必恃強力。以在下眼界觀天下大勢,有此強力一統天下者非秦莫屬。在下若助秦公,或成此功。然而,秦人本就崇尚武力,今又推行商君之法。在咸陽數月,在下細研商君之法,感到可怕。商君之法不行教化,毫無悲憫,唯以強力服人。假使秦人真的以此統一天下,亦必以此治理天下。如此恃強之國,毫無悲憫之人,如何能行天道?天道不行,如何能服人心?天下一統而人心不服,一統又有何益?”
賈舍人垂頭再入冥思,過了一會兒,擡頭望向蘇秦:“看來,蘇子是要摒棄一統帝策,走諸侯相安之路了。”
蘇秦點頭。
“只是,”賈舍人稍加遲疑,接道,“一如蘇子所言,諸侯各懷私慾,難以相安,蘇子如何才能去除他們的欲心,讓他們彼此妥協、和解,和睦相處呢?”
“合縱。”
“合縱?”賈舍人一怔,“何爲合縱?”
“賈兄請看,”蘇秦擡眼一掄,將幾案上的碗碟盡數收起,在幾案一端的兩側各擺一隻大碗,邊擺邊說,“這是齊國,在東面,背後是海;這是秦國,在西面,背後是戎狄,”搬起酒罈擺在幾案的另一端,“這一大片是楚國,在南面,有這麼大,佔去大半江山,”拿起四盞小碟,依序擺在酒罈的北面,夾在兩個大碗之間,又在其中間隙散佈些許泡棗,指著它們,“從這兒到這兒,依次是韓、魏、趙三晉,這盞碟子是燕,越國本在這兒,現在都在這隻壇裡;北方諸胡、西方諸戎、南方諸夷、泗上諸侯、中山、義渠等,皆小而軟弱,難成氣候。”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案上的陣勢,好久方纔擡頭,“賈兄可否看出名堂?”
賈舍人睜大眼睛,湊前一陣,又仰後一陣,仍是不得其解,搖頭道:“這是天下勢圖,舍人愚笨,看不出玄妙。何爲合縱,還請蘇子指點。”
“既然賈兄謙讓,在下只好班門弄斧了。”蘇秦望著幾案又審一時,侃侃說道,“方今天下,成敗只以強弱論之。強大則盛,盛必欺人;弱小則怯,怯必受欺。自春秋以降,天下攻伐數以千計,沒有一例是以弱欺強、以小凌大的。”蘇秦手指幾案:“賈兄看這天下大勢,齊、秦、楚三國,就如三隻猛虎,各抱地勢,伏臥於東、西、南三方;三隻猛虎中間是韓、趙、魏三晉,三晉猶如三隻餓狼,犬牙交錯,你撕我咬;唯獨燕國偏安於東北一隅。”
賈舍人又看一陣,仍是一頭霧水地望向蘇秦。
蘇秦又是一笑,緩緩說道:“天下若要長治久安,首治人心;欲治人心,首要治亂。治亂之道唯有兩途,一是一統,二是諸侯相安。一統可謂是以暴治暴,以亂治亂,雖易成功,卻是治表,不能持久。諸侯相安雖難實現,卻是治本,一旦實現,或可長治久安。”
賈舍人顯然是更想知道答案:“這與合縱何干?”
“賈兄若是細審此圖,”蘇秦望著勢圖,指點三晉,“不難看出天下樞紐所在。天下樞紐何在?在於三晉。賈兄細想,近百年來,天下紛爭雖頻,多在中原,所謂中原逐鹿是也。何爲中原?中原也即三晉,也就是這三盞小碟子,或這三隻餓狼。三晉或與秦爭,或與齊爭,或與楚爭,或窩裡鬥,自與自爭——”
“蘇子是說,”賈舍人恍然開悟,急不可待地接道,“合縱就是三晉合一。”
“正是。”蘇秦重重點頭,“天下如局,縱橫皆爲局路。古來規制,東西爲橫,南北爲縱。韓、魏、趙三晉橫貫南北,區分東西,堪爲天下樞紐。三晉三分,就如一隻只孤狼,任由周邊三虎欺凌。三晉縱親,三狼成羣,縱使惡虎也奈何它不得。”
“妙哉!”賈舍人油然洞明,喜不自禁道,“一旦三晉縱親,秦不敢東犯,齊不敢西趨,楚不敢北向,秦、齊遠隔三晉,欲爭不能。楚地雖大,然北是三晉,東北是齊,西北是秦,亦不敢擅動刀兵。大國皆息刀兵,可無爭矣。”
“合縱還應包括燕國。”蘇秦補充道,“三晉合一,外加燕國,其勢天下無敵,秦、楚、齊必不妄動。大國不妄動,小國不起爭,天下紛亂可解,雖分實合。天下合,可無爭,天下無爭,人心可以始治矣。”
“如何治心,蘇子可有考慮?”
“是的,”蘇秦緩緩說道,“自周至趙,在下一路上都在思索這個難題。在下在想,人心不古,私慾橫溢,若讓天下人皆如先聖老聃所言的絕欲棄智,回至遠古三聖的真人時代,已無可能;依在下之見,仲尼的仁義禮制,墨翟的天下兼愛,楊朱的人人爲我,皆是治心之道,雖說途徑不一,卻是同歸一處,大可起而用之。人心向善不向惡,自古迄今,天下百姓不喜歡殺戮,智者不喜歡殺戮,即使諸侯,也沒有幾人真心願意殺戮;喜歡殺戮的只有禽獸,禽獸殺戮是因爲禽獸要交配,要獵食。人不是禽獸,因爲人有良知,有良能,更有良心。人知羞恥,人要穿衣裳,人不會當衆媾合。人有畏懼之心,人畏懼天,畏懼孤獨。畏懼天,就會遵循天道;畏懼孤獨,就會善待他人。人人善待他人,世上就無征伐,就無殺戮,就無爭執,久而久之,欲心也就自然去除了。”說至此處頓下,有頃,苦笑一聲,“在下胡說這些,賈兄是否覺得可笑,是否覺得在下是異想天開呢?”
賈舍人沉思良久,改坐爲跪,衝蘇秦行三拜大禮:“蘇子在上,請受舍人三拜!”
蘇秦驚道:“賈兄,你……這是爲何?”
賈舍人拜過三拜,方纔說道:“非舍人拜蘇子,是舍人代天下蒼生誠拜蘇子。無論蘇子能否成此大業,這顆赤心,亦足以感天地、泣鬼神了。”
蘇秦起身,繞過幾案,朝賈舍人對拜三拜,不無感動道:“有賈兄鼎持,蘇秦一定勇往直前,死不旋踵!”
賈舍人起身,坐下,朝蘇秦打一揖:“非舍人鼎持。蘇子善念,但凡天下良心,皆會鼎持!”略頓一頓,“蘇子既來邯鄲,舍人敢問,合縱大業,可是從趙始起?”
“正是。”蘇秦回一揖道,“魏自文侯以來,一向恃強,今有龐涓、惠施諸賢,國勢復盛,不宜首倡。韓處楚、秦、魏、齊四強之間,形勢尷尬,無力首倡,三晉之中,唯趙合宜,在下是以首赴邯鄲。”
“嗯,”賈舍人點頭道,“蘇子能夠把握大勢,從高處著眼,小處入手,合縱或能成功。敢問蘇子,舍人不才,可有幫忙之處?”
“謝賈兄了。”蘇秦拱手揖道,“在下正愁孤掌難鳴呢!在下初來乍到,途中聽聞趙侯病了,可有此事?”
賈舍人將趙宮形勢及近日聽聞悉數講予蘇秦。蘇秦冥思有頃,擡頭笑道:“真是說來就來,在下今日就要麻煩賈兄了。”
“蘇子但講無妨。”
“依眼下情勢,賈兄可知何人能夠接近趙侯?”
賈舍人不假思索:“安陽君。”
“好。”蘇秦拱手道,“煩請賈兄設法將在下已到邯鄲之事透與安陽君。”
洪波臺上,太子雍走進宮門,屏退左右,趨至肅侯病榻,叩道:“兒臣叩見君父。”
趙肅侯一忽身從榻上坐起,望他一眼,微微笑道:“雍兒,來,坐在榻邊。”
太子雍謝過,起身坐在榻前。
“雍兒,”肅侯不無慈愛地撫摸著太子雍的頭,“見過三叔公了?”
太子雍仰臉望著肅侯,輕輕“嗯”出一聲。
“他的病情如何?”
“果如君父所言,他是裝病。兒臣求問朝政之事,說秦公派使臣約盟伐魏,兒臣不敢擅專,請他定奪。”
“他怎麼說?”
“三叔公說,秦人不可信,眼下之急不在魏人,在中山,因而請調晉陽守軍兩萬駐防代郡,並討要虎符。兒臣已按君父所囑,準允他了。”
“他還說些什麼?”
“三叔公拿出一個清單,上面淨是吏員的職缺升降,要兒臣審準。兒臣大體上掃了一眼,凡是去他府上探過病的,全都升了。那日上朝的,除四叔公、御史等外,能降的他全都降了。既沒有上朝也沒有去探望他的,不升不降。兒臣二話沒說,也按君父所囑,照準他了。”
趙肅侯微微點頭。
“不過,”太子雍想了一會兒,小聲說道,“名單上最後一人是河間令申寶,三叔公突然越級升任他爲晉陽都尉,兒臣甚感詫異,詢問肥義,得知申寶原爲肥義手下參軍,去年升任河間令,此番又升晉陽都尉,連躍數級,簡直就是青雲直上。”
趙肅侯閉上眼去,濃眉緊鎖,有頃,睜眼望著太子雍,笑問:“你如何看待此事?”
“兒臣心中嘀咕,覺得其中或有隱情,安排肥義將軍暗查。”
“哦,他可查出什麼?”
太子雍從袖中摸出一個密摺,遞予肅侯。
肅侯看過,輕輕拍了拍太子雍的腦袋,讚道:“好雍兒,只幾日不見,你就長高了。衝你這個頭,寡人在這榻上,也能安睡一時呢。”
“謝君父褒獎。”
“寡人聽說,洛陽有個叫蘇秦的士子已來我邦,眼下就在邯鄲。雍兒可知此人?”
連如此細微之事父王也能知情,太子雍大是吃驚,同時也由衷敬服,微微點頭:“嗯,兒臣年前曾聽肥義提過此人,說他是個狂生,去年赴秦,向秦公晉獻帝策,欲掃平列國,一統天下,所幸未爲秦公所用。”
“你可尋空會一會他,看看他是何等狂法。”
“兒臣領旨。”